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梦魇绕心

  疯癫小姐姐 第九十四章 梦魇绕心
  听了凤美霞的话，云文翰感到很惭愧。
  李香梅动了怒。
  “你这个孩子怎么对长辈说话的？你姐嫁到我们家委屈她了？房子，车子，彩礼哪一样少了她的？”
  凤美霞碍于情面不敢与李香梅顶嘴，左右瞧了瞧扭头便走。
  “美霞！”陆涛和云秀哲一起追上去，李欣然也想过去，但是他坐在李香梅身旁，怕让李香梅下不来台，只好坐着不动。
  “阿姨，美霞是心疼他姐姐，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姐姐？又不是亲姐弟，演戏给谁看？”李香梅什么时候听过劝？
  云秀哲上前拦着凤美霞，“美霞，你听我说，我和你姐之间没什么矛盾，就是……”
  凤美霞怒火中烧，上前一把揪住云秀哲的脖领子，吼道，“哥！我不是她的亲弟弟，可我永远都是她的娘家人，谁要是敢欺负她，我叫她好看！”
  “好！是个爷们！”旁边几个醉汉跟着瞎起哄。
  “我姐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她跟谁低过头？她真是眼瞎，那么多追她的男人，怎么就看上了你!”
  “美霞。”陆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先回去吧，回头哥哥请你吃饭。”
  美霞咬着牙放开了手，头一甩走了。
  满桌子的烤肉凉菜没怎么吃，一行人又坐了一会儿都找借口回家去了。
  云秀哲陪着父母回了家。
  他实在不想再看到母亲难看的脸色，想回自己家去缓口气，母亲叫住了他。
  “过来，坐下，我有话说。”李香梅一脸的威严。
  “妈，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云秀哲也不想说话。
  “叫不动你是吧？她又没在家里勾你的魂，这会她不知道疯去哪里，和谁在一起快乐呢。”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云秀哲有些伤心了。
  “她要是真心对你好，结了婚就应该收收心，多顾着家里头。她可倒好，一天到晚往外蹿。你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只看了一眼就走了。这次更好，与她无关似的，面都不露了？”
  “香梅！”云文翰忍不住插嘴道，“若澜今天来过了，那个律师就是她请来的，非常专业，不然的话，你儿子今天就要在看守所里过夜了。”
  “那是律师有本事，跟她有啥关系？她作为妻子，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事吗？”
  当一个人看不上你的时候，不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入了她的眼。厌恶一个人的情感也是藏不住的。
  婆媳矛盾的根源说起来非常简单：就是一方看不上一方，或者互相看不上。
  “妈，儿子让你费心了。你早点休息吧。”云秀哲心乱如麻，连日来的种种矛盾也让他身心疲惫。
  “我话还没说完呢。”李香梅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大信封，“这个女孩子叫胡沁芳，28岁了。七月份博士毕业。”
  “妈！你到底要干什么？”云秀哲失望地看着母亲。
  “干什么？我这么费尽心力的为你好，你怎么就不领情呢？娶错一个女人毁三代。就邢若澜那个智商，她生的孩子能聪明到哪去？”李香梅十分不理解儿子的思维方式。
  “妈！”云秀哲哽咽起来，“你就那么容不下她吗？”
  “不是我容不下她，而是你们两个不合适。我就是一时心软，让你们结了婚。你们现在也结了婚，不也就是这样？该吵架吵架，该分居分居？我问问你，你娶了自己想娶的女人，过得快乐吗？”
  云秀哲只觉得心中苦涩，不由地落下泪来。
  “秀哲。”李香梅见儿子如此，抚摸着他的胳膊，安慰道，“婚姻不是儿戏。你要找个适合你的女孩子才行。若澜那个脾气太大，性格又倔强，她不适合你。你要找个性格温柔，智商高，这样的女人才能和你长久的生活下去。你们年轻不懂事，以为爱情大于天，这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真爱？”
  “香梅！你这么做太过分了。哪有逼着孩子离婚的？”云文翰气得直瞪眼，“更何况他们还没离婚，你怎么能给秀哲介绍别的女孩子呢？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香梅道，“离个婚多简单的，他们现在又没孩子，彩礼钱我也不往回要，财产也没有啥可分割的，她要是不愿意，给她点补偿也行。”
  “妈。你一定要这么做吗？”云秀哲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秀哲，选对妻子对一个男人来讲太重要了。你就听妈妈的话吧。你可是我亲生骨肉，我怎么会害你呢。”
  关中的仲夏夜炎热难熬。
  广州湿热的体感更是让人烦闷不安。
  “冻死我了，救命！救命！”邢若澜挣扎着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群天煞孤星，真要致老娘于死地吗？”
  惊醒过来，她实在是睡不着了。
  这个酒店临街，夜半三更的时候，也会时不时传来汽车呼啸而过的噪音。
  她站在窗边望向窗外。
  “从这里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一切烦恼都消除了？”
  突然她意识到了不对劲，“我……我疯了吗？平地摔一跤都好疼，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
  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下个月没有出差安排，我就去……做了它。我不能当单亲妈妈。我一个人都活不明白，我怎么能养得了孩子。”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一下肚子，指尖触到小腹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今天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她看见那个安检门立刻站住了脚，对工作人员说：“我是孕妇。”
  那个安检小姐姐甜甜的笑道，“请从这边走。”
  “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我是孕妇？”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会展上的客流量并不大。
  梅鸿达和一个客户闲聊着，杨宇凡拿着手机打游戏，邢若澜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两个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外国人走了过去，杨宇凡看了一眼邢若澜说道，“钢铁女战士，以前你都是追着人家跑的，怎么今天当人家是空气了？钱挣够了？”
  “有钱没钱的，都是命。我怕我有命挣钱，没命花。”邢若澜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你没事吧？看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身体不舒服就去检查一下。”杨宇凡劝了几句。
  “活着全靠运气，该死就死，能活就活，何必强求。”
  “得，我说不过你。”杨宇凡继续打他的游戏。
  冉兆辉遛达着过来，“邢经理，有空聊聊吧。”
  “好。终于有个看着顺眼的人了。”邢若澜伸了个懒腰和他一起出去了。
  他俩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没事，聊点别的。”邢若澜打断了这个话题。
  “你考虑过换个工作？或者说换个活法？”冉兆辉看着远处的几只鸽子。
  “就我这个学历，能干啥？从来只有工作选择我，我能做的就是努力工作。”邢若澜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你寻找过自己吗？”
  冉兆辉的话让邢若澜一愣，“寻找自己？什么意思？”
  “我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出车祸死了。”冉兆辉平静的说道。
  邢若澜张大嘴巴看着他。
  “我那会不懂什么是死亡。”冉兆辉淡淡一笑，“我爸说为了更好的照顾我，给我找了个新妈妈。”
  他抠了抠脚上的鞋带，“我的新妈妈嘴巴很甜，笑容很美，可是我一看到她心里就发毛。他们结婚后没多久就生了一个男孩子，这样，我成了新妈妈的累赘。我的外公外婆想接走我，我的新妈妈不同意。”
  “你的继母对你很好吗？”邢若澜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在我有了一个弟弟之后，接着有了另一个弟弟和妹妹。她根本无暇顾及我，一直都是我们家的保姆在照看我。”
  冉兆辉继续抠着他的鞋带。
  “女人天生都是演技派。”邢若澜笑道。
  “等我们几个陆续上学之后，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要留下我。”
  “为什么？”
  “我母亲是独生女，我外公和我外婆非常富有。留下我，那么我母亲的财产就都在我爸手里。”
  邢若澜打了个冷颤。
  “不能说我天赋异禀，可是从小我学习就特别轻松，是我爸这几个孩子里学习最好的。为了引起我爸对我的关注，我在他面前极力表现自己，可是……我的满分试卷……”
  “可是不论你怎么表现，你爸爸的眼睛始终都看不到你。”
  冉兆辉笑了笑。
  “我考上了中国排名第一的大学，我爸在家里大摆宴席，那天我特别的开心，以为他终于认可我了。”
  “你别抠你的鞋带了，看得我好着急。”邢若澜说道。
  “抱歉。”冉兆辉把脚放下去，“他那么做只是为了向我的外公外婆证明他对我很好，这样我母亲的那些财产就都属于他了。”
  “名与利，学历和工作真的就这么重要吗？亲情、感情真的可以像狗屎一样不值钱吗？”邢若澜轻轻摇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前几天，一个老客户跟我闲聊，他说他的一个好朋友因病离世了，他感到悲痛欲绝，他还说，如果他先死了，他的朋友肯定比他还要悲伤。那一刻我忽然好羡慕他。”
  冉兆辉随手捡起一个瓶盖扔出去，吓飞了那几只鸽子。
  “人总是要死的。那么我们活着的时候该做些什么呢？”
  “所以你想去寻找自己？”邢若澜问道。
  “是。”
  “怎么寻找呢？”
  “不知道。”冉兆辉摇摇头，“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没有。你呢？”
  “也没有。哈哈。”
  “你有吧，比如抢我的客户，然后打电话跟我炫耀，故意气我。”
  冉兆辉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假装不在意的样子，我就感觉好好笑。一开始是因为竞争，后来，纯属逗你玩。”
  “过分了吧，冉经理，你为了开心，抢我的饭吃。你的快乐一定要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吗？”
  “这个送给你吧，当我给你赔不是。”冉兆辉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
  “我不爱写字，你自己留着吧。我也没那么小气，为这个事生气。”
  “收下吧。这支笔是我初一时我外公送给我的。它一路伴随着我参加中考、高考到现在。如果下次会展上我没有来找你的话，希望你看看它，还能想起我来。”
  邢若澜一愣，“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好伤心呢？”
  冉兆辉笑道，“有你这句话，我这几年来的人生就感觉没有白活。竟然会有人因为见不到我而感到伤心，值了。”
  冉兆辉把钢笔放在她手里。
  “你别说的这么凄惨嘛，我本来泪点就低，你这人真是的。”邢若澜有些哽咽了，“不管怎么说，你外公外婆都很心疼你啊。”
  “他们在我大二那年相继离世了。”
  “你一定要让我哭才行吗？本来最近就百事不顺，你真是会给我添堵。”邢若澜的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我没那么可怜啦。”冉兆辉格外的开心，“他们给我留下了丰厚的遗产，够我花一辈子了。”
  “且，又来气我，我最听不得谁有钱的这句话了，叫我好生羡慕。”
  “再见！”冉兆辉神清气爽起来，“愿我们有生之年都能找到自己，享受人生，然后平静的死去。”
  邢若澜脸上挂着泪珠，跟着他一起笑着，“好!”
  冉兆辉没有回展馆，而是大踏步朝展厅大门外走去，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中。
  邢若澜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
  “你们俩聊什么呢？你竟然还哭上了？”云秀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身旁。
  邢若澜心中的感动瞬间被怒气替代了，“你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宋晓洁的本事不大嘛。”
  “你就不能好好说个话？”云秀哲没好气的回道。
  “想让别人好好说话，前提是你要好好做人。”邢若澜站起来就走。
  云秀哲一把拉住她，“事情不都调查清楚了，你怎么还生我的气？”
  “我才懒得生你的气呢。撒开手。”
  “老婆，我错了。”
  “闭嘴。‘我错了，我错了’，每次你承认错误快的很，可是哪一次也没改掉过。罢了罢了，我累了，咱俩还是离了吧，看着你就够够的。”
  “老婆，你怀孕了吗？”
  云秀哲突然这么一问，邢若澜一下子僵住了。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老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云秀哲站起来凑到她跟前柔声说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邢若澜快速思索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看他。
  “你想多了，我没有怀孕。”
  “老婆。”云秀哲想拢起她耳边的碎发，她侧头躲开了。
  “不要来这一套，你这一套在我这里已经失效了。你还是想办法去哄哄你下一任妻子吧。希望她能比我好骗一些。”
  她甩开他的手往展馆里走去。云秀哲跟着一起过来。
  “小云，我正说给你打电话呢。”梅鸿达递给他一瓶水，“你这个主意真好，把咱们两家的产品合在一个产品目录下送进去，不显山不露水。牛总刚说，他已经把合同签好了。”
  “那就好。”云秀哲最近焦头烂额，这算是近期来的一个好消息。
  “小云，你带着小邢回去吧。我看她最近这个脸色差的吓人，让她休息她也不肯，这不行的。”梅鸿达说道，“莫总那我们帮着盯一下。你们回吧。”
  杨宇凡也说道，“她最近怼我都没力气了，不过还是能噎死我。”
  邢若澜拎着包就走，云秀哲急忙跟了上去。
  “你走慢点，闪着了怎么办。”
  “都说了我没怀孕，你不要心存幻想。”邢若澜冷冷的说道。
  “没怀就没怀。你倒是等等我。肚子饿不饿？天太热了，你没拿遮阳伞吗？小心别中暑了。”云秀哲唠唠叨叨的跟在后面。
  “你把嘴巴闭上！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不想听见你的声音，不想见到你的人！还有，站的离我远一点，你身上一股子怪味闻的我好想吐！”邢若澜一把推开他。
  “洗手间在那边，你要不去吐一下。”云秀哲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邢若澜恨得咬牙切齿。
  “别气，别生气，我站远一点。这样可以吧。”云秀哲后退了小半步。
  邢若澜一脚踢到他的小腿面骨上。
  “好疼，你踢侧面，正面实在太疼了。”
  云秀哲揉了几下，把腿侧着伸了过来。
  邢若澜想都没想一脚踩在他的脚踝上。
  “哎呦，老婆，你……”云秀哲疼得呲着牙。
  邢若澜冷冷的笑了一下，“怕疼就离我远点。还有，你不要兴趣来了，嘴巴甜的像抹了蜜。一下子又嫌我难缠不懂事，把我撂在一边，当我不存在。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我是怎么一步步掉进你给我布的圈套里，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因为我脑子有病，还病得不轻！”
  “老婆，是我有病，间歇式精神病，我保证一定改掉这些坏毛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还想明白了一件事，”邢若澜故意甜甜的一笑，“一个人若不喜欢你，你做什么她都不会喜欢。与其费尽心力去讨好她，妄图改变这一切，倒不如放手来的更轻松一些。”
  云秀哲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昨天晚上，母亲拿出那个女孩的照片时，他立刻懂了邢若澜与自己闹僵的原因。
  他再一次与母亲起了争执。
  “妈，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你说为了什么？”
  “妈，这些年来，我东奔西走，见了许多的人，也经了不少的事。可是我越跑越觉得孤独。这偌大的世界怎么就没有一个知我懂我的人。”
  “你少说这种没头脑的话。知你懂你？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若澜她就知我懂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她是做销售的，揣测人心还不是她的拿手戏。”
  “妈，我求你啦，你就放手吧，我这一生只想和她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别的女孩子不会知你懂你呢？”
  “妈！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
  “你不要对我大吼大叫！为了女人一次又一次的违抗我，你真是个不肖子。”
  “妈，假如我和若澜离了婚，娶了你喜欢的女孩，你是不是就觉得人生完满了？”
  “我这是为你好，怎么是我的人生完满了？”
  “你觉得我和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会幸福吗？”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日久生情的感情才是最稳固的。”
  “郭老师的两个儿子都离了婚，他们过得怎么样？”
  “你怎么提起他们来。郭荣婧那个人太难说话，眼里不容人。”
  “我要是离了婚，我也会像他们一样终身不娶。”
  “啪”，李香梅一记耳光扇了过去，“你又是这个死样子。不气死我心不甘是吧。”
  “香梅！”云文翰发了怒，“你要是再这样逼他，我，我就跟你离婚。”
  “好你个云文翰，你竟然帮着……”李香梅顿时感到头晕目眩。
  “妈，你先坐下。”
  “滚！”
  “香梅，这些年来，秀哲一个人漂泊在外，你真是心狠，竟然视而不见。就算当初他做了错事，可是惩罚也要有个限度吧，他只是谈了个不靠谱的女朋友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死罪。”
  “他私自报考美院这事怎么说？”李香梅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
  “都过去了，不能翻篇吗？如今，秀哲每周末带着若澜回来，咱们一家四口吃吃饭，拉拉家常，我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这叫幸福？拥有一份优秀的事业，风光无限的站在光环之下，享受着万丈瞩目的仰望，那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秀哲，你去找若澜吧。”云文翰突然对儿子说道，“你们好好过日子。就不用操心家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