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鱼骨尖刀好嗜血

  真际道人瞪目喊:“你又是何人?”
  少年目光冷酷残忍,大声说了几句话,手指一比,划过喉咙,笑容竟有妖异凄惨之美,掌心一晃,现出一柄弯弯曲曲的短刀来。
  那短刀一转,光芒飞舞,数道圆环穿过,顷刻之间,在场青城派众弟子喉咙割裂,倒地而亡,每个人临终之际,眼中皆惊惧得无以复加。
  众人毛骨悚然,似不相信世间有这等诡异骇人的刀法,这一刀快到极致,却叫人看的清清楚楚,似乎特意展现其效,连刀破肌肤,血珠纷飞的景象,也一股脑映入众人眼帘。盘蜒先前劈砍火弹那一剑,与此相比,当真缓慢得犹如蜗牛。
  真际道人捂住胸口,脸色宛如死人,他道:“你.....你为何....”
  盘蜒不禁一惊,心想:“他并未受伤,但见亲人惨死的情景,心神巨震,体内已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少年哈哈大笑,阙里不知这少年厉害,喊道:“将他杀了!”
  少年瘦小的身躯轻轻一转,已在神剑宗众人之间,众剑客大感恐惧,八剑一齐向少年斩落,那少年仰起脑袋,嘴唇轻颤,在其中七人脸颊上轻轻一碰,他动作着实迅速,另七人躲闪不及,但旁人却看得异常清晰,此举好生亲昵,令人不由得心中一动。
  但盘蜒却见到那少年舌头如刺,穿过那七人脑袋,直入头脑中,这一击之下,那七人自然也被杀死。
  少年如舞蹈般轻巧退后,擦着嘴唇,露出妩媚笑容,长长的头发遮着脸庞,只露出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他吐出小巧的舌头,做了个鬼脸,神态可爱,但舌尖上鲜红鲜红,像是饥饿歹毒的海蛇。
  剩余那神剑宗汉子神情痛苦,捂住嘴巴,虽曾是无所畏惧的好汉,此刻却小声哭泣起来。
  阙里这才心胆俱裂,结结巴巴的喊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
  少年答话,但依旧是那怪里怪气,叽里咕噜的口音。
  默雪忽然道:“他说的是凤依族的古话,姐姐,你听听?”
  这少年武功太过邪门,道儿如临深渊,不敢有片刻疏忽,苦笑道:“我可不曾学过古话,是你央求巫师奶奶传你的。”
  安克吉忙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默雪答道:“他说:‘青袍的人杀了我的哥哥,夺走了他的脊梁骨,我妹妹不知去向,我是来算账来的。’”
  少年朝默雪点点头,笑着又嘟囔几句,默雪立即答道:“他又说:‘你们这群人聚在一块儿,谁是领头的?他知道我妹妹在哪儿。’”
  安克吉见这少年有如海中幽灵,神出鬼没,随意杀人,不知自己能否挡他一刀,心下害怕,指着阙里道:“是他指使青城的人找那贝壳宝藏!”
  阙里吓得半死,道:“开火,开火!”
  八个锦袍人立即拔出火铳,对准少年一通射击,霎时响声大作,硝烟弥漫。少年摆开架势,弯刀劈出,斩碎两颗飞弹,朝前一冲,脚步如云飘雾涌,又到了锦袍人之间,如此连续枪火,伤不得他分毫。
  霍公公惨叫一声,再拔另一火铳,尚不及瞄准,少年短刀连刺,哗哗声中,将众人心脏一股脑挖了出来。他张开嘴,嘴唇扩得极大,一张脸顿时变得狰狞可怖,好似裂开个大口子一般,口中舌头一卷,将一颗颗心脏吞入嘴里,动作贪婪凶猛,竟像是喝水一般。
  阙里见到这可怖场景,闷哼一声,往后就倒,少年“喂”了一声,将他扶起,摇了摇头,示意还不可昏迷,他掌中有极刺鼻的气味儿,阙里被气味儿一熏,连昏死也难办到,只吓得痛哭流涕,一个劲儿的求饶。
  盘蜒拉住真际道人,问道:“你青城派当时夺那藏宝图时,到底在哪儿?又可曾见到这少年?”
  真际道人痛苦万分,道:“我....我只知在极远的一处岛屿,那地方....那地方....”蓦然间,他一张脸变得面目全非,毛发脱落,竟成了一尖嘴剑鱼的模样。他张嘴惨叫,发出模糊不清的声响,脑袋尖刺朝盘蜒捅出。这道人功力本就高强,此时出手虽毫无章法,可力道却增长十倍,这一刺来势好快。
  盘蜒左臂劈落,将真际道人击晕,他心想:“这道人见亲人受戮,竟由此变成这等怪物?这少年刀法上另有邪法,邪气森森,奇异至极。”
  那神剑宗的白袍汉子也形貌变化,脑袋膨胀,有些像犬,胡须如猫,盘蜒认得是苦寒之地的海狗。少年拉起阙里头发,嘻嘻指着白袍汉子,连声发问,小默雪神情不忍,道:“他在问阙里要不要也变成这副模样。”
  阙里大声哭喊:“我不要!我不要!”忽然间,灵机一动,指着徐宗道:“他手里有晨海神鞭,他手里有...有鱼骨!一切都在他手上。”
  骨头山三老的子女都死在这少年手中,当真恨他入骨,眼下纵然惊惧,但仍满面怒容。徐宗从身后解开鱼骨鞭,喊道:“臭小妖,我与你拼了!”一鞭子抽向少年。
  那少年眼睛一眨,避开鱼骨鞭,一掌将赤唐劈死,再张嘴一咬,宛如亲吻,将邓温两颗眼珠子一同扯出。这两个横行一世、杀人如麻的恶匪,竟不分先后,一齐死在少年手上。徐宗大叫一声,又怕又惧,僵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少年穿行而过,将他一众手下全数击毙。
  少年嘻嘻一笑,来到默雪面前,道儿大惊,使一招湖神刀法,顷刻间刀光如雨,笼罩少年多处要害。少年举起短刀,招式转变,铛铛几声,与道儿对攻起来。
  道儿身手虽远胜过青城派、神剑宗众人,但毕竟比这少年仍差的极远,不知为何,这少年竟一时胜她不得,呼吸之间,十招已过。
  安克吉心想:“这小儿累了,好机会!且瞧我立功!”抽出腰间斧头,一招“明灯招蝇”,飞速劈向少年后背。
  少年“哦”地一声,回身一脚,安克吉厉声痛呼,腹部竟被划伤,他武功不在道儿之下,可一招之间,若不是肚子上有护镜抵挡,已然肠穿肚烂而死。
  少年伤人之后,凶相毕露,匕首化作重影,刃上真气剧烈,砰地一声,震飞道儿弯刀,朝她额头斩落,就在她要头破血流之际,盘蜒拉她衣领,将她抛开。这少年一刀落空,一双鬼眸凝视盘蜒,蓦地舌尖蹿出,刺向盘蜒脑门。
  盘蜒反踢少年腹部,对准他膻中穴,少年怪叫一声,竟遮拦不住,不得不退,头一回露出惊怒之色。
  特里西照看安克吉,看到此节,心里莫名其妙,暗想:“吴奇这一脚也并非如何厉害,为何竟能奏效?莫非他弱点在膻中穴么?”殊不知这少年天性太过灵敏,一见盘蜒,心底莫名忌惮,虽不知缘由,却隐隐知道那一脚非躲不可。
  盘蜒心想:“这妖童妖性精熟,绝不似外表这般年幼。他一身功夫虽不惊天动地,却可堪比阳问天了。他之所以被道儿阻隔,是隐隐察觉道儿体内潜力极强之故。”
  少年绕着盘蜒转悠,盘蜒拦在默雪、道儿身前,也是极端谨慎。少年眼神困惑,似看不透盘蜒,想要强攻,却总有些顾忌,他想不通自己为何犹豫,怒气高涨,渐渐不耐。
  少年喊了几句,默雪答道:“他想要我替他说话,他想要夺回那鱼骨鞭,要咱们识相些,乖乖交还给他。”
  盘蜒道:“他杀人无数,更在咱们面前,击杀咱们庇护的骨头二老,怎能轻易饶他?”
  安克吉、特里西听盘蜒兀自态度强硬,叫苦不迭,安克吉喊道:“你....住嘴!他没杀咱们明教的人,咱们又何必管他?”
  盘蜒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好,安克吉老兄官大一级,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照办。默雪,你告诉他,我去拿鱼骨鞭,但需他老老实实,遵守诺言。”
  默雪照此说了,少年大喜,翻了几个跟头,模样俏皮,但他浑身浴血,眼冒凶光,正是杀人吃肉的妖魔,更让人看得心魂不宁。
  徐宗身躯颤动,惨声道:“你当真要听这妖魔的话?你...你明教背信弃义,卖友求生,好生卑鄙!”
  盘蜒道:“徐宗,你生平恶行不计其数,此事乃是你咎由自取,你若将鱼骨鞭交出,再告知那少年‘妹妹’行踪,或许还能逃过一死。”
  徐宗大喊一声,鱼骨鞭朝盘蜒身上打落,那鞭子扭动变化,真个凶险。盘蜒左踏一步,往右一切,单臂虚拿,已将鱼骨鞭夺到。徐宗心有不甘,猛扑向盘蜒,盘蜒飞起一脚,已点中徐宗神藏穴。
  少年连连鼓掌,不停示意,将鱼骨鞭交还给他,盘蜒轻笑一声,忽然鞭头一点,直取少年。那少年目瞪口呆,那快如鬼魅的功夫竟似不翼而飞,鱼骨鞭缠了上来,根根骨刺如同牢笼,已将少年困住。
  盘蜒喜道:“正是一物降一物,这鱼骨鞭正是少年邪法克星。”
  默雪、道儿齐声欢呼,互相拍手相庆,安克吉、特里西也松了口气,安克吉甚是精明,想:“难怪这小妖要咱们相助夺这鞭子,他忌惮此物,自己不敢动手。这吴奇明察秋毫,看出这少年心思,竟在转眼间想出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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