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是故意
人都走了后,宫锐赶忙进了里间去看安心。
安心脸上的血色稍微恢复了些,唇上破了的几个口子被上了药,一身也已收拾妥当,在青姨的照料下,她拧着的眉眼总算松开了,正沉沉地睡着。
不可否认的是她虽然长在江湖,但戴青木确实将她养得很好,她身体康健,一身细皮嫩肉,习武学医多年却连一条疤都没有,可来到宫锐身边后已经受了好几次伤了,青姨怪他也是应该的。
他曾经说过他 会保护她,可这么多年来,他还是没做到。
宫锐眉眼间再次涌上愧疚,坐在床边盯着安心的小脸心中隐隐作痛,轻轻托起她手,低声表示着他的歉意:“对不起,我又让你受伤了。”
他动作很轻,却还是把安心惊到,似乎是昨夜的折磨颇深,她感到宫锐的气息身体就会不自觉的反应,看她又皱起眉,宫锐连忙放她的手,不敢再触碰她一下。
一身疼痛让安心根本睡不踏实,在梦中隐约听到宫锐的声音,她心系宫锐,便挣扎着睁开了眼。
宫锐正一脸无措地坐在床边,看她醒来嘴唇翕动了下又咽下了嘴边的话,对她伸出手又突然收回,神色莫名其妙,难道是毒性还没过?
安心强行摇了摇脑袋逼迫自己清醒过来,她张嘴却因为声音太过沙哑,宫锐听不清,只能靠近了些,才听到她说:“水~”
宫锐快速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稍稍缓解了她嗓子的干哑,她喝完一杯示意宫锐还要喝,宫锐又接着给她倒,连喝了三杯水,安心总算能发出声音,虽然很沙哑,但宫锐勉强能听清楚了。
安心一张嘴便是关心他的身体,“青姨给你解毒了吗?”
宫锐一听心就被捏得更紧了,他想用力地拥抱她,却顾忌她身上的伤痕只是虚虚地搂了她一下,桃花眼更是垮了下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安心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却还是伸出手轻轻拍了下他给他安慰,谁知她没动作还好,这一个动作竟然让那漂亮的桃花眼掉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这下轮到安心不知所措了,扯着沙哑的嗓音着急地问他:“怎么了?怎么了?”同时伸出手给他抹掉脸上的泪痕,又朝门外瞄了眼,唯恐有人看到他这失态的样子。
安心哄了他好一会儿,宫锐的情绪才稳定下来,这时才开口回道:“解了。”
安心被他这样子逗得噗嗤一笑,“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在她面前宫锐不想伪装坚强,他对安心不仅是愧疚,更是心疼,即便安心不想听,他还是说出了道歉的话,“对不起,我伤了你。”
安心被他这么一说就想起了昨夜,就算知道他已经失控了,那折磨也比她想象的还难捱,安心赌气地掐了下他的脸肉,又娇娇地瞪了他一眼,解释道:“不怪你,那药是给我下的,是我没留心,反倒是让你中毒了。”
她这话让宫锐完全不解,还以为她在安慰自己。
安心一身酸痛撑不住身子又躺了回去,两人的手并没有放开,她继续说道:“你先是中了苗疆的引气,然后才中的娅楠下的浮生一梦,因为引气的作用激发了浮生一梦更大的毒性,所以你才会那么严重,甚至失控。那个娅楠公主的浮生一梦是给我下的,我没沾到引气,那浮生一梦对我没有作用,但是对中了引气的你是成倍的作用,你昨日若是不与女子交合你就会气血翻涌七窍流血而死。”
宫锐这下差不多明白了,昨日其实是弄巧成拙,两人都停下来回忆昨夜宴席中发生的事。
娅楠公主给安心下这个毒很容易理解,浮生一梦必要与女子交合,她以为安心是男子,又是宫锐的男宠,给她下了浮生一梦后,她要么找女子解毒要么死,若是解毒了,对于宫锐来说这是一种背叛,两人就会生出嫌隙。
安心总算是见识到了话本子里宅斗的手段,更没想到这手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娅楠公主那个毒藏在香囊里,我当时又被她刺激太深,也没注意到那毒气,她这手法跟我用栀子花香掩藏自己身上的气味一样,应该是她身边那个神医教她的。既然都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自责了,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昨夜她受的折磨太重,整整一夜,她感觉自己就像宫锐手里的烤鱼,四面都被他烤了个透,还有身下那无法忽视的撕裂的疼痛,安心说完又忍不住皱起眉。
宫锐没错过她的表情,又心疼地俯下身轻轻贴着她,“是我的错,你身上的痕迹都是我弄的,我没想过我会伤害你,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安心爱怜地吻了下他的侧颈,继续安慰道:“我知道的,好啦,不说这个了,不难过好么,我不怪你。”
安心的表态并没有让宫锐好受太多,安心却不像宫锐这么想,她一向是谁做谁当的性子,昨夜的事要怪也该怪下毒的人,她自然不会放过那个娅楠公主的。
再说虽然是弄巧成拙,但好歹两人已经突破那一步了,等她好了她一定要再试试,明明书上说的很舒服的,怎么到她这儿就那么煎熬?
宫锐并不知道这个小色鬼脑子里想这些,他还是一脸愧疚,望着安心继续问道:“我身上的引气是瑶光下的么?”
安心好好回想了一番后并不能确定,“不一定是她,那个引气是一定要碰到才会沾上的,你昨天接触的人太多了,她来找你的时候我盯着的,她没有别的动作,或许是有人故意用苗疆的东西迷惑你也不一定。”
宫锐敏锐察觉到她话中之意,“你那个引气一定要碰到,那昨夜只有一件东西我碰了别人都没碰。”
他这么一说安心就想起来了,只有三皇子送的那本棋谱!
三皇子身边本来就有苗疆人,不是陷害,是他们本来就要动手,可瑶光不知为何却没下手。
两人还没继续细想下去,这时青姨就端着东西进了门,“别聊了,让她吃完东西就好好休息。”
青姨东西才刚放下,那边宁安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他喘着气开口道:“他们醒了!”
听雨和戏雨醒了?
屋里众人心中一喜,青姨这时已经忘记安心了,急匆匆地就出了门往听雨戏雨那屋子奔去,宁安也跟了去,安心看他们都走了赶紧拍了拍宫锐,“愣着干嘛,抱我去啊!”
“可是你……”
宫锐一脸为难,他担心安心身上的伤。
安心心想自己哪有那么娇气,他不愿抱她,那她就自己去,谁知一伸腿就‘嘶~’了声。
好吧,她不太行。
她只能抬起头望向宫锐,眼里透着请求,宫锐无奈叹了口气,找了件外衫把她包住,然后抱着她去了听雨戏雨那屋子。
他们来到时,青姨才刚让丫鬟给听雨戏雨洗漱完,两人坐在床上脸色都太好,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带着明显的嫌弃,看安心来了,他们异口同声对安心撒娇道:
“师姐,我不要跟听雨一起睡!”
“我不要跟戏雨一起睡!”
原来戴青木为了方便观察他们的伤势,让他们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他们虽然是双生子,可已经很多年没睡在一块了,而且如今都是十六岁的少年少女了,当然不会想跟自己的哥哥妹妹睡在一处。
两人这话让宁安没憋住,顿时就哈哈哈大笑起来。
安心也没憋住,噗嗤了一声。
戴青木无奈地翻个白眼,“你们俩还小呢,这么计较干什么?”
谁知两人又同时反驳道:
“不小了!”
“十六了!”
两人说完就互相瞪了眼,然后转开了头。
宁安没想到双生子这么有默契,还这么相互嫌弃,可真是太好玩了,或许是他的笑声太大,让听雨和戏雨都注意到了他,他们两人也是很漂亮的长相,轮廓相似,因为年纪还小脸上的肉还没褪去,显得有些可爱,两人的眼睛都又大又亮,正直勾勾地盯着宁安。
青姨便开口介绍道:“这就是你们师父的孩子,叫宁安。”宁安随即朝两人颔首示意,然后青姨又指了指宫锐道:“这位抱着你们师姐的是当朝五皇子,算是你们的师姐夫,现在我们住的地方是长公主府,你们两个别乱跑以免闯祸,知道了么?”
两人眨了眨眼后捋清了关系,然后便要下床给宫锐行礼,宫锐还没开口,青姨就阻止了他们,“你们身上有伤,先欠着吧。”
宫锐也跟着说道:“二位免礼,你们既是心心的家人便也是我的家人,在我面前不必拘礼。”
二人本就心思纯良,听宫锐这么说便觉得他是个好相处的哥哥,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配上那可爱又相似的长相,可把宁安给看得心头一软,“我爹是不是觉得你们两这么可爱又这么有意思才收你们做徒儿的?”
安心听这话就没好气地瞟了一眼宁安,他以为天机山的门徒这么容易做的吗?
然而宁安的话还没完,“你们天机山的人都长得这么好么?我爹也好看,我姐和青姨也好看。”
青姨没想自己一把年纪还被这么个毛头小子夸长相,她有些无语,拍了下宁安的脑袋吼道:“废话说完了没,去弄饭去。”
青姨这一吼也提醒了宫锐他们都饿着呢,他作为主人当然不会让宁安做事,宫锐朝身后的宝林吩咐了句,不一会儿便在听雨戏雨的屋中摆了张桌子,大家就近在他们屋内用饭。
青姨等小辈们都吃得差不多,有力气了,才开口问道:“你们二人是为何被那个鬼刀打伤的?”
青姨的话让听雨戏雨放下了碗筷,然后相视了一眼,戏雨明白听雨是要让自己说,她便开口道:“我当时正赶往乔家庄和听雨汇合,却在村外破庙无意救了一个重伤的老者,当时那个鬼刀正好路过,他认出了我是天机山的人,就突然对我动手,他功力深厚,刀法卓绝,我对了几招就知道我打不过他,正当我想跑的时候,听雨来了,我们两人一块也不敌他,只能给他下毒,但都被他躲过,还将我们两人都打伤了,后来在我们两人的配合下,找到了机会给他下了清风醉才跑掉的。”
戏雨的叙述太过简单,并没有解开他们的疑惑,安心继续问道:“可你们身上的伤都不致命,他是不是有意放你们一马,故意中毒让你们跑掉的?”
安心这话让听雨和戏雨又回想了一番,但是却想不通他是不是有意的。
“他对我下手的时候似乎没有太重的杀意,可后来听雨一到,他就突然起了杀心,对听雨下手更重,也是听雨拼命拖住了他才让我有机会下了清风醉。”
戏雨这么一说,宫锐就瞬间猜到了一个可能性,“他或许把听雨错认成心心了,他知道要杀一个天机山的少年,对付戏雨本只是一个警告罢了,可听雨一来他就起杀心说明他以为听雨就是他要杀的人,这也解释了为何听雨伤得更重,他或许本身就有伤又被你们二人下了毒,所以才未能杀了你们二人。”
宫锐这个猜测更合逻辑,也确定了这个鬼刀的确是被人请来对付他的,请他来的人很清楚只有除掉安心,才有可能对宫锐下杀手。
安心面上浮出深深地歉意,对听雨戏雨道:“是师姐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涉险了。”
对于宫锐和安心的歉意,青姨反而不以为意,她啧了声,然后开口道:“这什么话,他既然知道要对付是我天机山的人还动了手,这是摆明了要和我们天机山为敌,你们两人愧疚什么?再说了江湖上刀剑无眼,我们即是江湖中人哪有独善其身的?”
听雨戏雨也很认可青姨的话,听雨对安心说道:“青姨说得对,对方既然都知道你的来历还要动手,就是对我们天机山宣战,我们作为天机山门人岂会坐视不理。”
这并不是安慰的话,江湖中人自有他们做事的一套逻辑,何况早在接回听雨二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这个目的,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情意值不值得,而是要找出背后之人反击回去。
宫锐面色阴沉了许多,及冠礼之后太多事情已经压不住了,他的对头们一个个都有动作了,那他也不能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