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朋友
谢洵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神经质:“是原文琦的。”
老黄看他状态不对,心里已经开始慌了。
老黄:“原文琦她怎么受伤了,她在哪里?”
谢洵还是笑:“原文琦啊,她,她死掉了。”
老黄睁大了眼睛,严厉呵斥谢洵:“她人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谢洵还是笑,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又像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老黄刚才联系了教导主任,教导主任赶过来的时候,刚好也听见了这些对话。
老黄眼睛因愤怒发红:“人在哪,你快说!”
谢洵被他按住了肩膀,整个人只顾着笑,就在老黄就要爆发的时候,他终于笑完了,他说:“人在顶楼的活动室。”
听说可能闹出人命,教导主任将这件事情上报校长了,又联系了高二级的负责领导,四五个人急匆匆往顶楼赶。
座位靠近窗边的几个同学听见了只字片语,原本只是想吃瓜,却没想到听见了这么炸裂的消息,班上瞬间就热闹起来,大家都在说谢洵把原文琦给杀了。
刘璟贤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让大家安静,但是效果并不明显,整个班的人都炸开了,大家都带着厌恶与恐惧的眼神盯着站在走廊里的谢洵。
教室门开着,谢洵空洞瘆人的眼珠子直直盯着站在台上竭力维持秩序的刘璟贤,在班上同学因为畏惧将门关上前,谢洵一直盯着那个俊秀的少年,似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在脑子里。
刘璟贤在喊着安静的时候,鬼使神差回了个头,两个人眼神刚好对上,谢洵对他笑了一下,眼睛弯弯那种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两个人在嘈杂与骂声中对视,刘璟贤突然觉得谢洵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很奇怪,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然后教室门就被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谢洵没有在原地逗留多久,地理老师赶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教地理的黎老师一直以来都很喜欢谢洵,这个内向敏感的孩子虽然话不多,但是一直都是很有礼貌的,今天的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黎老师很关心他,一直问了他很多问题,谢洵像是没听到,和哑巴一样不再张嘴。
他甩开黎老师的手,跑着上了顶楼。
他站在人群外看着躺在地上的原文琦,笑着,嘴角咧开那种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谢洵感觉自己就像是鳄鱼的眼泪,眼泪不过是体内排毒的一种方式,同时也假惺惺得可怕。
学校报了警,很快警车就停在了教学楼下,几个民警上了楼。
原文琦已经断了气,瞳孔散了。她脸朝下躺在血泊里,脖子上一条10公分的口子,裸露出来的手臂和衣领处都被划出了伤口。
黄老师是最早赶到现场的,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但是人还是救不回来。
凶手谢洵已经被控制住了,由警察带离现场。
谢洵爸爸接到电话赶到警局,民警在监护人到场的情况下对谢洵进行了讯问。
过程其实很简单,吃完午饭,谢洵将原文琦叫到顶楼的活动室,然后谢洵拉上了窗帘,原文琦出于对谢洵的信任,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两人的去向。
谢洵站在原文琦的背后,然后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将美工刀刺入了她的喉咙。
手臂和身上的伤口是后面划上去的——为了加快失血的速度。
谢洵将原文琦刺伤后,并没有很快离开现场,而是站在那里一点点看着原文琦在血泊里挣扎,流血。
被割喉的人一时半会死不了,原文琦倒下后还有意识,但是她无法大喊,也发不出声音。她求生的欲望让她挣扎着爬向门外——直到谢洵踩住了她的头。
谢洵和原文琦原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在班上性格阴沉内向的谢洵并不被喜欢,是原文琦主动靠近他,申请和他同桌。
谢洵被原文琦的热情一点点融化,让原文琦一点点走进自己的世界,在原文琦那里,谢洵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底牌掏出。
谢洵从小到大是一个怪胎,他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在社交和交流方面存在困难。
通过治疗和干预,在医生的建议下谢洵爸爸帮谢洵办了转学手续.
陌生的校园、陌生的人、陌生的相处模式,一切都是新的。
在入学前,谢洵爸爸已经和班主任老黄沟通过。谢洵的病情一直都是保密的,黎老师算是半个知情人——他在与谢洵沟通的时候自己发现的。
原文琦作为副班长,一直以来对他都很照顾,原文琦是谢洵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原文琦是夏日生机勃勃的阳光,谢洵就是午夜月色下不起眼的那抹阴影,阳光自作主张将阴影圈进自己的世界,步步蚕食。
谢洵感觉自己被温暖的阳光一点点治愈,慢慢他不再抗拒沟通。
虽然谢洵在班上并不被其他同学喜欢,但他并不在意。
阿斯伯格综合症并不是智商有问题,也不是感受不到他人的喜恶,他只是有属于自己的世界,他可以理性地理解、学习、模仿他人的行为,也能摸清行为的背后逻辑,但是理解和想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谢洵一直习惯于在人前伪装自己,后来他觉得太麻烦了,自己一个人呆着更舒服。
和原文琦呆在一起的时候,谢洵会脱掉自己的伪装,他变得话很多,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谢洵会吐槽心理医生说话的口音,会嘲笑班上某个同学自以为是的发言,吐槽各种人情世故的无趣,谢洵聊嗨了容易自说自话,原文琦也不会觉得他吵。
原文琦是谢洵最好的朋友——他一直这么以为的。
直到他刷到了一个论坛。
贴子里写的内容是一个女孩吐槽她的朋友x是一个怪胎,是肮脏的同性恋,很阴暗就像一个怪物一样。
谢洵看到这个论坛的时候心脏就像被狠狠打了一拳,紧接着五脏六腑开始密密麻麻地疼,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看不见的寒气侵蚀,一寸寸结冰、碎裂。
谢洵抱着自己的头,他看出来那篇文章中的那个x是自己,也看得出字里行间的轻蔑与不屑,似乎是高高在上的天使在看一个臭水沟里的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