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得罪人

  在春风楼用过饭后,安心照旧带着和姆和季满到处瞎逛,这种摩擦在云州时便经常发生,几人都习惯了,并没有被打扰到心情。
  三人晃悠到了庆忌街,却看到整条街一地狼藉,街边小贩的摊子上的货物撒了一地,还有些许百姓倒在地上哀嚎,整条街像是被什么冲撞过后剩下的混乱。
  这时出现了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说是侍卫,一身打扮却不俗,身着丝绸制成的侍卫服饰,装束考究,他们正敲着铜锣大声叫唤,有损失的尽可到他们那儿核实后领取赔偿。
  那几个侍卫这番动作后,商贩和百姓纷纷收拾好自己被打散的物件,然后清点损坏,带着损坏的物品自觉地排起队,向那几个侍卫领取赔偿,没有杂乱哄闹,不一会儿,整条街又恢复了原貌。
  这把安心看呆了,还能这么玩?
  她赶紧带着和姆跟季满追上去,想看看是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这收尾安抚的事做得这么利落的,熟练得像是已经经历过很多遍似的,一看就是个常惹事的主儿。
  前方街道还未恢复,安心大步流星,和姆和季满在后边追得气喘吁吁,赶了一会儿,她可算追上了。
  那是个明眸皓齿的少年,头戴着一条黑绳束着红宝石的抹额,腰缠玉带,金丝皂靴,一身华贵红衣,尽显肆意张扬,一看就是个金贵的主儿。他正骑着一只大鸟在街上横冲直撞,而他身后正跟着一群刚才见过的侍卫打扮的人,那少年搅得满街大乱,那群侍卫却丝毫不关心,而是紧盯着那少年,以防他出现意外。
  不愧是玄京,还能这样一边惹是生非,一边让人收拾,安心表示学到了。
  那大鸟似乎很抗拒有人骑它,不停扇动着翅膀,想把少年甩下去,少年的双手便紧紧勒住那大鸟的脖子,这个动作让大鸟愈发反抗,便出现了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一幕。
  安心三人本来看戏看得好好的,谁知道那大鸟突然掉头直直朝他们奔来,鸟背上的少年大吼着:“走开,走开!”
  这大鸟的速度当然伤不了安心几人,她拎着和姆一侧身,躲过了那大鸟的冲击,谁知那大鸟没撞到他们,扑扇着翅膀又掉头,再次向他们冲来。
  安心皱着眉,再次拎起和姆跳开,她没管季满,季满只能靠自己反应躲过两次冲击,直到第三次,安心忍不了了,左右两手抓住和姆和季满的腰带,将他们带到了旁边的酒楼房檐上,然后向那大鸟射出迷针,那大鸟扑棱了几下,慢慢脚软下来倒地不起,将鸟背上的那个少年也侧翻在地。
  安心没想看戏竟然差点把自己伤着了,正脸色阴沉地看着那倒地的大鸟,稍稍解气了些,可那鸟背上的少年看大鸟突然倒地,他朝他那群侍卫吼道:“怎么回事?”
  那群侍卫立即跑到安心所在的酒楼,将酒楼围住,手指向了安心,“小王爷,是她干的!”
  那少年望向安心三人,一脸玩味,竟然有人敢伤他的鸵鸟?
  他没管那只倒地的鸵鸟是死是活,而是在侍卫的搀扶下爬起来,接过侍卫给的帕子擦擦手,然后指着安心,“把她给我带下来。”
  那群侍卫算是好手,有点功夫在身上,他们飞身跳上房檐想要擒住安心,谁知还没站稳就被安心踹下来了。
  “小子,你的鸟差点伤到我,我还没让你道歉,你竟然还想抓我?”
  安心都要被这嚣张的少年气笑了。
  那少年听到安心叫他小子,脾气一下就起来了,哪里来的乡巴佬?这玄京谁不认识他,这乡巴佬竟然敢叫他“小子”?还敢打伤他的人!
  那少年满带不屑地呵笑了声,“哼,阿轩出来!”
  随即不知从何处跳出来一个戴面具的武袍男子,少年指着安心道:“去把她给我打一顿!”
  那戴面具的男子得到命令立即拔出剑,飞身向安心刺去,安心倒是不慌不忙,她将和姆和季满丢进酒楼里,然后才接了那男子的招,面具男子的招式很像郭子达,却比郭子达更精细些,剑法使得不错,安心本就不想跟他真打,便徒手接了他多招,两人从房檐打到了酒楼前的空地,引来了一众百姓的围观。
  这时,迟迟来到京兆尹府兵大声呵斥道:“住手,何人在此喧闹?”
  看到官兵来了,那面具男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依旧步步紧逼着安心,而他的主子不过睨了那队人一眼,淡淡开口:“是我,你们有事吗?”
  那队府兵一看是安小王爷,为首的队长立即行礼道:“不知小王爷在此,打扰了小王爷雅兴,还望小王爷恕罪。”
  这少年便是安王的长孙宫林,年仅十六就已经袭爵,安王乃先帝一母同胞的幼弟,先帝在位时,为先帝鞍前马后立下不少功劳,又与先帝感情甚笃,得先帝看重,在玄京地位非凡。可惜他的嫡子壮年身陨,只留下宫林这么一个独子,宫林年纪轻轻便已袭爵,万千宠爱于一身,养得性子骄纵嚣张,常在京中惹事,不过都会有安王府自行处理干净,未曾闹到过京兆府,因此大家伙也就习惯了他这般处事。
  宫林轻哼了一声,朝那队长摆摆手,示意他退下,那队长随即带人离开了。
  安心看官兵来了一会儿,朝那个少年打个招呼就走了,显然又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今日这人是想白白欺负她吗?安心心里冷哼了一声,她可不是个会被欺负的人。
  她不再与那面具男子拉扯,转身就朝那个少年飞去,以极快的速度制住那个少年,手指掐在少年的颈项上,微微用力,逼停了那面具男。
  那少年没想到安心会突然向他袭来,他身边的护卫竟然没一个拦得住她的,顿时慌乱不已,手脚定在原地,而那面具男也怕安心伤着他主子,一时进退两难。
  安心这时朝那面具男开口道:“你最好别动,否则你主子小命不保。”
  安心的声音在宫林的耳边响起,他这时才回过神来,威胁道:“你才别乱动,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哦,是吗?”安心加大手上的力道,觉得这少年的反应有些滑稽,都这时候了还搞不清状况吗?
  “那你觉得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呀?”少年的脸已经被他掐得充血涨红起来,那些护卫看到此情景赶忙道:“少侠息怒,此乃安小王爷,还望少侠手下留情。”
  安心听罢就微微松开了手,那少年才得以重新喘气,安心本就不欲与他多纠缠,是他步步紧逼,安心才掳了他的,这下知道此人身份了,安心仍不畏强权,开始跟他讲道理:“你的那只鸟先冲撞了我,你不向我道歉,反而要抓我,你是何意啊?”
  宫林在外肆意妄为惯了,哪怕是他的错,他也能轻易摆平,今日反倒遇到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还让他道歉?
  “你为何伤我的鸵鸟?”
  “它撞我在先,何况我没伤它,它只不过被迷晕了而已。”
  “……”
  宫林理亏,又被她劫持,面上有些挂不住,便嘴硬道:“那我赔你银子,你松开我。”丝毫不提道歉的事。
  “我又不缺钱,我要道歉。”
  安心有些无语,这玄京的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想用钱砸人?
  她说着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那少年的脸再次涨红起来,把他的护卫吓得惊恐万分,想上前交涉又害怕会激怒安心,便跪地为他们的主子求情。
  “少侠息怒,少侠息怒……”
  见他的侍卫已经求饶了,安心满意地勾着嘴角,朝那少年挑起眉,等着他表态。
  少年已经满脸通红,将要窒息,他不得不艰难的出了声:“对、不起。”
  安心这下总算满意了,她松开这个贵气的少年,像是夸奖一般,轻拍了下他的头,道:“这才乖。”
  宫林粗喘着气,喉头堵得不行,他没曾想自己才被挟持完,又被这矮他半个头的少年当街戏弄了一番,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那是上气不接下气,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那些护卫赶紧上前扶住他,给他顺气,而安心则走回酒楼前,欲带和姆和季满离开,她经过那面具男身边时,那男子这时开口了:“敢问少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等不日会带着薄礼登门致歉。”
  呵?恐怕致歉是假,事后寻仇才是真。
  安心冷笑着睨了眼那男子,回:“安心,住在长公主府,随时欢迎安小王爷来。”
  她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说完便带着和姆和季满大摇大摆离开庆忌街。
  安心才出门一天就惹了两个贵人,她此刻也是没心情再玩下去了,便吩咐和姆和季满让他们先回毕方巷去,她改日再来找他们玩儿,她自己则是回到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依旧是一片寂静,日暮的残光打进院子,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却带着一种萧瑟的感觉。
  在安心无精打采地回到律己院之时,律己院忙碌了一天的太医前脚才刚走,宫锐身着中衣已经在床上躺了半晌。
  “阿锐,我回来了。”她有气无力地推门而入。
  听到她的声音,上一刻还在吐血的宫锐立即生龙活虎地起身,大步绕过屏风出到外间,便看到安心在桌边正丧着个脸喝水解渴。
  看来今天不太妙啊?
  他坐在她边上紧贴着她,问道:“怎么不高兴呀?是玄京不好玩吗?”
  安心顺势把头靠在他身上,“好玩…才一天就得罪了你两个亲戚。”
  “……”
  难怪季满叫她小姑奶奶,看来从前在云州没少给她擦屁股。安心此前惹的是非都是季满搞定的,宫锐知晓的不多,想必招惹是非她已经游刃有余了,为何今日回来还这般不高兴,难道是觉得在玄京他护不住她吗?
  思及至此,宫锐开口安慰道:“心心不必烦恼,尽管去玩儿,其他有我呢。”
  安心不禁抬眸看他,“若都是我错了呢?”
  他都不问一句就站在她这边吗?
  宫锐却是抿嘴一笑,“心心在我这儿都是对的。”
  他果然很会哄她,一句话就把安心的坏情绪都吹散了,她扬起笑脸,紧紧搂着他的腰,沉溺在他的偏爱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阿锐,我今日出府便有人跟踪我,开始我没在意,可后来我甩开他们时,发现跟踪我的有四拨人,我想不明白,除了皇上和皇后,还会有谁监视我呢?”
  她这话让宫锐思索了一番,他亦是不清楚,“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会派人去查的,若是目标只是你,那必定是向着我来的,无非就那几位,就怕背后还有别的人,或者是有想要对付长公主的人。”
  “对付长公主?”
  安心不解,这个梁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多年来能够屹立不倒,显然是经过不少风浪的,她这么多年来都没事,显然身边没什么机会,为何还有人妄想对付她呢?
  宫锐解释道:“朝局并非表面那么平静,其中复杂一时还说不清楚,畏惧长公主的人多,想要她死的人亦不少,放心吧,她不是个善茬,她自会处理的。”
  这其中的复杂安心无从了解,玄京处处是看不见的凶险,宫锐这次回来再次踏入这个旋涡,又不知他会陷入怎样的危险之中,想到这儿,安心刚消散的坏情绪又起来了。
  看她又撅着个嘴,宫锐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似的,道:“心心别担忧,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说过有一日我能护住你的,你要相信我做得到。”
  安心听罢,拉过他的手给他号脉,问道:“你今日如何?”
  宫锐看她突然转移话题,想必还是放心不下,遮掩罢了,他无奈地轻笑了声,“如你所言,太医院都是些庸才,他们看不出什么。”
  安心明白她既跟他入这旋涡中,又岂能独善其身?她既然要跟他成亲,就该习惯这样的日子,她亦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他。
  她突然又转回来,说道:“阿锐,我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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