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认孩,现有认妈。
源琢月望着那个站在电梯门口的那个除了面色惨白,行动之间与正常人类无异的小女孩,缓缓吐息,声音低不可闻:“我……明白了。”
而后提步迈入这栋行政楼中。
小女孩看着源琢月走了过来,自己先进入电梯中,按住了开门的那个按钮。等到源琢月也进入了电梯,这才按下了一个楼层的按键。
是四楼。
其实就医院而言,大多是有避讳的,一般带四的数字都会直接跳过。就她去过的一些医院,四楼或者是四病房、四号床位,这些都是直接跳过,是鲜少见的。
电梯上行的时间也不过是十几秒,不一会便到了四楼,电梯的门打开之后,正对的就是一条走廊。
并没有亮灯,通过电梯出口这块区域,窗口处照进来的昏暗灯光,可以隐约看到走廊两旁紧闭的房门,以及走廊深处最尽头那个闭合的房门。
有零星的暖光从闭合的门缝中撒出。
黑暗的最深处传来了明亮的光源。
小姑娘脚步轻快的在前面引路,看她的行进路线的目的地,正是走廊深处的那个房间。
漆黑空荡的走廊间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不一会便走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口,门上挂着一个写着院长办公室的门牌,那个小姑娘抬手轻轻的在房门上敲了几下。
小姑娘依旧是那种轻快的语调:“院长我带人来看你了!”
这才将手搭在了把手上,转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明亮的光线从半开的房门中倾泻而出。
源琢月跟在后面迈了进去。
这和普通的办公室没有多大的区别,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一支蜡烛,燃着明亮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恍若白昼,却丝毫也不刺目。
与之前副本中遇到的蜡烛所燃起的火光一样,源琢月感受得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与灵魂在与其共鸣。
但这一次,并没有让她感到强烈的不适,沐浴在烛光之中,是难得的舒适感受。
源琢月仿佛感到自己冰凉的双手也在回暖。
之后她才注意到坐在办公桌后椅子上的人。或许那不应该称为人了,那是一具完全白骨化了的骷髅,包裹着骷髅的衣物离奇的干净整洁,没有染上任何腐败的痕迹。
而骷髅头骨眉心的位置,插着一个棍状物,可以看到头骨周围的裂缝,还有露在外面一截大约一寸长莹白如玉的东西,不知道刺入头颅中的长度还有多少。
源琢月迈步上前,只不过是往前走了几步,将将走到了办公桌前。在蜡烛散发的过于明亮的光线的照耀下,她已经看清楚了,定在头骨上的这样东西的外观,以及上面如浮雕一般的花纹。
上面的花纹,与之前的那一柄玉剑,与那柄断刃相似。
造型是两条细长的棍形并排,露出来而且成为尾端的地方通过一个装置连接起来,这样的造型让源琢月觉得有些眼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一旁的小姑娘贴的上来,然后又循着源琢月的视线,看了过去。
然后抬手扯了扯源琢月的衣袖:“姐姐,你是在看那个圆规吗?”
圆规?
源琢月又仔细看了眼。
好像还真就是一个圆规。
她又想到钟离所说的【规】与【矩】,她之前还以为是有某些象征意义的物品。既然那个规是真的圆规,那个矩不会就真是把尺子是吧?
但转念一想,有一句话叫‘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与矩虽然是校正方圆的工具,但所衍生的含义便是,标准、规则、秩序。
而在源琢月曾经了解过的神话传说和出土古画之中,依稀记得,女娲持规,伏羲持矩,举日抱月。
是天地规则的掌握者,代表着天地阴阳运行的规则。
如果留在这片空间的规与矩,内在的含义真的如她所想的这样,那【命魂】真的未免也有些太狂了。
竟敢自比创世的神明。
也有一种可能,【命魂】的确有这样的资格。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源琢月将注意力从脑海中纷杂的思绪中抽离,目光又落在这个玉制的圆规上。
所以规出现了,矩在哪里?
小姑娘见源琢月没有说话,又拽了拽源琢月宽大的衣摆,见她垂眸看向自己。
小姑娘才一脸严肃的开口:“姐姐,你是想要那个圆规吗?”
源琢月微微颔首,倒也答的干脆,直言不讳的吐出了一个字:“是。”
小姑娘闻言马上放开源琢月的衣袖,向后退了两步:“你是想和院长一样,要杀掉我吗?”
说着小姑娘眼中蓄起了泪水,看上去可怜极了:“院长说我会变成怪物,所以要杀掉我。你也觉得我会变成怪物吗?姐姐?”
之前已经被看上去软软萌萌和正常人没有区别的小朋友折腾了一遍,源琢月对此已经有了一些免疫力。
源琢月不答反问:“他为什么会说,你会变成怪物?”
小姑娘歪了歪头,眨巴了一下眼睛:“因为我是【母亲】的孩子,诞生于运行的日月之中,属于阴性的那部分力量。”
但话说到这里,小姑娘一双乌黑的眼睛,陡然变得鲜红似血,原本是瞳孔的地方,变为了像昆虫一样的复眼。
小姑娘笑的甜美:“当然,我的部分力量源于您,我也可以是您的孩子,皇只。”
面上是一派天真的表情,带着困惑问道:“母亲?您要杀了我吗?”
早就已经对别人的眼睛有了点心理阴影的源琢月,在这个小姑娘显露出变化之时,就已经先一步抬手掐住她的小脸,把小姑娘的脑袋扭向了一边。
用行动表明,拒绝与她对视。
小姑娘却吭哧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的眼睛又恢复成了黑色:“好疼好疼。”
小姑娘眼泪婆娑的问道:“……我听到她说的话了……你是我的妈妈吗?我也有妈妈了吗?”
源琢月:“……”
她有一瞬的沉默,但表情未变:“不必演了,我在你身上留有术法。”
小姑娘闻言一瞬间收住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顶着一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的回望,一双黑色的瞳孔幽暗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