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0、斑点
柴来人的状态不容乐观，不过好在，在帝国的技师们抵达人工岛上之前，非人们并没有莽撞的私自动手拆机，也许是为了保护同伴的身体，也可能是为了免于被帝国甩锅，反正他们的冷静让帝国这边的技师们稍微松了口气。
“犹大先生，请问关于柴来人的设备图纸在你们手里吗？这毕竟是精密仪器，我们希望根据图纸来进行拆解维修。”
“遗憾啊，柴来人身体的设计资料早就在我们的世界就遗失了，不过这些年都是我在为他做维护，因此我这里有部分他设备的图纸，只不过只能当做参考。”
机师长道谢后结果图纸，甚至都不是数字版的纸质图纸让机师长看的直皱眉头，不过好在犹大虽然画的糙，但是标数都是正确的，在确认柴来人的供电已经完全切断并且完全拍干静电之后，纳米机器人开始渗透进柴来人的设备内部，开始将图纸补足并立体化。
“这些是什么？”
“恩？你问纳米机器？这是我们的维修设备之一，能够深入电子设备内部进行检查，请放心，它完全无害。”
犹大仅有一只人眼，连带着剩下半张脸上的电子眼，都透着对技师长的话深深的不信任。
“你们的芯片，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还是把柴来人伤到了，也许和鬼野说的不同，那些妖怪说的才是对的，你们并不值得信任。”
技师长没说什么，只是让开了他的位置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犹大先生，要不您来完成对您同伴的拆解。。。抱歉，我失言了。”
周林这会儿在精神连接里一个劲儿的咳嗽提醒技师长别火气这么大——尿黄多喝水，别朝着犹大滋。
“纳米机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长官，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
坏消息是柴来人的脑子里现在已经是一团糟了，从帝国产的量子运算芯片开始，损坏一直蔓延到他的多出传感器和控制器，设备的板层也被击穿了，几个用来断路的电容这会儿要不是有图纸标出来，技师们都得研究一会儿这些黑嘎嘎是啥，简而言之，柴来人的维修肯定不仅仅是换个芯片的事儿，他整个脑子最好都造个新的。
更坏的消息是他的几个存储器都不同程度的损坏，而且柴来人用的不是机械硬盘，存储器的损坏是无法修复的，技师们试图从损坏的设备中读出一些有用的数据，但是很遗憾，以目前他们的设备，想要读出任何东西都是不可能的。
“要是能把储存拿回研究所，借助那里的设备应该还有读数的可能，但是。。。他们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机师将银色史莱姆一样的纳米机器收回储罐，在精神连接中和技师长和周林说道，现在问题就是这样，修，不是难事儿，全都换新帝国也负担得起，但是对方让不让，以及怎么善后，都是个问题。
“另外烧毁的核心原因也大概能推断出来，帝国产的芯片运算性能远超柴来人以前用的老型号，或者说，柴来人这一脑袋晶体管能带得动量子芯片这事儿本身就很诡异，虽然现实如此，但是显然他的设备散热还是没跟上。”
“你的意思是因为设备散热缺陷？”
“不，陛下，核心芯片只需要一点点算力就素以支撑柴来人全部的日常和战斗活动，这是我们计算过的，我们当初在交付他这种老型号核心的时候就考虑过他设备散热跟不上的问题，理论上，不应该由过热的问题。”
帝国技师是严谨的，周林相信他们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果他们当时觉得柴来人的散热压不住核心，那要么不给要么给他重新设计散热系统，绝不会给他个炸弹装在脑子里的。
“所以我们怀疑柴来人做了什么超出我们计算的事情，使得芯片。。。”
“超频了？”
“不，只是可能达到了正常运行的程度。”
仅仅是满功率运行就把柴来人给的设备烧了，周林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哭笑不得好，可是现在问题又回到起点了——柴来人的储存器已经毁了，他干了什么，都跟着已经烧了的储存器一起埋没了。
“怎么了？你们怎么停下了？”
一旁说是观摩学习但是实际是在监视的犹大看着技师队伍的工作停了下来，便走上前问答，看着他走过来，一旁负责携带周林分身的宪兵走上前——他的举动让犹大原本抱着膀子插在风衣里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就要把枪抽出来。
毕竟技师们手停了然后当兵的走过来，很难不让人想到杀人灭口这种事情。
只不过好在周林的分身突然冒出来把犹大吓了一跳——也没多吓到，就是让他手一抖，衣服里藏得手枪当啷一声掉地上，让大家都很尴尬了一下。
周林的分身捡起枪，握着枪口朝向自己，把枪递给犹大，示意他别太紧张，然后将刚才技师队伍整理的情况跟他有删减的说了说——主要集中在怎么修的问题上面，至于帝国想把柴来人拆下来的主板设备带回去研究，暂时还没提。
因为就在刚刚周林准备让技师长去和犹大交涉的时候，在乐园里负责维护乐园主机系统的机师发现了一条被忽略的系统安全警报，而警报的发生时间，正好就是柴来人设备被烧掉的时间点附近。
这只不过是一次乐园每天都要受到的，设备维护技师们早已习以为常的网络攻击而已，甚至由于这次网络攻击是太菜，以至于都系统都没拉警报，只是做了反制之后记录了攻击情况，便翻了篇，但是就是这条当时没人注意到的消息，上面标识的网络端口确是从人工岛上发出的。
柴来人试图通过帝国留给人工岛和乐园沟通用的网络端口，对乐园的主服务器发动网络袭击，这种看着就让人觉得乐的可能便被周林提了出来。
技师们当然是觉得不可能，毕竟对于人工岛上的非人来说，他们还停留在无线电通讯的年代，别说网络，他们连计算机都很原始，用小罗伊德的话来说，这种可能，就好像《钢铁苍穹》里用智能手机驱动庞大的太空船一样充满了槽点。
他柴来人一个还没进入资讯时代的老古董，你说他对帝国发动网络袭击，他吃了几个狗胆敢这么干？那还不如说他想拨号上网下载个电影看，结果传输的数据量太大把他系统干宕机了更有说服力。
但是可能一旦被提出，就不能被忽视，因此周林打算多少试探一下非人们的态度——如果那次网络袭击，并非人工岛上的网络端口被劫持成肉鸡，而真是柴来人发动的，那么人工岛上的非人们是否参与其中就很耐人寻味了。
毕竟前有鬼野笑美鼓动安德因珠玉在前呢。
“犹大先生，情况便是如此，”周林和犹大之前在鬼野笑美来乐园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因此省去了不少自我介绍的口舌，“我相信我们的设备是安全可靠的，毕竟我们自己也在用，但是事实上我们的设备也对您的同伴造成了伤害，为了以后能够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我们希望将柴来人身上拆下来的受损设备带回去研究，您意下如何？”
“这不妥吧？我还好，但是岛上可是有不少人对柴来人受伤意见很大，你们这么做大概是会让他们更不满的。”
周林点点头，他也没想过犹大能答应。
“那么退一步呢？由我们和你们共同成立一个事故调查小组如何？能有你们的人监督整个调查工作，这应该更能让人接受吧？”
犹大沉思了一会儿，“皇帝，我没办法立刻答应你，我需要和鬼野他们讨论一下。”
“当然可以，请便。”
“不是，我的意思是等你们离开之后我们会讨论一下，毕竟我需要看着你们，不能让你们单独和柴来人待在一起。”
这信任度也太低了，怎么和我年轻的时候找电脑城的人修电脑的时候也跟边儿上盯着怕给我偷换材料似的？周林心里想着但是嘴上没说什么，既然犹大需要时间和同伴讨论，那么今天的维修就先告一段落，毕竟技师团队带来的硬件替换件也不齐全，得回仓库找找。
毕竟对于帝国来说，柴来人脑子里的硬件那都是几百年前技术水平的老古董，就算是从博物馆里找，技师们都未必能找得到合适的零件。
实在不行可能还得单给柴来人开一条生产线——那花费可就大了。
“犹、犹大！不好了，不好了啊！”
房门被推开，一名非人吐着舌头跑了进来，这看着就好像从卡通片里走出来的卡通狗头人模样的非人背着把武士刀穿着忍着服，跑起来浑身的肉一颤一颤的，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想笑。
不过这种看着就像是搞笑漫画角色的异世界人反而是帝国人最警惕的——毕竟永远不要和搞笑漫画的角色谈论常理，他们从裤裆里掏出个比他们人都大的锤子给人砸的满眼金星，那都不叫稀罕事儿，那叫符合搞笑作品逻辑。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也、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说是柴来人已经被阿赖耶的人给杀了，这会儿正准备拆了他的身体，而鬼野则是包庇这一切的从犯，这会儿超人课的人已经快拦不住那些往这儿冲的人了！”
鬼野笑美的看起来对于非人们也没有绝对的控制，这一点和准备加入帝国的魔法师夫妇提供的情报相符。
周林这么想着，在门外越来越近的吵闹声中顺手打开了通往乐园的传送门，技师团队先行一步返回了乐园。
“犹大先生，看起来你们有很多问题需要先处理一下，我们就不打扰了，联系方式你们也有，等做好了决定之后再联系我们就好，我我先走了哈。”
当传送门的最后一颗火星消失殆尽，门外吵吵嚷嚷的非人们也挤开了超人课的超人们的拦截，到了柴来人的停放间，犹大拄着桌子，看着外面的一大群人，“鬼野，有件事我们得谈谈。”
比起混乱的人工岛上的非人们，乐园这边就显得安静祥和的多，虽然有诸如安德因这种人将非人们的事情在乐园内传播，但是好在他死得早，乐园里的人也对时不时多点同在异乡为异客的异世界人习以为常，总的来说对非人们的关注度并不高。
“黛蜜雅，你在吗？”
亚雷斯塔用比她人都高的法杖敲了敲宿舍的房门，屋里一阵叮了咣当的声音过后，头发乱糟糟的黛蜜雅冲到门口打开门，“我在我在！欢迎你亚雷斯塔！你是给我带来好消息的吧？对吧对吧？”
黛蜜雅，异世界的大魔女，据她本人所言其魔力量相当于当地世界的魔王，而其掌握的魔法知识则是当地世界除了神以外最多的人之一，虽然当初差点被海拉尔人的护教武士在穿越过后的当场给宰了，但是那也只是当时她毫无准备甚至因为穿越脑子有点混乱，现在的她对上护教武士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而被帝国收容之后，她现在正在帝国研究院的神秘侧研究所打工——或者说，和帝国进行知识交换。
而亚雷斯塔则是她的顶头上司。
“确实，你的晋升测试结果出来了，恭喜你，合格了，你现在是乐园里神秘侧研究分所的课题研究员了，你现在可以提出想要研究的课题方向，以及向我们申请调动部分帝国资源以帮助你完成实验。”
“太——好啦！耶！”
“黛蜜雅，你不打算入籍吗？如果你想要入籍的话，我作为你的上司可以帮你写推荐信。”
“唔。。。暂时不打算，毕竟入籍了你们就要舍弃我的祖籍，这可不行啊，我还是很喜欢我老家的。”
“是吗，对此我表示遗憾，另外，你的另外两项申请都被驳回了。”
“哎。。。为什么啊？”
“你想去往帝国控制下的其他世界，驳回的理由是你并非帝国公民，帝国不能允许作为异世界人的你在帝国境内和其他世界乱晃，这可能有风险，帝国不想风险外溢。而至于你想开一家异世界风土民俗店的申请，驳回的理由是店内安排内容有伤风化，考虑到乐园内其他异世界人的感受而被拒绝。”
亚雷斯塔说完，将三个信封递给黛蜜雅，其中两个信封是申请驳回的通知，另一个则是晋升结果通知和黛蜜雅新的工牌，“我要说的就这些，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研究？”
“随时，不过记得和研究所提交开始研究的报告和定期进行成果汇报，如果你的研究被认为是无用，或者有害的，我们将派出调查员重新审核你的研究员资格，还请注意一下。”
“是是！我明白的！您就放心吧嘿嘿！”
亚雷斯塔听黛蜜雅这么说，法杖在地上轻轻一磕，身形便化成一阵金色的碎屑消失在风中，而黛蜜雅则见怪不怪的关上房门回到宿舍里，在满都是没有收拾过的杂物里，对面一堵墙上爬满了正在扩张收缩，不断蔓延蠕动的黑灰色二维半点。
“好啦，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们到底是谁？又为什么找上我呢？”
黛蜜雅随手把三个信封丢在一旁，面对一墙的斑点盘腿席地而坐，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的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