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鞋中之沙

  疯癫小姐姐 第九十三章 鞋中之沙
  李香梅不喜欢邢若澜，更看不上宋晓洁，而且她也笃定自己的儿子肯定不会喜欢这个做作的女孩子。
  当她得知儿子儿媳已经分居的时候，心里非常高兴。
  这会她正沏了壶好茶独自品味着。
  她退休前带的一届学生里，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模样端庄，性格温柔，最关键一点，那个女孩子马上就要博士毕业了，已经被一家央企签约，主攻生物制药。
  她正在盘算着怎样自然而然的把这个女孩子介绍给儿子。
  “香梅，”云文翰在电话里急匆匆的说道，“秀哲出事了。”
  李香梅心里一惊，手里的茶洒了一身，“咋，咋了？”
  云文翰讲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这个郭荣婧，真是个混蛋！”李香梅骂道。
  “你在家等消息吧，我和秀哲的朋友们这会都在派出所。”云文翰挂了电话。
  李香梅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
  邢若澜坐在办公桌前心烦意躁的发着愁。孕期的各种不适已经耗掉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再加上夫妻间的冷战让她身心疲惫。
  “真该死！晚上我要出差走，还得管你这个破事！”
  她给杨彬打了电话，可是杨彬正在开庭做辩护，实在抽不开身。
  “美霞，你们请律师了吗？”邢若澜问道。
  “伯父请了，但是律师说找证据需要时间，哥哥暂时还得被关押起来。”
  “找什么证据？”
  “律师说要调取大楼外的监控，必须由警察来调取，可是申请这个要花时间。”
  “我知道了。”
  邢若澜揪着自己的头发，犹豫再三，打给了景世宁。
  景世宁和白律师赶到了派出所，邢若澜随后也赶了过去。
  因为温志浩也在，景世宁怕邢若澜尴尬，特意离她远远的，只让白律师前来联系。
  “白律师，有个事情我觉得有些怪异。”邢若澜想起了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好，我知道了。我让小张他们已经去调取监控了。”
  白律师的团队效率非常高，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了所有的视频。
  警察开始调查。
  “这是宋晓洁事发当天走出公司大楼的影像，显示的很清楚，她没有受伤。所以她提供的伤情鉴定不能支持她的说法。”白律师指出问题来。
  “是他在其他地方打的我，他追到我家附近提出想和我交往，我不同意，他就强迫我，摸我亲我，我一反抗，他就开始殴打我。”宋晓洁转着眼珠子瞎编着谎话。
  “你不是说他在办公室里对你进行猥亵和殴打的吗？”警察拿着刚才的笔录问道。
  “他不止一次骚扰过我，也不止一次动过手。”宋晓洁低下头装出委屈的样子。
  警察问道，“有证据吗？具体的时间、地点？”
  郭荣婧一条腿迈上前，半躬着身子，用手指点着警察道，“你这个小伙子，男人骚扰女孩子能让留下证据吗？”
  警察道，“你们自己的证言前后是矛盾的，这个没有说服力。我们都是靠证据来说话。”
  “矛盾？”郭荣婧的情绪激动起来，“矛盾个屁。你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包庇他吗？还有这个什么狗屁律师，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们是不是花钱买通了警察来颠倒黑白的？”
  警察平静的说道，“请注意你的用语。你们有权利继续提供证据，但是不能随口污蔑别人。”
  白律师微微一笑，“警察同志，云秀哲的妻子提供了一条证据，她本人在隔壁已经做完笔录了。”
  不多时，一个女警察走过来送了一份证词。
  “那个贱妇就会胡说八道，她的话不能相信。”郭荣婧上来就要抢警察手里的证据。
  “你坐下别动！”警察站起来躲开她的手。
  女警察说道，“阿姨，稍安勿躁。咱们一起把案件调查清楚，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呸！”郭荣婧的吐沫星子喷到了女警察的脸上，“少拿官话敷衍我。云秀哲就是个流氓，他觊觎我外甥女的美貌，就是想占她的便宜。你们少废话，赶紧把他抓起来。让他给我们赔钱。我们晓洁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我们晓洁怎么见人。让他赔钱！”
  女警察用手擦掉脸上的吐沫星子，脸色微怒，但是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你老实坐下，要么就出去等着，”警察警告道。
  “我出去？我出去你们好一起欺负我们家闺女。”郭荣婧双手叉腰，斜着眼睛瞪着警察。
  “那你就安静坐下。”警察说着，看了一下这份证词。
  证词显示，6月23日，周六，邢若澜接到一通陌生电话，示意她去云秀哲的公司查看。她上去后看到云秀哲和宋晓洁亲密的搂在一起，俩人你情我愿，丝毫看不出宋晓洁有被强迫的意思。
  同时也查明那个号码是宋晓洁母亲郭荣娟的手机号码。
  通过大楼外的监控显示，郭荣娟躲在楼外的绿化带里，见到邢若澜来了之后，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这条信息查明是发给宋晓洁的：她来了，你演的逼真一点。她可是鸡贼的很。
  “这个事你们怎么解释？”警察问道。
  宋晓洁眨着眼睛转着眼珠寻找着合适的理由。
  郭荣婧倒是张口就来，“邢若澜那个贱女人特别难缠，她要是知道云秀哲看上了我们晓洁，肯定要找我们晓洁的茬，我们没办法，才想着骗她一下，让她把她男人管一下，这样我们晓洁就可以脱身了。”
  “脱身之前先主动献身？这个办法管用吗？”白律师不失时机的说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郭荣婧吼道。
  “这是宋晓洁来云秀哲公司工作之后，大楼外的所有视频。刚才证据组的警察已经筛选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白律师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提出了新的证据。
  “你以为你是律师，仗着多读了几本法律书籍，就可以欺哄我们孤儿寡女？大楼外的视频证据能证明什么？云秀哲就是再傻，也不可能在马路上骚扰她吧。”郭荣婧气急败坏的拍着桌子，跳起来吼道。
  郭荣娟一直坐在旁边不吭气，这时候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晓洁的爸爸，你真是狠心，你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让我们怎么活啊，他们一群人欺负我们。警察也不管。”
  她们这样无理取闹，警察视若无睹，又把手里的案卷重新阅读了一遍。
  白律师对警察说道，“大楼外的视频分作两部分。云秀哲经常出差不在，这部分时间，我们通过他的身份信息已经从铁路部门获得证实。另一部分是工作时间。他的工作时间比他的员工普遍都长，尤其是周末加班。和宋晓洁重叠的工作时间我们做了对比，基本上，这个时间段，公司里都有其他人在。他的公司面积不大，还是两家公司合用的。所以我们找人请公司的人都做了证，这个是他们一起签字按了手印的证言。”
  “你胡说八道！”郭荣婧继续骂道。
  白律师道，“唯一一次宋晓洁在周六出现在这个视频里，就是邢若澜女士提供的那条证言里所说的情况。”
  “我是怕他开除我，我才去加班的，是他打电话让我去的。”宋晓洁委屈巴巴的说了一句。
  一听宋晓洁这样说，白律师忍不住笑了，“宋晓洁女士，你确定是云秀哲打电话让你去的吗？”
  “是的。”宋晓洁低着头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晓洁，你别乱说话。”郭荣婧察觉出异样来。
  白律师道，“我们还从通讯公司调取了信息，云秀哲和宋晓洁之间没有过任何的通讯往来。倒是有几个宋晓洁打给云秀哲的电话，可是均显示没有接听。”
  宋晓洁一下子慌了神。
  郭荣婧继续不依不饶的闹腾着。
  “你是什么狗屁东西，从哪找来的这些假证据。告诉你，提供假证据是违法的。别以为你是律师就比我懂法。老娘我可是老师，你们那点伎俩能骗了我？”
  白律师不再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喝了一口水。
  邢若澜录完了证词从办公室里出来，凤美霞迎上来道，“姐，你哪里不舒服吗？感觉你像散了架一样。”
  “天太热了，烦躁的很。我能做的都做了，我走了。”她总是觉得胸口差了一口气。
  “你等哥哥出来了再走嘛。他经了这么大的事，你好歹安慰一下他。”
  “我没本事能安慰他。”邢若澜抬脚往外走。
  “姐。”凤美霞跟着她。
  “若澜。”云文翰从树荫下走过来，“若澜，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生病了吗？”
  “爸，我没事。”邢若澜躲闪着云文翰的目光，“爸，我晚上要出差走，这会还要赶回公司交代一下工作。那个白律师很专业，他的团队也很厉害，你放心吧。”
  云文翰见邢若澜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去了，心疼的说道，“若澜，别太为难自己。工作是忙不完的，身体不舒服就请假休息。不要想的太多，也不要有压力。没钱了爸爸给你，别太委屈自己。”
  “我没事的。就是天气太热有些……吃不下饭，每年我都是这样。”邢若澜不敢正视云文翰的眼睛。
  “秀哲他不懂事，我教育他，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正说着，郭荣婧从办公室里奔出来，边骂边喊，“邢若澜，你这个贱人，做伪证包庇你男人！”
  她冲过来推了邢若澜一下，虽然她枯树枝般的手指头戳的邢若澜胳膊疼，但力道不大，结果邢若澜摇摇晃晃的摔倒了。
  “姐！”凤美霞赶忙过来扶她，可是她还是摔在了地上。
  “我叫你装，你这个死女人，狐狸精！云文翰，你瞧瞧你们父子俩找的女人都是一路货色。李香梅要不是仗着她长得好看，天天勾搭校长，那么年轻就能当上年级组长？”
  “你不要狗血喷人！”云文翰顿时上了气。
  陆涛他们几人一起走过来。
  高一平道，“郭老师，李老师带着我们拿了几次竞赛金牌，这事你是一句不提啊。”
  郭荣婧见他们一群人围过来，心里有些害怕。
  “打人啦。”她喊道，“你们这群臭小子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还是你们的老师呢。有没有人管啊？你们一群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算什么本事。”
  庄智全笑道，“郭老师，你不是有俩儿子呢？他们是孤儿？你前夫黄老师，我前几天还见他带着他的小孙女在公园玩呢。离异不算是寡妇吧？”
  李欣然故意问道，“你们黄老师是体育老师吧，我记得郭老师把他打得住了一个礼拜的医院呢。好生威武。”
  “呸。你们这群下三滥的东西。”郭荣婧朝众人吐口水。
  “喂，老太婆，你把我姐打伤了，这事怎么算？”邢若澜倒下后，悄悄握了握凤美霞的手，凤美霞会意。
  “装，我叫你装。”郭荣婧抬起脚踢在邢若澜的腿上。
  “住手！”一个值班的民警过来制止道。
  “你敢打我姐？”凤美霞一下子急眼了，他站起来就要去揍郭荣婧。
  李欣然一把拉住他，“美霞，犯不着跟她置气。”
  郭荣婧顺势躺在地上，满地打滚，“打人啦，杀人啦。”
  警察很是无语的看着她闹。
  邢若澜坐了起来，凤美霞过来扶起她。
  “扶我在那坐会。”邢若澜挪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姐，怎么办？”凤美霞悄悄问道。
  “没见过耍猴的吗？来来，坐下一起看。”邢若澜说道。
  “你这个狐狸精，”郭荣婧听邢若澜这么说，气得爬起来要打她。
  “住手！”警察拦住了她。
  郭荣婧反手扯住警察的袖子往地上一趟，“警察打人啦，警察拉偏架。”
  “你放手！”警察的短袖衬衣被她扯住，挣开了两个口子。
  “你放手！”警察说道，“我再说一遍，放手！”
  郭荣婧用手抠着警察的胳膊，“我不活啦。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邢若澜叹气道，“你就不能说点别的。这些陈词滥调听起来好没意思。”
  “你别说了，不要刺激她。”警察说道，“你放开我，有话咱们好好谈。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说，但是不能胡闹。”
  “说了有什么用。他们有钱人请个律师就能洗白。我们这些可怜人上哪说理去。”郭荣婧竟然挤出来了几滴眼泪。
  邢若澜缓了半天，站起来往大门外走。
  凤美霞跟上来，“姐，哥哥怎么请了这么个难缠的员工。”
  邢若澜笑了笑没回答。
  “我送你吧。”凤美霞见她执意要走。
  “你那个车是新买的，一股子味道，我要晕死了。”她招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临上车前，她回头说道，“不要跟他说我来过，不要在我面前帮他说好话，还有，我们要是离婚的话，不许来劝我。”
  邢若澜坐上车走了。
  凤美霞只好又回去等消息。
  李香梅在家里坐卧不宁，也赶了过来。
  警察一项一项的核实证据，再加上郭荣婧大哭大闹，这件事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结束。
  云秀哲被无罪释放。
  他出来一看到白律师心里就明白了，又抬头见景世宁站在不远处，便朝他走了过去。
  “你不用谢我。”景世宁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和白律师一起离开了。
  “孩子们，肚子饿了吧，叔叔请你们吃宵夜。”云文翰招呼着大家。
  “不用客气，叔叔，我们又不是外人。”陆涛他们几人说道。
  “走吧，就当陪我吃个饭。我饿了。”云秀哲垂拉着脑袋说道。
  “挺起胸膛来。这么点挫折都受不了，你还能干啥？”李香梅使劲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背。
  众人找了个夜市的烧烤摊坐下。
  云秀哲毫无生气，一声不吭，凤美霞给他倒了一杯啤酒。
  “你姐不让我喝酒。”云秀哲嘴上说着，可是却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你媳妇呢？怎么每次你一有事她就不见了踪影？”李香梅把一肚子火气发泄到了儿媳妇身上。
  凤美霞刚想替姐姐辩解两句，陆涛偷偷拦住了他。
  高一平和庄智全都是李香梅的学生，他们都知道李老师的脾气，在她说话的时候，谁也不能插嘴，否则，随便的一句话，都会是连接在火药桶上的导火索。
  陆涛和李欣然从小同云秀哲一起长大，对此更是有着切身的体会。
  云秀哲不想在外面让母亲难堪，也只好不说话。
  云文翰拿着矿泉水喝了几口，硬是咽回去到嘴的话。
  喧闹的夜市里，他们这一桌人最多，可是却也是最安静的一桌。
  “夫妻之间就要守望相助，你这个媳妇可真好，一遇到点事就撂挑子跑不见影了。”李香梅见儿子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心里的怒火瞬间升了起来。
  “我姐晚上要出差走，她今天来过了，还有那个律……”
  “阿姨，我小儿子下个月满月，请您赏个脸来喝满月酒。”李欣然急忙插了句嘴。
  “欣然，还是你聪明。你那个媳妇真不错。你瞧瞧你们几个一般大，就你生了两个宝宝。”李香梅顺口说道。
  凤美霞有些生气，他低下头不说话。
  李香梅白了他一眼，故意说道，“你们几个都有眼光，找的都是好女人。庄智全的媳妇是优秀教师吧。一平的老婆现在也是单位的二把手了。小琴真不错，跟着陆涛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不离不弃。雁菱我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既聪明又能干，她那个画廊可不是谁都能做下去的。”
  一桌人更是没有人接话了。
  “若澜也很好。”云文翰忍不住说了一句。
  “很好？好在哪里？”李香梅的声调顿时提高了八度，来送烤肉的小伙子吓了一跳。
  云文翰压着火气没有怼她。
  “一天天借着工作到处跑，家里家里顾不上，工作也就是那个样子。秀哲这里她啥也不管，就知道把她自己收拾的那么妖艳。已婚的女人，怎么都不知道跟外面的男人避嫌？”
  “妈！”云秀哲小声喊了一句。
  “咋了？她做的不对还不让我说？”李香梅扔掉手里的烤串。
  “不是，妈，烤肉都凉了，趁热才好吃。”云秀哲急忙改口。
  “秀哲。”温志浩慢悠悠地开了口，“若澜是怀孕了吗？”
  “啊？”一句话把云秀哲问愣了。
  “怀孕？就她那个瘦得像骷髅一样的身子骨，还能怀上孩子？”李香梅嗤鼻道。
  温志浩不紧不慢地说着，“我瞧她和雁菱一样的状态。雁菱最近吃不下喝不下，吃什么吐什么。浑身懒懒的，整天睡不醒。平日里那么讲究的人，最近都顾不上形象了，什么穿着舒服穿什么。”
  云秀哲吃惊地看着他，“还有呢？”
  “每个人症状能一样吗？”李香梅不肯相信，“雁菱那是孕期反应大。他那个媳妇原本就瘦弱，谁知道最近发什么疯呢。”
  凤美霞气得攥紧了拳头，但是他又不好发作，只好低着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温志浩慢吞吞的说道，“今天我看若澜比以前更瘦了，脸色苍白，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你还是去问问她，要是怀孕了就好好养养身体，如果不是就更糟糕了。夫妻间吵吵闹闹的很正常，但是这样较劲下去就没意思了。”
  云秀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呼”的站起来就要走。
  “你干啥去？”李香梅吼道，“你给我坐下！今天这么多人都是因为你忙活了大半天，你这么走了对的起谁？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越大越没个规矩了。”
  云秀哲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凤美霞再也忍不住了，也站起来道，“哥！我姐在你们家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美霞。”陆涛劝道。
  凤美霞甩开他的手，“每次我姐一和你吵架，我心里就不自觉的站到了你这边，我总想着我姐脾气大难说话，总觉得她得理不饶人。现在……现在我才明白，我姐为什么会想着和你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