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陆长生的破绽,周康的受伤
又是一锤,砸在了陆长生的手臂上。
陆长生的半边身子便塌陷下来了,那左手臂,软绵绵的挂在身上。
周康丝毫没有丁点同情之心,他空洞的眼神中只有杀戮两个字的存在。
他的头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着,杀,杀,杀了他!
只差最后一步了。
只要再上前一步,手中的铜锤砸在陆长生的脑袋上,这场战斗,这场杀戮才会真正停止下来。
周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杀人。
只是脑海中一直有声音在控制着他。
牵引着他。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仇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仇,必然是血海深仇。
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执念。
周康动了。
他看到陆长生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陆长生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高手对决,些许破绽都是要人性命的。
更何况陆长生的一条手臂已经被他砸断,胸腔的肋骨已经被他砸塌。
这个少年,这般年纪,能有这样的武艺,实在难得。
尤其是他这般能挨揍,更是难能可贵。
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周康还会起了收徒的念头。
可是现在,周康只想杀人。
自己的仇人,天赋再好,意志力再强,那便也只能送他归西。
陆长生的确露出了破绽,他的眼中有了毅然之色。
他发现自己无论多努力,多拼命,也打不过眼前这个魁梧男子。
这种无力的感觉,曾多次在梦中出现过。
他总是梦到自己掉入那条流沙河中,然后使劲地挣扎,拼命地挣扎。
可是越挣扎,陷得越深。
总有东西在水下牵扯着他的脚,总有东西在环绕着他的肚子,想要将他拖下去,沉沦下去。
总有人想要将他的咽喉掐住,让他无法呼吸。
每次快要窒息被惊醒之后,他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那是冷汗。
这种拼命而又无法摆脱的感觉很糟糕,很难受。
这种无力的状态让人绝望。
现在,这种无力的感觉又来了。
只是陆长生没有绝望。
他看着铜锤砸向自己的脑袋,身子便侧了一下。
果不其然,久经战场的周康并没有轻易让他避过,那铜锤早已将陆长生的几处退路给封锁住。
砸不中脑袋,也要砸中他的身体,绝对逃不掉的。
这就是高手,这就是高手的意识。
铜锤再次砸中了陆长生的左胸腔。
那条左臂差点打飞出去。然后整个胸腔被砸碎了。
肋骨有些被砸断了,有两根刺透了肌肉,露了出来。
鲜血,便从肋骨刺穿胸腔处喷洒出来。
与天空中滴落的雨水融为一体,温暖而又冰冷。
惨不忍睹。
周康这时连连后退,连手中一个铜锤都撒手了。
仿佛被走路时被毒蛇突然咬了一口,高大的身影弯曲了下来,捂着肚子连连后退。
秦纲本来已经走上前几步,顿时又停了下来。
“公孙先生,周康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不乘胜追击,为什么不一锤砸碎陆长生的脑袋?”
“明明陆长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半边身子都已经被砸碎了,只剩下一口气而已。”
公孙玄同样停下了脚步,他原本已经准备上前收割了。
拿了陆长生的人头,他便要催发七脑尸丸。
陆长生一死,他的任务便完成了。
至于周康,使命完成了,孙立均又并没有提到要让他活着回去,便是任由他处置了。
这么一具好的尸体,这么一身内力,足够他提炼好久了。
如果再加上秦纲给的千年人参,他的功力便会恢复得更快。
“不对劲!”
“有问题!”
公孙玄满眼狐疑之色,“周康不会犯这种错误的,除非发生了让他难以阻挡的事情。”
秦纲那颗落下来的心又高高悬挂起来,“什么难以阻挡的事情?”
“这里不可能再有人来帮助陆长生,不可能再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为什么周康不进反退,为什么他还不杀死陆长生?”
“公孙先生,你不是能控制周康吗,快点想办法啊。这陆长生这么多年来杀不死,身上肯定有古怪的,赶快杀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周康也想杀死陆长生,可是他现在只能后退,甚至连手中的一个铜锤都扔了出去,将陆长生砸翻在地。
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把刀!
一把小刀,普通的小刀。
就是乡镇普通的铁匠打造的有些生锈的小刀。
连刀柄都没有包裹牛皮,更没有造型和纹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可是这把小刀,此时插在他的胸膛上,如果再插进去一分,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这把小刀自然是陆长生插进去。
他凭着性命挨了周康一锤,便是要靠近他,便是要让他放松警惕,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武王教给他的功夫,可不只有刀法,还有各种杀人的手段。
武王曾经说过,有些人不可以被打败,只有杀死。只有杀死敌人,才能算最终赢了。
这句话,陆长生一直牢牢记在心中,每次战斗时,便是要把握住杀人的机会。
陆长生的半边身子废了,可是这个他用半条命换来的机会,还是把握住了。
周康腹部还插着一根箭,一根弩箭。
很可惜,周康的身体已经炼至精淳之体,所以哪怕挨得这么近,陆长生右边衣袖中的弩箭依旧只是射进了周康腹部三寸而已。
依旧不能致命。
在离阳城杀戮了六年,陆长生可不仅仅是凭借一把大刀杀退敌人的。
他身上的很多地方,都有可能藏着杀人的武器。
甚至他的头发,都曾经卷死过数十个敌人。
六年期间,陆长生学习得最多的,总结得最多的,便是如何杀人。
如何更快,更有效的杀人。
只是今天,他的手段用尽了,依旧没有能杀掉周康。
这便是实力的悬殊。
陆长生躺在地上,用力地将身上的铜锤推倒在一旁,大口吐血,大口喘气。
喉咙中发出呼呼的声音,仿佛一辆破旧的风车,在咯吱地摇着。
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看着左边残碎的身躯,陆长生突然想到了两个字,解脱。
或许,真的要解脱了!
我已经坚持了六年,六年间,我从未松懈过,一直在战斗,一直在杀戮,只是想保住这座城市,保住离阳城的百姓。
我已经孤独了六年,六年间,我没有朋友,没有普通人的生活。无数个夜晚,只有那满天的星辰,或者皎洁的月亮与我作伴,其实我很怕孤独,可是我只能忍受孤独。
我已经累了六年了,六年间,我时刻感觉到疲惫,时刻感觉到困倦。就连杀人,都变得有些疲乏。可是面对的,是永无休止的杀人。
我也想像武王一样,当个盖世英雄,扛起大汉的旗帜,
可是我毕竟不是武王啊!
陆长生猛地咳嗽起来,又吐出大口鲜血。
嗯,被砸碎的胸口为什么会有一股热流涌起?
本来已经快掉落手臂为什么还能有一丝丝痛楚?
那股新的煞气为什么会这般猛烈?
陆长生抬头看向周康,周康已经拔出了腹部的弩箭,又紧咬牙关拔出了胸口的小刀。
周康身上流的血很少,不是他的武功有多高,可以控制流血,而是他的血在北莽刑部大牢中已经流得差不多了。
现在每流一滴血,便是他生机的流逝,是他体内浑厚功力的流逝。
越杀戮变得越强大!
不止是杀死对方,伤害对方同样也可是使自己变得更强!
陆长生感受到左手臂逐渐有了些感觉,便缓缓站起身来,捡起那把大刀,朝周康冷冷地说道,“这里是大汉的领土,犯我大汉者,必杀!”
这是陆长生和周康说的第一句。
也是最后一句话。
因为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康的另外一个铜锤砸在了陆长生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