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久仰大名

  第222章久仰大名
  几天后,田野上,陈凡将画板架好,手里拿着铅笔,又在画着素描。
  现在社员们已经熟悉了他出来采风,这种时候都怕打扰到他,一般不会和他说话,大多都在埋着头劳动。
  倒是在陈凡的背后不远处,有几个妇女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哈哈哈,你们看刘德福,平时干两分钟就要歇半个钟头,今天陈老师出来画画,他硬是半个小时没直起身。”
  “还不是怕陈老师把他画丑,到时候画出来,别人一看,其他人都在弯腰锄地,就他直起个腰,还不被人笑话死。”
  “哎呀,你们还真别说,陈老师的这个画板一摆,大家的积极性都高了很多啊。”
  “那是,这还是画画,要是换成照相机,恐怕还要高。”
  “那不是一回事呢,照相机咔嚓两下就拍完了,然后那几个老油条继续磨洋工,陈老师的画架子一摆,最少就是一个钟头,也就这时候有点效果。”
  众人一听,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陈凡听到笑声,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呵呵笑了几声。
  再低头看看脚边箩筐里的两只小兔子,发现它们已经从懵圈的状态中反应过来,正欢快地吃着苜蓿草,便放下心来,继续画画。
  秧田里的稻种刚刚撒下去,这时候正在翻耕的是还没有处理的稻田,等把所有的稻田都翻耕完,施好底肥,把地养好,也差不多到了插秧的时候。
  和煦的春风吹过,远处的树枝抽出了翠绿的嫩芽,迎着风儿飘荡,稻田里的积水泛起阵阵涟漪,青色的大水牛身上沾满了泥水,甩着尾巴,拉着沉重的犁耙,不知疲倦地在水田里转圈,不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哞叫。
  赶牛的人手里挥舞着绳鞭,拉着长长的缰绳,扶着犁耙、掌控水牛的方向。
  陈凡不时抬起头,看着田野上的景象,心情也更加愉快。
  然后愉快的心情很快被打破。
  一股臭味从后面传过来,陈凡眉头微皱,满脸木然地转过身。
  只见一支骡马车队排成一条走了过来,那臭味正是从车队板车上传来的。
  不一会儿走到跟前,排头一个的张文良咧着嘴哈哈大笑,“又出来画画啊,哦,是采风。”
  陈凡没接他的话,而是看向那车粪肥,不解地问道,“不是有化肥么,怎么还在用粪肥?”
  张文良干脆将马赶到一旁停下,让后面的人继续往前走,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才说道,“化肥量不够啊,就那么一点,还贵得要死。所以底肥就还是用土肥,回头加点化肥做面肥,也就差不多了。”
  陈凡恍然点了点头,说到底,还是让穷闹的。
  说到化肥,他这回总算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尿素裤”是个什么样子。
  现在的尿素还在大量依靠日本进口,外面一层尼龙布,里面是一层密封的牛皮纸,再里面包装的就是尿素。
  最外面的那层尼龙袋子,裁开后正好可以做一条裤子,但是那袋子上面的字迹却根本没办法弄掉,哪怕用墨汁把裤子染黑,那黑色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染黑了也能看清字迹的尿素裤)
  他以前在网上看到过,说什么在农村尿素裤是干部裤,只有干部才能拿到这种裤子,又或者1毛多或2毛钱一条去找大队部买,还编出顺口溜,“大干部小干部,一人一个尿素裤,有黑的,有蓝的,就是没有社员的。”“干部干部,身穿料子裤,前看日本产,后看是尿素,保证含氮量,百分之八十五。”
  但是在卢家湾,却没人穿这种裤子,有人做,却是给别人穿,他们自己不穿。
  最便宜的土布才一毛多一尺,好一点的也就两三毛,虽说大家穿的都是带补丁的衣服,可要说有多缺布,还真不至于。
  所以在卢家湾,确实没人穿这种带字的裤子,少部分人拿了袋子改成裤子后,都拿去送人了。
  不过尼龙袋也是好东西,比一般的布料更耐磨,所以剩下的袋子也不会浪费,至于拿来做什么用,陈凡还没发现。
  他看向那车土肥,几乎都成了黑色,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所谓的土肥,其实就是用人或牲口的粪便,再混合一些草料堆积发酵,然后晾晒干枯,用工具一点点地敲碎,形成小碎石大小的颗粒状。
  耕地的时候,将这些土肥撒在稻田里,能够起到很好的增肥作用。
  没有化肥的时代,农民们就是用这种土肥为稻谷增产。
  只是这东西好归好,但气味实在难闻。
  陈凡满脸无语地看着张文良,“你是不是故意停我旁边的?”
  张文良仰头哈哈大笑,随即看着他,“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唉,伱这个小同志的思想还有待提高啊。”
  陈凡垮着脸,“我的思想要不要提高是一回事,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你画在画里面,别人都在劳动,就你在抽烟。”
  说着突然后退两步,装作打量的样子,“唉,就是这样,拉着粪车不走,还叼着一根烟。”
  张文良老脸一黑,指着他说道,“就你们读书人心黑。”
  随即将烟头一扔,挥了挥马鞭,“不跟你扯了,走啰。”
  那老马发出一声嘶鸣,卖力地拉着粪车往前走去。
  陈凡如同打了个大胜仗,哈哈笑了两声,转过身继续画画。
  但是不等他下笔,旁边就传来一声远远的呼喊,“小陈、小陈。”
  陈凡转头看去,只见叶树宝往这里走来,他身边是杨队长,另一边还有一个人,不过好像不认识。
  他也没在意,卢家湾12个小队,总共四五千人,他哪能都见过,不认识也正常。
  将画笔收好,陈凡拍了拍手,从口袋里掏出专门用来应酬的东海烟,迎了上去。
  经过上次宅基地打界碑的时候,杨队长的那番话,他现在也学会低调起来,平时兜里揣着两包烟,本队的人来了就递东海,公社上来了干部,就递牡丹。
  在春耕之前,公社里面几乎就没人来过,但是春耕一开始,就三天两头的有人下来。要么是农技站的农技员,要么是不知道哪个部门的领导过来视察。
  还有一个什么专门负责全公社生产大队灌溉的“灌溉所”,拉来两台柴油机,从开始上涨的河里抽水,引入生产队的灌溉渠,为所有的耕地补水。
  不过不是免费的,按照全大队的种植面积收费,两毛钱一亩地,4000亩地,就花了大队部800块,再加上种子钱、化肥钱,等于秧苗还没种下去,大队部就已经花出去三千多块。
  所以相比工业,农业的前期投入也不小。
  陈凡很快便迎到他们,先打了声招呼,给他们递了支烟,才笑着说道,“叶队长今天又去6队?”
  叶树宝似乎很满意陈凡说的话,瞟了一眼旁边的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才哈哈笑道,“昨天才去过,今天就不去了,待会儿去7队那边看看。”
  然后转身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到你们6队蹲点的安干部,今天起,一直到收秋粮,就一直扎根在6队了,你也是6队上的人,就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他又对着满脸笑容的安干部说道,“这位不用我介绍,你应该就知道吧?”
  安干部立刻对着陈凡伸出右手,呵呵笑道,“知道知道,卢家湾的大才子,在云湖日报发表过文章、还拿到兽医证的陈老师,久仰大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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