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当世豪雄谁可疑

  道儿喜出望外,问道:“问天,你的逐阳神功终于圆满了么?”
  阳问天道:“哪里?不过比起以往,效用已然倍增。原来这功夫越是运用,功力越强,越是求死,威力越大。”
  话音刚落,数个妖花人猛冲过大火,扑向阳问天,身上绿雾浮动,空气间满是花粉,离得太近,即便火烧,亦难守得周全。
  阳问天又想起当年苍鹰所传一门魔音气壁功夫,于是默想心法,双掌推出,数道气墙横于身前,嗡嗡震动,将花粉弹开,随后,他再行变招,使逐阳神掌,呼呼声中,将花粉连同妖花人一并烧灭。
  然而他对苍鹰武学,毕竟难以精通,纵然使出这火焰剑芒与魔音气壁功夫,内力耗费却大,数十招后,已然疲累不堪。好在剩余妖花人不多,盘蜒、道儿再杀一会儿,终于消灭干净。
  道儿、阳问天气喘吁吁,连站立都着实艰难,盘蜒道:“那树中仍有妖花人,只不过暂难外出,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惶恐,急忙闯过此地,远远离开,再行不久,见地上躺着数具尸体,身上开满那“子母殉葬花”,瞧衣着,正是江龙帮乌鸦组的杀手。
  阳问天道:“原来他们想穿过此林,却也难逃一死。这子母殉葬花,当真叫人防不胜防,神鬼莫测。”
  盘蜒道:“问天、道儿,咱们先前恶斗,也吸入不少花粉。”
  那两人惊呼起来,想起一众花妖人的惨状,不禁瑟瑟发抖,阳问天急欲运功驱逐,盘蜒道:“放心,此花叫做‘子母殉葬花’,母花不在,子花也难以发作。咱们已将传播花粉的妖人斩杀,应当再无大碍。咱们脱险之后,服下泻药,就能痊愈。”
  道儿心有余悸,道:“昔日在云南,丛林中也多有这食人大花,可却无一能与此花的阴险歹毒相比。”
  阳问天叹气道:“这林子何等危险,莫忧公子的妹妹,多半也凶多吉少了。”
  盘蜒暗暗冷笑,不置一词,心想:“此地的元凶大恶,正是莫忧的‘妹妹’。”此事真相着实离奇,阳问天、道儿却哪里料想得到?
  忽见树木间走出两人,一人秀美异常,英姿煞爽,正是那莫忧,另一人也极为美艳,画着浓妆,衣着首饰皆十分讲究,应当是莫忧那位“妹妹”了。
  莫忧笑道:“三位,多谢相助,在下已找到妹妹啦。环环,你快向三位道谢。”
  那少女甚是温婉,巧迈莲步,聘聘婷婷的走过来,朝三人各福了一福,道:“多谢三位为我繁忙劳碌,我哥哥对这林子不熟,忘提醒三位其中有一‘哭丧死尸树’,一旦遇上,需立时逃开。好在三位并未碰见。”
  阳问天、道儿哭笑不得,齐声道:“咱们已经与那妖树打过交道了,当真是死里逃生。”
  莫忧“啊”地一声,神色惊讶,道:“三位好生了得,竟能逃过那妖树迫害,真令我刮目相看了。”
  盘蜒心道:“咱们与那树妖花妖激战时,他与那环环就在一旁观看。眼下故作诧异,装得好像模样。”
  阳问天道:“此地当真邪门儿,还是早些逃离为妙。”
  莫忧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
  双方当即同行,那环环领众人一路向东,走到傍晚,已在林子之外,见一间大草屋,草屋间繁花似锦,萤火若星,极为美观精巧。
  环环娇滴滴的说道:“三位客人,我与哥哥就住在此地。”
  阳问天赞叹道:“此地天灵地妙,真是一处世外桃源,你姐妹二人隐居在此,享尽乾坤自然之乐,这日子过得堪比神仙了。”
  环环笑了一声,也不接话,盘蜒隐约瞧出她眼神中暗含怨气。
  莫忧道:“公子谬赞了,我俩虽居荒山,可一应事物,却不得不去镇上购置,说是隐居,未免名不副实。三位既然来了,陪我姐妹二人用餐如何?”
  阳问天喜道:“自然遵莫忧公子吩咐。”
  环环走入屋内,不久整治酒菜,在地上铺张毯子,五人就在旁席地而坐。她烹饪手段极佳,心思巧妙,虽不过寻常食物,却也做的滋味鲜美。不过盘蜒只稍加品尝,稍粘酒杯,随后便不再吃喝。
  环环笑道:“吴奇先生怕我这菜里有毒么?”
  盘蜒摇头道:“我见了莫忧公子与环环姑娘这等仙子般的人物,早中了你俩迷心蛊毒,摆脱不得,纵然其中有毒,又何惧毒上加毒?只不过先前恶斗之际,吸食了那妖花花粉,至今肠胃不适罢了。”
  环环干笑起来,莫忧道:“先生莫胡夸赞,我兄妹二人愧不敢当。”
  阳问天心中一凛:“莫非饭菜中果然有诈?”但见盘蜒神色如常,并不劝阻自己,料想无碍,索性大快朵颐,赞不绝口。
  盘蜒又问道:“我瞧莫忧公子与环环姑娘面相不似,你二人到底是兄妹呢?还是情侣?大伙儿皆是江湖豪客,公子不妨直说。”
  莫忧与环环互望一眼,莫忧怒道:“我俩真是亲兄妹,并未有苟且牵连,你这般问话,可是中伤我来着?”
  阳问天、道儿连声致歉道:“叔叔他并无恶意,只不过...心直口快罢了。”
  莫忧平静下来,又道:“先前阳公子曾说:与江龙帮赤蝇颇有渊源,不知你与他是何关系?”也是他先前见阳问天连使火焰剑芒、魔音气壁,委实震惊至极,这才勒令其妹不可加害三人。此刻装作若无其事,毫不急促,随口问话,可实则心下颇为急迫。
  阳问天如实答道:“在下此生从未见过赤蝇大侠,只不过与赤蝇师兄、秋香师姐,一同拜一位苍鹰大侠为师,在他门下修习武艺多年。”
  莫忧甚是激动,眸光流转,愣愣不语,忽然间竟显得娇柔深情,神色宛如孤单寂寞、痴想情郎的闺中少女。阳问天、道儿不明所以,阳问天问道:“莫忧公子,你为何不说话?你认得我师父么?”
  环环嘻嘻笑道:“你说到他心上人了啦,他自然魂不守舍。”
  阳问天奇道:“莫忧公子心上人是....是我师父?但他....他自称....”
  道儿心下雪亮:“这位莫忧公子脾气古怪,虽是女子,可自称男子,以此守身如玉,不愿惹来旁人追求。”咳嗽一声,道:“问天,你别问了。”阳问天甚是乖觉,当即住口。
  莫忧身子一颤,对环环嗔道:“胡说,多嘴!”又道:“阳公子,你一路追杀凶手至此,可见心中执着,你将与江龙帮结仇之事全说出来。在下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阳问天心想:“这位莫忧公子,以往定是江龙帮的大人物,若那丁大人真是....真是师兄....手下...我需务必询问清楚。”
  于是整理思绪,说起自己前往雪莲派,暗探庭崖楼,见到张原道、贺驱与老顺风碰面,随后被江龙帮乌鸦组众人围攻,那丁大人杀死张原道,自己率一众同伴,围攻强敌,被他逃脱,一路追踪等诸事,随后又提了那丁大人杀自己母亲与府上亲友的大仇。
  莫忧神色凝重,详细问那丁大人武艺,道:“此人武功之高,远胜于我,江湖上有这等身手之人,屈指可数。武当那位张老道当是一位,当朝鞑子的灵王国师也是一位,听说近来有个逐阳教,其中高手如云,或也有这般人物。剩下的也只有江龙帮赤蝇那小子了。其余如明思奇、少林和尚、于凡等,都逊色了不少。”
  阳问天身子一震,暗想:“杀我母亲的罪魁祸首,竟然真是我赤蝇师兄么?难怪此人对我颇为容让,与我照面,总是不露真容。”
  莫忧道:“阳公子,你用那人施展武艺对付我。”
  阳问天不敢怠慢,向莫忧一拱手,忽然连出数招,招式驳杂,变化多端,正是先前那丁大人所用的各派功夫。他纵然内力大增,身手见识仍远不及那丁大人,可记性奇佳,一一使来,倒也毫不错乱。
  莫忧随手招架,大是挥洒自如,纤手挥舞翻转,内力自然而然便凝聚成形,阳问天自诩以逐阳神功内劲,或能与她斗上两百招,之后便需分生死了。
  他使完各派绝技,又点出那丁大人的指力来,却无法使指力曲折弯转,只道:“那人指力可折转,我模仿不得。”
  莫忧点了点头,袖袍一震,将阳问天迫退,随后静立沉思,道:“这赤蝇所学,乃是苍鹰....他所创的‘蛆蝇尸海剑诀’,这功夫并无定法,精妙之处,在于感知入微,灵性过人,能在转眼间学遍天下各门各派的招式,连内力运劲都模仿的一模一样。我已多年不曾见过赤蝇,但他行走江湖,阅历丰富,即便会千家百派的绝招,也不足为奇。”
  阳问天神色惊怒,道:“真的?”
  莫忧笑道:“当年苍鹰哥哥...咳咳...苍鹰大侠精通成千上百的剑法,与人相斗,总使出敌人那一派的剑招来取胜,故而人称‘鹦鹉剑’,这赤蝇跟他学了十多年武艺,招式千奇百怪,包罗万象,却是常理之中。”
  阳问天听那丁大人亲口说出“江龙帮”三字,又得知杀手是江龙帮乌鸦组,实则已铁证如山,但他不愿相信这惊人事实,直到此刻得莫忧亲口佐证,他才再无半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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