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自力更生
之前借的边三轮就停在小楼厨房后面，揭开盖着的油布，陈凡检查一下，启动正常，便慢慢开了出来。
长江750摩托车只有两个各自独立的座位，座位中间还有一个向上凸起的环形把手，看上去就老气。
最重要的是，不能像后世摩托车的沙发座椅那样，可以挤几个人，这辆车只能坐两个人，另外挎斗里再坐一个。
如此一来，姜家两姐妹就只能自己骑车，等姜丽丽关好院门，五个人三辆车，缓缓往巨鹿路而去。
周亚丽坐在表弟后面，两只手紧紧抓着扶手，刚开始还有些兴奋，可开出不到一公里，她就受不了了，苦着脸说道，“老弟，就没有其他车子吗？”
陈凡头也不回，“那你去坐丽丽后面？”
周亚丽转头看了一眼姜丽丽骑着的自行车，轻轻吐了吐舌头，“算了，我还是坐这个吧。”
摩托车座板好歹还有点减震功能，那自行车后座就是个铁架子，她有点担心屁股会颠坏。
（长江750，其实也没那么颠）
这时坐在挎斗里的赵婉茹笑道，“小凡，不如送你一辆汽车吧，虽然你自己有车，不过那是在省城，丽丽和甜甜还要在这里生活四年，有辆车也更方便。”
旁边努力踩踏板的姜丽丽和姜甜甜一听，吓得赶紧摇头，“不用不用，……”
开什么玩笑，她们每天骑自行车就已经够高调了，要是开小汽车，那得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她们也不会开车啊。
不等她们说完，陈凡就看了两人一眼，笑着说道，“我已经在安排了，最多一两个月，就有汽车可以用。”
两姐妹顿时傻眼，差点扶不稳车笼头。
他还真安排了啊？
周亚丽则眼珠微转，“是你自己设计的车？”
赵婉茹也满脸惊讶，“今年设计的车，今年就能上市吗？”
不用做测试的么？
“对，就是我设计的一种小型客货两用车。”
陈凡笑道，“国内不像国外，有那么多的车型测试，只做几项关键的安全测试就可以。”
就国内的单位吧，有的时候效率很低，但有的时候效率也可以很高。
这两款得到一汽和一机部认可的汽车，就属于可以很高的那一类，若是陈凡估算没错，最快这个月、也就是6月份应该可以上市，最晚也不会晚过7月，说一两个月，完全没问题。
至于汽车牌照，他已经和巴老商量好，只要他能找来车，巴老就同意在单位挂牌、供他使用。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云湖汽车厂卖出去几辆车。
而他给自己预定的自然是面包车，那种气派的小轿车不适合给他用，太高调了，容易招黑，小面包就挺好，跑得快还装得多。
从家里到作协不算远，3.5公里的路程，要不是顾忌两姐妹骑自行车，几分钟就能跑到。
即便如此，十多分钟，他们也到了地头。
巨鹿路675号，便是上海作家协会所在地。
（在这里）
这所建筑由匈牙利著名建筑家邬达克设计，对，就是陈凡家对面孙大少别墅那个设计师。原先是著名实业家刘吉生的旧居，也是当年上海顶级花园洋房之一，花园中伫立着一尊美丽的大理石女神雕像，又因为这座洋房是刘吉生送给夫人陈定真的40岁生日礼物，于是有了“爱神花园”之誉。
从1953年起，上海作协的前身、华东作家协会，便将这里作为办公地点。
时至今日、以及“今日”。
同时《萌芽》、《收获》、《上海文学》等知名杂志的编辑部也设立于此。
姜甜甜每次到编辑部学习，就是在这个地方。
（上海作协内景、主楼，后经修复被开放参观，但作为作协大院一部分，依然有部分人在里面办公。比陈凡的小洋楼气派好看）
陈凡骑着边三轮，风骚地拐入院子，机器的轰鸣声立刻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几个月前他还被巴老带着过来待了一整天，自然不陌生，当即便有人跟他打招呼，“小陈同志来啦。”
陈凡将车子驶入角落，对着他们挥挥手，“好久不见。”
随即拔钥匙下车，掏出烟散了一圈，“巴老在吗？”
离他最近那人指指小楼，“在里面，要带你过去吗？”
同时目光瞟向他身后的四个女生，姜甜甜见过，那个跟她长很像的应该是她妹妹吧，怎么她妹妹挨着陈凡还更近一些，不是小陈托了巴老的关系，才让姜甜甜进来学习的么？那她不是陈凡的对象？
嘶，脑子有点痒。
再看看另外两个女人，不用多说，一看就是刚回国的华侨，虽说上海女人讲究精致，可也要看环境，至少平时不会涂脂抹粉、穿金戴银。
所以小陈还有海外关系？
陈凡瞟了他一眼，“不用不用。”
说着便往里走，其他人紧随其后。
穿过前厅，中堂有一个挑空，仰头便能看见顶楼……的楼梯。
这里是一个旋转楼梯，拾阶而上，不一会儿，便到了巴老办公室。
此时巴老正在伏案写作，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喊了一声，“进来。”
陈凡推门而入，刚一进门，便挥了挥手，笑道，“巴老。”
巴老抬起头，嘴角已经咧开，“原来是你啊。”
说着将钢笔盖好，扶着桌子站起来，又看了看他后面的几个女人，“你们这是？”
陈凡赶紧介绍，“这位是我舅妈赵婉茹，这是我表姐周亚丽，找您有点事。”
随后指着姜家两姐妹笑道，“甜甜不用介绍了，这是丽丽，甜甜的妹妹，也是我对象，特别仰慕您，封您做偶像，听我说要过来，就跟着来了。”
巴老晃了一下神，妹妹是对象？我猜错了？
不过毕竟是见惯了风雨的，在赵婉茹她们问好的时候，他便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打了个手势，“好好好，来、来，这边坐。”
等几人都坐好，他刚想去拿杯子倒茶，就被陈凡扶着到沙发上坐下，“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
巴老打了个哈哈，也不推辞，转身看着赵婉茹，“赵女士是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婉茹立刻从包里拿出一张两千美元的支票，双手放到茶几上，轻轻推到巴老面前。
随即迎着巴老疑惑的目光，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巴老，您好，是这样的，……”
她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巴老不禁仰头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今天还能看见有人给我送钱来。”
正好陈凡端着茶过来，便对着他笑道，“这算不算天降横财？”
陈凡却咂咂嘴，故意将头一摆，“这才哪到哪儿啊？”
他指了指赵婉茹，“我听舅妈说，海外还有不少出版社，没有得到您的授权，出版了您的作品，真要全收回来，比这个多十倍都不止。”
巴老扶着眼镜，好笑地看着他，“可是我又不知道是哪些出版社，更出不去，也不能收账啊。”
陈凡当即拍拍胸脯，“没关系，我舅舅是美国的律师，您写个授权给他，再让他给您打个狠折，只收您一成的手续费，很划算！”
赵婉茹一听，也顿时眼睛发亮，赶紧点头说道，“对对对，我差点忘了。”
她对着巴老笑道，“只需要您写个授权书，将海外版权委托给我先生代理，我们保证可以将您应得的版税都收回来。”
说到这里，她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陈凡，“手续费就算了，您别当真。就当是我们没有事先征得您的同意、擅自出版您的作品，做的一点补偿。”
巴老靠在椅背上，抬手摆了摆，笑道，“交给你们没有问题，不过一方面要征得单位同意，允许我这些书在海外出版，我才能出具这个授权书。
另一方面，……”
他抬手指了指陈凡，“还是你外甥了解我，不收钱的事，我不要做。就按照你们的行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公平公正，对你、对我都好。”
“这？”
赵婉茹看向陈凡，见他轻轻点头，便笑着说道，“行，那就按照您的意思去办。”
这时陈凡突然插了一句嘴，“舅妈，回头您回国后统计一下，那些数量极少的就算了，看看除了巴老，还有哪些国内作家的作品也在海外未授权被出版，列个名单给我。”
说着转头看向巴老，笑道，“巴老，等名单传过来，您也跟茅盾先生打声招呼，争取能授权的都给个授权，这样也算是间接创汇嘛。”
巴老一听，情不自禁地点头，“我还没想到这一层。嗯，你这个想法不错，蚊子腿也是肉，能赚一点是一点。”
他又哈哈笑道，“正好我想给单位买一批外国文学作品，正愁要去哪里讨外汇经费，有了这笔钱，也不用去求人了，算是自力更生了吧。”
说完之后，他拿起茶几上的支票，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办事员进来，巴老将钱递过去，“这是美国的华侨给我送来的稿费，你先交财务，等我向总会汇报过后，再决定怎么处理。”
办事员双手接过支票，转身时对着陈凡笑了一下，又情不自禁瞟了两位华侨女士一眼，才快步走出去。
等房门被关上，巴老回到沙发上坐下，对着陈凡笑道，“你不是在江大跟着徐先生求学吗，怎么来了上海？”
陈凡有些惊讶，“您也知道徐老师？”
巴老回了他一个眼神，“这话多新鲜，那可是国学界权威，对古典文学和儒、道两家经义都有非常深刻研究的国学大师，我看你对你自己师父非常缺乏了解啊。”
陈凡咽了咽口水，呵呵干笑，“尊敬就行了嘛，了解的话，慢慢来。”
旁边赵婉茹几人则满脸惊讶，原来陈凡现在的老师这么厉害的吗？连巴金先生都推崇备至？
巴老注视着陈凡，正色说道，“虽然徐先生没有名传八方的小说作品，但是他的文学修养非常深厚，著作在业界那是人所共知，他对于我们，就相当于严肃文学相对于通俗小说，甚至其中的差异还要更大。
你有幸跟着徐先生学习，一定要好好用功，他日未必不能成为一方泰斗。”
陈凡轻轻点头，“嗯，记住了，我会的。”
泰斗什么的就算了，不过现在跟着徐教授学习、搞研究，钻研进去之后，确实发现里面自有乐趣。
现在听巴老这么说，似乎这道金身比作协全国会员还要厚，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会轻慢对待，到时候弄个国学专家的头衔也不错啊。
最起码讲话都能大点声，还没几个人敢跟自己呛声。
巴老欣慰地轻轻点头，随即问道，“那你这次来上海，是陪亲戚过来的？”
陈凡笑着点点头，看了看赵婉茹两人，“舅舅舅妈他们这次是特意回国找我的，”
说着打了个手势，“之前断了联系，失联好些年了。”
巴老“哦”了一声，轻轻点头。
从去年年末开始，这样的事越来越多，他也没少听人说过，只是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陈凡身上。
自己这里的资料，陈凡还是个内陆地区生产队的小青年呢，相比之下，绝大部分华侨的寻亲地都在沿海一带，内陆的要少很多。
当然，只是相对比较少，不是没有，当年那么乱，别说江南地区，就算找到川渝，也都能理解。
陈凡继续说着，“我陪舅舅舅妈他们回老家一趟之后，又陪着他们去了几个地方处理别的事，上海是最后一站，等舅舅拜访完故交，明天中午他们就回国了。”
他说着又笑了一下，“我想来一趟上海，不能不拜访您啊，然后舅妈听我说要过来，她马上想起还没给你版税，就跟着给您送钱来了。”
等他说完，赵婉茹立刻补充，“同时也是想见一见您，毕竟您在海外华人界名声斐然，是人人传颂的大文豪，如今回国，既然有机会，自然是想拜见的。”
巴老哈哈笑着摆摆手，“你们有心了。”
随即对着陈凡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又恰逢《上海谍影》即将出版上市，不如开个简单的座谈会吧。”
陈凡脸色微僵，“开座谈会没问题，不过，写字就免了啊，主要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