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敌人的敌人。
京城今年多雪,明明已经春初,但是一场大雪,把原本寥寥无几的几点春意埋葬的严严实实。
颜姝宁天生怕冷,但是看见雪就走不动,一定要出去踩上一踩,总觉得好玩儿。
青时笑她,“从前不见小姐这么怕冷,雪景再好看,也要注意不要冻着。”
颜姝宁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落在掌心立刻化成了一个水珠。
她笑了一声,“说到雪景,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看的。”
边塞的八百里荒原,夏热冬冷,一旦下起雪来,千里皆封,到处都是白色的一片,仁慈且温和,褐色的土地还有累累白骨,都被埋在了下面,格外的壮观。
颜姝宁看了看周围,“只是在这小小的宫闱里,天地都觉得小了,再好的雪景也是浪费。”
院里种了梅花,是颜姝宁最喜欢的红梅,她让青时去拿剪刀过来,小心挑着剪了几枝。
两个婢女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们王妃娘娘一只脚踩在梯子上,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去剪树上的花枝,吓得赶紧过去扶她。
“不用。”颜姝宁伸手给两个丫头示意,轻盈的从椅子上踩着下来,手里举了一大把红梅。
两个小丫头舒了口气,颜姝宁才看着她们两人眼生,“你们两个.......”
两个丫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见过王妃,殿下请您去栖迟阁品茶。”
颜姝宁疑惑的挑了挑眉,“殿下亲自让你们来的?”
“是。”
“好吧。”颜姝宁看了一眼手里的红梅,“他来的巧,刚摘好的花,便宜他了。”
两个丫头看了对方一眼,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栖迟阁的雪景更好看些,颜姝宁举着一束红梅,就像穿梭在雪景里的妖魅,周围的风景都失色几分。
临近殷寒咫的书房,颜姝宁就闻到了香味,茶香里混着些清甜。
颜姝宁笑了一声,是好茶。
殷寒咫听到声音,刚抬头,就看到女子卷帘而进,手里捧着一捧红梅,淡淡的细雪落在斗篷上,带来一点儿寒气。
“呼,好冷。”颜姝宁搓了搓手,解下斗篷,吩咐道,“去取一个瓶子过来,把殿下的梅花插起来。”
旁边的一个婢女急忙道,“诺。”
桌上已经泡好了茶,颜姝宁拿起来抿了一口,淡淡的闭上了眼,道,“苦中有回甘,是好茶。”
殷寒咫叹了口气,“王妃来栖迟阁能否懂点礼仪?”
哪有谁家的王妃连礼都不行,如此随意的?
“虚节而已。”颜姝宁看了他一眼,“殿下如此看重吗?”
殷寒咫没有答话,淡淡的倒了一杯茶,“颜府今日来了消息,夫人思女心切,希望明日带王妃回门。”
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新娘进府三日回门。
但是因为当时的一场大火,所以回门的事情一直被耽误下来,一直到今日。
“哦?”颜姝宁看起来丝毫不在意,“是吗。”
颜姝宁才不相信颜父和大夫人会有这么好心,如果他们当真如此看中颜姝宁,就不会一意孤行的把颜姝宁嫁到璟王府。
颜姝宁笑了一声,思女心切......
估计是听到了璟王对她偏爱有加的传闻,着急的想确认一下真伪,眼巴巴的想攀上璟王府这棵大树而已。
“怎么?”殷寒咫看了她一眼,“王妃不想回门?”
“若我确实不想呢?”颜姝宁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几下,“殿下会为了我破例吗?”
“你觉得......”殷寒咫凑近,“本王为什么会为了你破例。”
视线碰撞在一起。
这一刻,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野心,相同的危险和兴趣。
皮囊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但是又最吸引人的东西,
所以,在殷寒咫捏上她的下巴的时候,颜姝宁并没有反抗,而是主动凑了上去。
清茶苦味儿在两人唇上传开,不带有任何真情,只有欲望的一个浅淡的吻,颜姝宁也说不清是谁先接触的谁,只感觉到那人捏在她下巴上的力气出奇的大。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卷帘进来。
“殿下,娘娘,花瓶已经拿来......”
哐当一声!
花瓶落在了地上。
那婢女急忙跪地请罪,“殿下娘娘赎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急忙退出去关上了门。
门内。
颜姝宁最后在殷寒咫唇上点了一下,淡淡的血腥味儿传来。
殷寒咫的手按在她的后脖颈,丝毫没有松懈力气。
他舔了一下被颜姝宁咬出的伤口,双眼带着危险的深沉,“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颜姝宁喊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双眼,眼里带着三分笑意,“殿下不是很喜欢吗?”
“本王有说不喜欢吗?”殷寒咫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唇角。
“西南王谋反,朝中十几位大臣牵涉其中,其中自然有你父亲,他现在一定处在燃眉之急,这次回门,多半会向本王求情。”殷寒咫淡淡的盯着颜姝宁,“你说,本王要不要帮他。”
他在试探颜姝宁。
而颜姝宁给他的回应也干净利落,直视着她,“不要。”
没有丝毫的犹豫。
殷寒咫的眸光变得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刚刚还温情相依的两个人眼中都带着杀意,殷寒咫挑起颜姝宁的下巴,直勾勾的眼神让人本能的感觉毛骨悚然,“你不是颜姝宁。”
语气十分肯定。
因为真正的颜姝宁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出“不要”这两个字,也不会果断决绝到这个地步。
眼前的颜姝宁不仅不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猫,还是一直隐藏自己的狮子。
颜姝宁笑了一声,“我不是颜姝宁还会是谁?”
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存在,也不可能凑巧是颜府嫡长女颜姝宁,有一样的相貌和身份。
殷寒咫眼睛里面闪现出杀意。
她的身份确实完美无缺,但是只要颜姝宁表现出一点儿威胁,殷寒咫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就能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殿下不必担心。”颜姝宁无视他的敌意,“我说过,殿下是我唯一的依靠。”
“帝王的揣测,随时可能丧命的皇族争斗,还要时刻提防着身边人的不怀好意,殿下难道不觉得累吗?”
颜姝宁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花瓶,随手把旁边的梅花插在了里面。
梅花鲜艳,沾着点点化了的雪水。
“我和殿下一样,都厌烦了无休止的争斗,也都是有野心的人。”颜姝宁道。
“我是颜姝宁,也只是颜姝宁,对殿下毫无威胁,我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
颜姝宁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短暂的示弱,但是又不加掩饰自己的野心。
既吸引了璟王对她的兴趣,又可以理所当然的借助他的权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个猎人面对猎物时的游刃有余,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但是她忽略了殷寒咫并不是普通的猎物。
他接下那杯茶的瞬间,谁才是那个猎物,胜负未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