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及冠礼(四)

  娅楠公主走后,安心的脸色可没缓和,宫锐看她憋着怒,更是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又惹她不快。
  她没理会娅楠公主那礼物是给宫锐的,直接打开了娅楠公主给的那个小锦盒,里面竟然是一只香囊,安心看到香囊脸更黑了。
  好啊!当着她的面给她的男人送香囊?
  娅楠公主为了刺激她还特地打听了梁国的习俗,知道梁国给男子送香囊是爱慕之意,当着她的面那番勾引不够,临走了还送香囊?她既然对宫锐有想法,长公主问时为何不敢说,只知道私下偷偷摸摸,她这些动作让安心又怒又鄙夷,这个娅楠公主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毒才刚解就忘了教训了?
  然而安心虽然气极了,眼下这场合她却不能发作,只能黑着个脸继续跟着宫锐。
  宫锐想离开并不容易,今日是他生辰,一波接一波的人以此为借口都来找他说话,他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只能心不在焉的应对着,谁知一不留神安心就不见了。
  ……
  在宫锐被拌住之时,他的对头们也都没闲着。
  瑶光才与旁边南越晖王喝完一杯,便来了一个梁国宫人与她小声说了几句话,她面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跟随那个宫人离开了。
  同庆殿后面有一排房间,专门供贵人们休息或者更衣使用,瑶光被带到了其中一间,门一打开,不意外地见到了宫铎。
  他正对着房门,面色已经没有了刚才宴会中的温和,周身散发着冷冽又疏离的气质,让他看起来锐利了许多。
  瑶光才一进门,宫铎便勾起了一个淡笑,他一直在宴中等待,直到看见了瑶光去给宫锐敬酒,他这才确认了白光的帮手是谁,而瑶光既然一请就来,也说明了她有投诚之意,既然双方都心知肚明,那无非就到了谈条件的时候了。
  “长老今夜出手助我,我猜不只是白光的面子吧,不知长老有何要求?”
  瑶光也勾起嘴角,“殿下这话说早了,我要的东西恐怕现在殿下还给不起。”
  瑶光的话让宫铎面上凝滞了一下,这瑶光是在说如今他无权无势,这时候谈条件还不是时候。
  她这么说宫铎虽然不悦,却并没有反驳她的话,继续追问道:“既然长老都已经出手了,自是有其他心思,何不给个明示,长老怎知我就做不到呢?”
  短短几句话,瑶光也看出了宫铎是个野心勃勃之人,这样的人为了目的,会愿意付出常人所不能及的东西。
  瑶光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宫铎的问题,而是回道:“殿下可知我今夜对宫锐做了什么?”
  她这话正好勾起了宫铎的兴趣,瑶光为了避人怀疑,自然不会下立即见血封喉的剧毒,但他们苗疆可有不少奇怪的玩意,他很是期待瑶光做了什么。
  “愿闻其详。”
  瑶光粲然一笑,给出了一个让他失落万分的回答,“什么都没有。”
  瑶光这话一出口宫铎的脸上就瞬息万变,最终还是怒气最甚,含怒问道:“什么意思?你与白光联手捉弄我么?”
  瑶光没有被他的怒气影响到分毫,回:“殿下可知他身边那侍者是何身份?要不要我给你说个故事?”
  这下宫铎的怒火换成了不解,他没有开口,等着瑶光把话说完。
  “我在六年前就见过五殿下,当时与他那个侍者一起来的苗疆,殿下应该知道他们所为何事吧?我要告诉殿下的是他们早已得手,他那个侍者其实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善医毒的女子,在她面前我岂能动手?”
  瑶光的话说得并不犀利,但是意思很明白了,要她为如今无权无势的宫铎冒险,她做不到!
  宫铎闻言,面色又震惊又凝重,但很快捕捉到了她的言外之意,“那瑶光长老特地来告诉我这些旧事,又是何意呢?”
  瑶光这会儿才有了点恭敬之色,“这些就当是卖殿下一个人情,白光如今在为殿下做事,瑶光自然是看好殿下的,瑶光希望殿下终得所愿,届时瑶光必会亲自前来恭贺殿下。”
  她说着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瓷瓶,举到宫铎面前,“这是我的诚意,我猜想我没有机会,殿下或许是有的,如若得手,必定会让殿下满意。”
  宫铎脱离朝堂多年,似乎忘记了处在权利争斗中的人,都是瑶光这般趋利避害的能手,瑶光更是把这一招玩得明白,她给了宫铎毒药,得手了宫铎还得记得她的好,若是失手,那这个账宫锐也会算到白光头上,自己不沾一分风险。
  宫铎迟疑一会儿,接过那个瓷瓶,即便瑶光的作为让他不喜,可瑶光给的东西正是他需要的,两人都明白谈话到此该结束了,瑶光面带微笑对宫铎行了一礼便自行离开了。
  宴会上依旧觥筹交错,并没有人注意到丹增的消失。
  丹增自然是被梁帝请了去,梁帝与丹增斡旋许久,他以为今夜丹增会有所动作,谁知道丹增竟然临时变卦,梁帝今日被刺激过度,早已耐不住性子,便派了幽灵来密请丹增。
  凌霄殿早已灭灯,大家都以为梁帝今夜醉酒早早歇息了,殊不知他精神得很,正眼神冷厉看着对面的丹增。
  丹增不似梁帝那般情绪都挂在脸上,他面色如常接过幽灵给他倒的茶,似乎不担心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当着梁帝的面饮下一口。
  梁帝看他这般终于耐不住发问,“你说你会给我一个惊喜,就是这个惊喜吗?”
  丹增淡淡回道:“惊喜已经给了,难道陛下没收到消息吗?”
  丹增的回答让梁帝面露不解,丹增见状提醒道:“陛下昨日没听说么?五皇子接回了两个伤重的少年少女。”
  梁帝自然是收到消息了的,但并不明白那跟对付宫锐有什么直接关系。
  丹增继续道:“我国神医巴桑中毒之事我告诉过陛下,陛下没放在心上,可我却不会坐视不理,他是被冰蚕咬伤,那冰蚕可是个宝物,这个宝物多年前落到了天机山手里,陛下不是不知道五皇子身边那小侍卫的来历吗?她便是天机山中人,若是我帮陛下除掉那个棘手的小侍卫,陛下想对五皇子出手还不简单吗?”
  梁帝听完他的话微微眯起眼,宫锐身边这个那个少年仗着武艺高强帮宫锐做了不少事,不难猜到幽冥也是折在那少年手里,梁帝许多无能为力正是因为那个少年,梁帝身边没有比那少年更强的人去对付他,可显然丹增可以。
  “你做了什么?”
  “既然知道那小侍卫来历,陛下应该查得到他们天机山是靠两个绝技闻名江湖,五皇子在她的守护下,毒杀或是暗杀都很难得手,她即是江湖中人,那就用江湖手段对付她才是上策,我并没有忘记给陛下的承诺,五皇子昨日接回的那两人正是我请人打伤的,我的人已经到京,只要陛下能引出那个少年,我的人自会帮陛下除掉她。”
  丹增懂得怎么做才能切中要害,亦是趋利避害的好手,梁国的兵权可是在灵风长公主手里,他既然是呼庭人,自然不会明着去得罪宫锐和灵风长公主,即便要和梁帝合作,也要让梁帝去扛住灵风长公主的回击。
  只要梁帝和灵风长公主斗争开始,梁国乱起来,那就是呼庭的机会。
  而宫锐不光是梁帝的心头恨,也是呼庭的一大的忌惮,檀岂已老,黑羽营也轮不上他坐镇,梁国其他将军不足为虑,除掉宫锐,那呼庭重回岚山关便指日可待了。
  丹增的算计梁帝岂会看不明白,他目光锐利扫过丹增,丹增只回他一个淡笑,按两人之前说好的,帮梁帝除掉宫锐,此后的岁供便不值一提,呼庭不日便能重整兵马夺回失去的一切。
  有欲望便有软肋,便能操之为己所用,梁帝懂,丹增更懂。
  ……
  安心眼看宴会上宫锐的对头都离开后,她就坐不住了,今夜那娅楠公主那般挑衅她,她岂能轻易放过娅楠?
  娅楠回到座位上没看到丹增,她并不在意丹增去做什么,只是轻蔑地笑了下,这个丹增一心忙活别国的事,呼庭内部都斗成那样了,他想做什么也要先让本国统一战线不是么?
  娅楠公主虽然不知道他与梁帝在密谋些什么,可呼庭内部争权夺势她可比丹增看得清楚,她亦是其中一方。
  因为之前着了安心的道,让她来梁国多日什么事都没做成,今夜宴会之后,他们不日便要启程回呼庭,那今夜她得抓紧时间,回来不见丹增,她便出了同庆殿。
  娅楠公主还没走多远,便被一道耳熟的声音叫住了,回头一看,可不正是安心。
  安心还是那副太监打扮,躬着身子向娅楠公主走来,因为这段时日的折磨,娅楠公主看到她一瞬间有点发怵,但她们正在宫道上,人来人往,她料想安心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她动手。
  安心上前带着冷笑开口道,“殿下收到公主的香囊很喜欢,特让小的来谢谢公主。”
  她这话娅楠自是不信的,宫锐对她那么冷淡,喜欢才有鬼呢,“何必装模作样,你来找我是想再对我下手吗?我可告诉你,这儿到处都是人,你别以为这次你能跑得掉!”
  看她挑明了话,安心也不装了,开口道:“公主可别乱污蔑我,多日不见公主,我特来找公主问明白,公主当初说过的话可算数?”
  娅楠公主愣了一下,本以为安心是不怀好意,没想到她竟然说这个?过了一会儿,她面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她说完便不再理会安心,而是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安心望着她的背影一脸疑惑,这呼庭来的两人虽然看起来不是一伙的,却似乎都在谋划什么,这个娅楠公主又打算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又突然又想到娅楠公主说让她先关心一下自己,这是何意?娅楠公主是对她做了什么?还是对宫锐做了什么?
  回想娅楠公主交给她香囊之时的那个眼神,难道是下毒?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安心赶忙跑回同庆殿,她出来之时气昏了头,娅楠公主给她的那个香囊正被她仍在宫锐身旁甚至连盒子都没盖上,香囊的气味掩盖了毒气,她接过时并没有注意到,而她体质特别闻了没事,但宫锐可不像她。
  然而等她回来时,宫锐不见了!他的位置上已经无人,安心瞬间心惊不已,杨修一看到安心回来便赶紧冲到她面前,开口道:“安公子你可算回来了,殿下情况不太好,快跟我来!”
  宫锐在发现安心不见之后便找到了杨修让他去寻人,可不过一会儿宫锐就感到自己身上不对劲,从下腹生出一股越来越强烈的燥意,身体也越来越热,他岂会不知这是什么,趁着神志还清醒吩咐了几句,就赶紧让人把他送到了休息间。
  安心被杨修带到了同庆殿后面的休息间,门口正被陈严守着不让人靠近,看到安心来了陈严松了口气,赶紧开门让她进去。
  安心进屋一看,宫锐的衣衫被他扯得凌乱,薄薄的夏衣早已被他身上的汗水浸湿,他咬着枕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全身都是一片红,甚至眼里都是通红一片。
  他的视线模糊,可安心的气味他还是记得的,闻到熟悉的味道,宫锐勉强找回了一点理智,挣扎道:“别过来!”
  安心看他这样怎么可能不靠近?她拉过他的手给他摸了一下脉,瞬间明白了他为何会这么严重。
  安心这会儿来不及解释原由,也不知道宫锐能听进去多少,开口道,“不行,你不能忍,你中的毒太烈了,你忍下去你会七窍流血的!”
  安心说完又赶紧出门对陈严两人道:“去找郭子达,让他派人守好这间房,今日之事不能传出去!快去!”
  两人虽不知宫锐到底发生何事,却都知道安心必能救他,两人得令后就分开行动,一人继续守在此处,另一人则是赶忙去找郭子达。
  安心吩咐完之后再进屋时,宫锐已经开始流鼻血了,他眼神涣散,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身体已经忍不住颤抖着,安心明白事不宜迟,今日看来要吃一顿苦了,她把宫锐拖到床上,撕开了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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