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慧明书店
……
比比东猛然睁开双眼，环顾四周，自己正躺在一棵树旁的草坪上。她站了起来，感到自己骨头有些紧，便努力地伸了个懒腰。
缓慢的伸展动作戛然而止，比比东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猛然低头，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体。
大小尺寸似乎毫无变化，甚至连衣服都还是原来那件。当然，上面因打斗留下的污渍和裂痕早已消失不见。
眼见一切如常，比比东叹了口气，放松了些许。
她朝前望去，草坪倾斜而下，直至下方的城镇，天色暗淡，许多街道明灯已然点亮，远处看去颇有一副市井繁荣的样貌，时不时传来阵阵微弱的杂声。
橙红色的落日在天边努力发散着最后的光辉，云彩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了粉色，宛如水墨抹上去的一般。
比比东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以前的自己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随处可见的景观，此刻的她却不知为何被吸引住了。
身后是一座低矮的山脉，上面覆盖着葱郁的绿色灌木与树丛。
“这么浓密的森林，说不定还有魂兽。”想到这里，比比东释放魂力，想检查一下自己的魂环和武魂。
随着魂力的释放，一股力量从体内流淌而出，然而眼前一幕让她大跌眼界。
没有任何魂环出现，体内也没有魂骨所产生的充实感，尽管能感受到自己的魂力似乎并不弱，而武魂，则变成了黑色的小蜘蛛，正在自己的手腕上拼命地奔跑着。
“完蛋……”比比东满脸黑线，短暂的惬意再次被巨大的压力所笼罩，仔细一想，自己是没问对方传承条件是什么……
眼前的小蜘蛛无法令身体产生如此强大的魂力，身为武魂大师，比比东立马感知到了体内的另一个存在。她召回黑蛛，释放第二武魂。
体型稍大的黑蝎出现在掌中，虽然静止不动，但那巨大的双钳与修长的毒针展现出一击致命的威胁。
“这似乎……是黑魔蝎。”比比东皱起眉头，她曾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武魂，具体的也有些记不清了。
虽然眼前的条件令人郁闷，但比比东便振作了起来，自己的天赋与素质依旧如常，甚至感到精力充沛。
“只要活着，机会总会再有的。”她相信只要身体照常，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夕阳已然落下，天空变得暗淡起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住宿，重返人间，摆在眼前的事情还有许多。
她撑起肩膀，用力向后靠了靠。不知为何，此刻的比比东竟感到一身轻松，仿佛超脱世外。过去的自己从未有过如此感觉，即便是临“死”前。
“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再制定计划。”这便是比比东目前的想法，她一跃而下，从草坪斜坡上滑落致城镇的小巷里。
比比东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对她而言，30年后的世界似乎已有些陌生。
手指轻轻拂过面庞，原本白色的皮肤渐渐变暗，点点雀斑开始出现，高挺的鼻梁压低了几分，比比东用魂力让自己的身体看上去胖了些，她把头发变黑，幻化为一个身穿长款旗袍的年轻姑娘。
虽然只是在几个部位做出了细微的改变，却令比比东与原先的自己看起来判若两人，这是她早年在武魂殿学到的绝技。
虽然在模仿他人容貌上，魂力易容远不及魂骨有效，但比比东的随心而变，也足以骗过绝大多数人的眼睛。
即便如此，此刻的自己依旧有着中上水平的姿色，只是看起来更可爱了些。感受到投向自己的道道目光，比比东感到有些不自在，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加快了脚步。
“三十年……或许已经没人认得我了吧……”
穿过胡同走进主街道，路上灯火通明，各式各样的路人穿行于大街小巷。
一眼望去，街道两旁的店铺里摆着精贵的商品，大大小小的招牌、海报等广告贴在墙上，毕竟谁也不想输了门面。叫卖声、闲聊声、笑声等各种声音映入耳帘。
比比东在街道上驻足痴望，这一切似乎让她有些恍惚。
过去整日深居于教皇殿中，各项要求皆有人服侍，好像有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繁华的热闹了。如今静下心来感受，竟发现这凡世也能让自己有几分心动。
腹部猛然传来一阵冲击感，比比东转过头来。面前的小姑娘拍了拍脑袋，指着货架上的冰糖葫芦叫道：“妈妈！我想吃这个。”
“真不好意思，这孩子一直都这么跌跌撞撞的，缺个心眼儿。”年轻妇女紧随而来，她牵起小姑娘的手，连连道歉。
说罢，她转头看向姑娘。
“我怎么教你的？还不快过来道歉！”
小姑娘面露难色，扭捏着走回来，对着比比东微微鞠躬。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比比东面带微笑，连连摆手。
看着那对母女在店铺前的身影，娇小的身躯，金色的头发渐渐浮现于比比东心中。
当年雪儿也有这么一段时候，整天缠着自己，那时的她天真纯朴而又无暇。在最需要情亲的年纪，却被拒之门外……
“一定要先找到雪儿。”她猛地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
接着往前走，街边的一家书店吸引了比比东，大大的招牌标着：“慧明书店”。
“收集情报……”她走上前，推开了那富有历史感的沉重木门。
来到内部，广阔的书库，既可看书也可买书。书籍整齐的摆放在木制书架上，无论新旧。一路向前，稀稀落落的年轻学者在此沉心读书，安静无声的环境，仿佛与外界毫无关联。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比比东抬起头，畅销榜首位——《武魂核心竞争力》。封皮上，“玉小刚”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看来，他过的还不错。”一抹笑容出现在脸上，纤细的手指落在书脊上，轻轻将其抽出。
这么多年过去，即便和玉小刚早已决裂，可当看到那三个字时，内心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明明过去的自己如此仇恨他。
继续向书店深处走去，不断穿过专心致志的读者，视线在书的标题上扫过。一本中等大小的书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武魂殿》，书名还特意印出了浮雕感，搭配上武魂殿大大的标志。
比比东走上前去，拿起这本看上去有些旧的书，翻开书页。
前言道：“天下势力，强久必灭，此乃万古不变的真理。武魂殿，象征着斗罗大陆一个时代的强大组织，也不例外。”
“在漫长的历史中，魂师们亦扮演了不同的角色，这对30年后的今天依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本书将带你走进过去，去探究那深藏于迷雾中的历史。”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往后翻阅。
“武魂殿是一个强大的魂师组织，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黑暗，残暴与阶级固化……”
“前任教皇千寻疾，是个生活迂腐的顽固子弟……为之后武魂殿的灭亡埋下了根源。”
“武魂殿……灭亡了吗……”比比东叹了口气，虽然打心底里对这个组织没有特别的好感，但此刻她的内心似乎少了些什么。
“千道流，长老殿殿主，千寻疾之父。虽然为人固执，且犯有历史局限性，但无论是对魂师界亦或者武魂殿，现代社会普遍认为他功大于过。”
“鬼魅与月关，两兄弟自成一派，因高超的办事水平和效率而在殿内威望甚高……”
“教皇比比东”五个字映入眼帘，她愣了一下，随即向下扫视。
“集神秘与残暴于一身的女人，一度掌控界上最丰富的资源与权力，巅峰时刻曾亲率武魂帝国，最终兵败嘉陵关。”
“神秘与残暴……”比比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早有所料，但真看到书上这么写时，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毫无疑问，她是本世纪最具有争议的暴君，其功过到现在仍未盖棺定论。由于她的家属拒绝采访，所以本书只能参考现有文档……”
“……看来没什么重点。”比比东用力合上书，将它放回原处。虽然只是大致翻阅，但内容却明显有着夸张与污名化的成分。
尽管有一部分真实事件，但都是武魂殿的失败经历，且意图被大幅曲解，拉低了读者对武魂殿的印象，还有许多街巷绯闻被写入其中，以此诋毁魂师。
所谓，成王败寇也！此刻，比比东深有感触。
“家属吗……”她心中一阵悸动，此次来世必须要找到雪儿。
抬头一看，原来自己无意间走到了历史区的武魂殿专架。想不到仅仅30年，便有大量关于武魂殿的书籍流入市面。
“要是武魂殿赢了的话，史莱克学院和唐门又会被如何记载呢……”
比比东扫了一眼书架，另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出现。她踮起脚尖，伸出手去。书名是——《我印象中的老师——教皇比比东》，作者——胡列娜。
“噗。”感到有些呼吸不畅，她赶忙翻开查看。
封皮的折页上悍然写着：“作家胡列娜，曾任武魂殿圣女，黄金一代核心人物，封号斗罗。其畅销作品有《武魂殿的我》，《我印象中的老师——教皇比比东》，《武魂殿训练法》等等。”
“这……”在震惊之余，比比东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封号斗罗”。
“娜娜……竟然也走到这一步了。”她的唇角微微上扬，还什么是比看到学生出色更能让老师欣慰的呢？
“武魂殿的人生离我而去已有20年之久，但仍历历在目。本人阅遍当今史书，可惜无一做到准确描述与分析它的漫长历史。”
“对末任教皇的造谣与贬低数不胜数，难以入目。本人倍感无奈，遂出此书加以反驳，望给予世人一个真正的武魂殿和我的老师——比比东。”
“……”比比东预感，自己今晚可能要泡在这书店了……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食物，更没有免费的住宿。当务之急是赚钱，身为教皇女王的日子仿佛近在眼前，可现在的她已然被金钱给牢牢地束缚住了。
魂师补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比比东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去获取魂环与魂骨，而魂师注册机构这种政府机关，此时已经关门了……
她将书拿在手上，走向前台。女孩站在台后，看上去年纪不大，正盯着掌中的旧书。
身穿白色连衣裙，身材娇小，一头棕发扎成长长的麻花辫，垂于肩后。脸上的五官虽然略显童稚平庸，但那藏于碧瞳中的眼神却如湖泊一般，纯洁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