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朝拜闹剧
元旦,天宁城内旌旗招展,天刚蒙蒙亮,光华殿丹墀的两侧站满了身着盛装的士子,他们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被选拔上来的幸运才俊。
内銮仪卫在崇祯帝的寝宫两侧准备好了仪驾,并在宫中设下了中和韶乐和丹陛大乐。
中和韶乐和丹陛大乐是宫廷中用以祭祀、朝会。宴会的音乐,融礼、乐、歌、舞为一体,文以五声,八音迭奏。
身穿玄色冕服的崇祯帝与身着礼服的周皇后一出寝宫,优雅的乐声顿时响彻整个天宁城,配合着刚刚放亮的天空,仿佛真的置身仙境一般。优雅的乐声中昭显出皇家对天神的歌颂与崇敬,也渲染出皇家的威严与神圣。
崇祯帝一路缓缓走来,周身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之中,和蔼可亲的冲着丹墀两侧的士子们摆手示意。
所有的士子都伸长了脖子往前挤,那可是当今的天子,岂是寻常人想见就能见的,这份荣耀跟自己的孙子们出牛皮是够够的了。要不是前边有威武的锦衣卫在维持秩序,估计有胆大的家伙窜上去薅崇祯帝的腿毛当纪念品。
在光华殿的龙椅上接受完臣子的朝拜后,年纪轻轻的崇祯帝也是浪的一逼,接受张采的独家采访不说,竟然还要率领臣子们再来一个返场,大概是想出一出当年在北京城无人朝拜的恶气吧。
崇祯帝牛逼哄哄地率领臣子们一出光华殿便引起士子们的阵阵欢呼,他一边冲着两旁挥手示意,一边通过手持扩音器,激动地喊道:“朕,爱你们!”
那群士子们都是含蓄的儒士,被这没谱的皇帝吓了一跳,开始先是一愣,接着便是震天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接下来,崇祯帝又在热情祥和的气氛中,发表了一通让人心潮澎湃的即兴演讲,顺便敞开了给那群士子各种画大饼。大概是近墨者黑吧,在关山月的熏陶下,脸皮是越来越厚,嘴里就跟开了高铁一样,像什么要在大明创造新的百家争鸣,要在太学之外建立大明帝国大学……等各种有影儿没影儿的事情是张口就来。
士子们当场就被忽悠瘸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的皇帝,感动的是热泪盈眶,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关山月今天也是骚到了极点,杨嗣昌和徐光启等人都是一身礼服,他确实一身藏香色飞鱼服,就跟蟑螂窝里出了一个卫生球一样,分外的扎眼。
杨嗣昌这个户部尚书,自打来了大宁是四处碰壁诸事不顺,就连那群吏目们都敢跟他甩脸子。
人压抑到一定的程度,心里就会走变态发育的道路。一直高高在上的杨嗣昌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关山月,他觉得要不是他这个奸诈小人从中作梗,自己手中的权利不至于如此大打折扣。
愤恨地看了一眼身后得瑟到极致的关山月,大腹便便的杨嗣昌心中暗道:“圣上一直偏袒关山月,是铁了心的要跟他穿一条裤子的。平时还真没有办法绊倒他,今日可真是天赐良机,我要当着天下士子的面弹劾关山月,看圣上还有什么话说。”
提醒肥硕的杨嗣昌心情忐忑的听着崇祯帝的长篇大论,心里就跟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想到被关山月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他是下定杀心,就是搞不死关山月也要借机把他搞臭。
好不容易等崇祯帝白活完了,他是抓住机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臣,有本要奏!”
一阵冷风飘过,静的几乎能听见空气凝固的声音。
突发状况,绝对的突发状况。杨嗣昌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成了全场的焦点。
朝拜的时候奏本,崇祯帝心头一颤,立马知道杨嗣昌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说道:“杨爱卿,今天是元旦,是休沐的日子,朕今天不上朝。”
杨嗣昌跪在地上是面色铁青,他下定了决心,权当没听见崇祯帝的话语,朗声说道:“关山月祸国殃民,阴险狡猾,委用亲信,结党营私,排斥异己,迫害忠良。”
关山月都尼玛气的要吐血了,立马就火了。要不是旁边有哪些士子们在瞪大着双眼瞧着,他早就上去打这个老不死的了。
要是搁在以前,本着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原则,崇祯帝会毫不犹豫的把关山月下昭狱。可自打经历了逃离北京的事情,仿佛重新活过一次的他,把着世间的一切是看的清清楚楚。
崇祯帝心中早就骂翻天了,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杨嗣昌这一出是摆明的让他难堪。他不愧是关山月的好基友,关键时刻他要硬怼杨嗣昌。
“朕是北渡之人,舍弃京师之痛,切入骨髓。大厦将倾之时,文武百官何在?杨尚书,你又何在?是关山月在力挽狂澜,是他在死保大明的江山。要说他是祸国殃民的奸臣,朕不答应,大宁的百姓不答应,天下的百姓更不会答应。”
杨嗣昌的如意算盘立马落空,他没想到崇祯帝一点也没顾忌他的父亲杨鹤,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皇帝他是不敢怼的,可关山月却跑不了,“苍天啊,你睁睁眼吧,为了我大明的万世基业,用雷劈死关山月那阴险歹毒的小人吧!”
关山月的鼻子都气歪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不顾徐光启的阻拦,指着杨嗣昌的鼻子骂道:“姓杨的,你别倚老卖老,你说这话肾虚不?别人都说你肚子里装的是学问,我呸,你丫的那纯粹就是一啤酒肚!”
大明没有啤酒,不过杨嗣昌不用想便知道“啤酒肚”不是什么好词,他立马涕泪满面的匍匐在地上,装出一副丧家犬的摸样,嚎啕道:“臣不活了,臣要到太祖哪里告上一状,请他老人家为我主持公道!”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不过这时候还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就是崇祯帝溺爱的皇八妹乐安公主朱徽媞。
这小丫头年方二十,身着一身杏色宫装,头上插着一支七宝珊瑚簪,面容明艳动人,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凡是公主该有的气质她是一概没有,那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一看就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儿。
乐安公主眯着眼轻咬下唇,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顽皮地冲着关山月挑了挑眉毛,从锦衣卫手里夺过一把绣春刀便扔到了杨嗣昌的面前,促狭道:“杨大人,你没带刀吧?”
杨嗣昌气血上涌,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瘫倒在地,他心中一万只***奔腾而过,本来只是想逼崇祯帝在陕甘势力和大宁势力之间做个决断,反倒是被半路杀出的乐安公主置于无限被动之地。
关山月心中立马阳光明媚,他冲着乐安公主摆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觉得自己简直爱死这个调皮捣蛋的乐安公主了。
崇祯帝咳嗽一声,知道现在还不是跟杨氏父子撕破脸的时候,连忙给杨嗣昌找了个台阶下。他一边上前搀扶起哭的涕泪横流的杨嗣昌,一边动情地说道:“杨大人,朕觉得你跟关大人之间有误会。你来的时间短,可能不知道里边的详细情况。这大宁的种种律法都来自最新版的《大明律》,那是朕亲自批准的,不是专门针对你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得遵守,包括关大人,包括朕。”
杨嗣昌多么猴精的一个人,立马领会了崇祯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图,借坡下驴道:“哎呀,原来其中还有这般缘由。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关大人,赎罪,赎罪!”
关山月冷哼一声,抱拳还礼,“不知者不怪,不过小人提醒杨大人一句,按照最新修订的《大明律》,刑不上大夫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就连太子犯法也是与庶民同罪的。你别一脸的不信,不信你问问圣上。”
崇祯帝那会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赶紧和稀泥道:“关爱卿的话是千真万确的,咱们大明以后就是要做到有法必依,执法必严。不冤枉一个好人,更不放过一个坏人。对了,杨大人,你这就即刻动身代朕去北京祭祀十二陵吧。”
眼不见心不烦,崇祯帝这一竿子可把杨嗣昌支的够远的。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只是关山月前脚刚回到都督府,后脚便王承恩便急匆匆地来通知他辽东生变,圣上命他速去光华殿。
关山月一听辽东,心里是咯噔一下,焦急的问道:“前线的色特尔也没事吧?”
王承恩一边从都督府往外推关山月,一边语速飞快的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知道事态远比咱们想象的要糟糕,你见了朝鲜使团就都知道了。战事瞬息万变,快些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