第714章 联军
满脸煞白的孙元化躺在担架上,任由几名光着膀子的水手将他抬上甲板,高悬于空中的太阳散播着炽热的阳光,蔚蓝的天空一点云彩都见不着,让孙元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抬手遮在眼前。
“孙总制,您还挺得住吗?”一阵狂笑传来,孙元化扭头看去,却是郑芝龙的从子郑彩,正一脸嘲讽的看着他。
“不过是晕船、吐了几回而已,算不得什么……”孙元化没好气的回道:“我这陆上君子,自然是比不上你们这些从小下海的海寇的。”
郑彩尬笑几声,没有和一个老头子斗嘴的兴趣,转移话题道:“三叔去追击那几艘逃跑的侦察船了,但我估计是追不上的,想来不久之后马尼拉的日斯巴尼亚人就该收到咱们抵达吕宋的消息了。”
孙元化撑起身子扫视过去,简陋的码头上一列列大熙军的战士正在下船整队,民夫和水手搬运着船上的物资军备,在码头的空地上堆积成一个个小山,外海的洋面上,还停泊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
早在广东节度府向马尼拉殖民当局发出公文之前,郑家就开始集结船队准备出海,待艾奇手下抽调的三千余大熙军将士一到,便运载着他们杀奔菲律宾而去。
郑芝龙没有亲自领军,留在台湾继续招募流民开垦,派了其弟郑芝豹为主帅,出动大小战船四十余艘,仿西式战船三艘,其他运输船、运兵船等各式船只两百余艘,算得上是蔽海而来。
除此之外,郑家还出动了六千多陆师协同大熙军作战,但从郑芝龙到孙元化都知道这些海盗一般的郑家陆师,就像随同前来吕宋的大熙海军一样,靠不住。
此番攻伐吕宋,大熙的海军也派遣了六艘战船随行,区区六艘战船对战局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水手和兵将的航海和海战水平与郑家那些从小在海上长大的船员兵将也差得老远,此次随征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学习积累一些远航和海战的经验而已。
“知道就知道了吧,咱们本来也没想瞒着!”孙元化冷笑几声,躺回担架里,让水手抬着他下船:“咱们此番渡海而来、吊民伐罪,就要行得轰轰烈烈、堂堂正正,最好闹得整个南洋的西番、蛮国都知道,畏我惧我,他们才会听话懂事。”
“孙总制说的是!”郑彩笑着点点头:“父亲交代过了,此番攻伐吕宋,海上听三叔的,陆上听陈都尉的,常务上则听您的,咱们劳心费力在海上漂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得同心一致拿下吕宋才是。”
“你有这个觉悟最好,吕宋怎么分,让执政和郑同知他们去吵去,咱们只管驱逐吕宋诸岛上的西番便是!”孙元化扫了眼周围,问道:“这吕宋岛是个什么情况,弄清楚了吗?”
“有当地的华侨帮忙,咱们就方便了不少!”郑彩朝船下几名等待迎接的华人领袖指了指:“吕宋的华人义军推举了一个叫王兴的首领,说是有两三万人马,但据我探查,里头有不少妇孺老弱,能战的青壮大概八千多人吧。”
“这些义军之前和吕宋土著混战了一场,死伤不少,后来日斯巴尼亚的兵马来了,他们抵挡不住,在当地土民的协助下躲进了山里,离咱们登陆的地方不远,这几日那些义军就该到了。”
郑彩又指了指脚下:“咱们登陆的地方叫做拉瓦格,此地土民唤做伊洛克人,本地土邦原也是我大明的藩属,此地距我中土较近,与我中土多有交流,与华人多有通婚,且因为离马尼拉较远,此地土著受日斯巴尼亚人影响较小,即便是信了椰教,也不似中部的他加禄人、邦板牙人那般狂热,此番吕宋华人义军撤进山中,这些伊洛克人就多有协助。”
“也就是说,咱们也能像日斯巴尼亚人那般利用当地土著了?”孙元化微微一笑:“西番历来是靠坚堡厚垒逞凶,攻打堡垒是件苦差事,要损耗不少人命,咱们的人命贵,能少损耗些就少损耗一些。”
郑彩会意,阴笑道:“此事可以让当地的华人出面协助,他们地头熟,知道哪些土邦部落没有屈服于西番,也知道该出多少钱粮募兵募人。”
孙元化点点头不再说话,被水手们抬下了船,早在船下等着的一众华人领袖都围了上来,一个个跪拜在地,激动万分的说着:“我等华民漂泊海外,如无萍之弃儿,受尽盘剥欺压,平日里委曲求全,只求一口饭吃,未想西番竟这般残暴贪婪,勾结土著欲杀绝我等华民!”
“我等华民日夜祈求,只盼母国援手,今天兵蔽海而来,救我等华民于水火,吕宋华民皆喜不自禁!总制大人若有吩咐、天兵旦有所需,我等华民必竭尽所能满足!助天兵驱逐西番、收复吕宋!”
孙元化从担架上直起身子,面露豪迈之色,从怀中摸出一份黄绢布来:“诸位请看,我大熙执政亲笔手令,言‘海外之民,亦大熙之民,我大熙行孔孟爱民护民之大道,遵‘倡义救民’之宗旨,如今大熙之民有难,岂能坐视不救?‘诸位,我大熙不是明国,绝不会坐视大熙子民为番邦蛮夷欺压屠戮!”
“此番出兵吕宋,一为驱逐西番、收复藩国故土,二也是要以此昭示天下,无论何国何族,犯我子民者如犯我大熙,犯我大熙者,虽远必诛!”
一众华人领袖纷纷激动异常的附和着,有人甚至不停的磕着头,额头都磕破了也没察觉,孙元化又安抚了一阵,才让水手抬着他往码头上的建筑中去休息。
“孙总制不愧是当过大官的,这番话说的漂亮!”郑彩浅笑着,语气中有些嘲讽的意思:“孙总制这番话传出去,这救民水火的名声,可就都归你们武乡军了。”
“你想要名声?那还不简单?”孙元化哈哈一笑,随手一指:“找个地方立块碑,把名字刻上去,这是我中土第一次动大军于海外、夺海外之国土,悠悠青史,必能留下偌大的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