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辣手分筋
第183章 辣手分筋
“如何?”
阿芙看着印堂发黑、身体微微颤抖的大门艺,询问起一旁掐诀施法的长青。
“毒发攻心,其势凶猛,我只能用法术为其暂时护住心脉。”长青表情凝重:“如果没有解药,拔除毒素恐怕不容易。”
“我亲自去查问,你尽量保全大门艺性命。”阿芙冷淡一句,随后转身离开。
上元夜尚未过半,东都洛阳突发大案,渤海国使臣大门艺在天津桥上遭遇行刺,所幸程三五一行人及时出手,这才没让刺客得手。
然而等众人将刺客或杀或擒,大门艺却因为中毒而倒下,眼看危在旦夕,阿芙立刻亮出内侍省身份,带人直入紫微城中,在闲置衙署内将大门艺安置好,让长青出手施法,这才堪堪保住大门艺性命。
快步穿过庭院,阿芙来到关押刺客的厢房,户内昏暗,只有外界灯火照进窗格的朦胧光芒,她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愤怒或不悦表情,喜怒难测。
就见仅存的最后一名刺客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好似死猪一般,玄阴不解指的阴寒劲力让他像全身僵硬,胸膛甚至没有多少呼吸起伏。
程三五此时也在厢房内中,负责看守刺客,如今正端着刺客所持横刀细细打量。
“所有刺客的兵刃上都淬毒了,他们身上没有解药。”程三五见阿芙来到,将淬毒横刀递给她看。
阿芙接过横刀,垂眸端详一阵,放到鼻尖轻嗅。程三五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毒物?”
“应该是某种经过提炼的金石剧毒。”阿芙轻轻一挥刀,砍断了刺客身上麻绳,但他仍然瘫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可能会自尽。”程三五见阿芙表情冷淡,知晓这反而是她认真办事时的模样,没有半句多余废话。
阿芙下巴微抬示意:“你来锁拿筋骨,用我教你的‘分金手’。”
分金手是内侍省隐龙司整理的一部擒拿功夫,其中以分筋错骨、锁拿关节为主。只是相比起对敌伤人,分金手中充斥了大量如何制造肢体痛苦的方法,渐渐成为内侍省拷问犯人的毒辣手段之一。其手段之狠,哪怕是金铁之身也经受不住,因而有了“分金手”的名头。
程三五接任昭阳君后,阿芙也顺便把分金手传授给他。起初程三五还不大看得起这种折磨拷问的手段,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将刺客身子提起,令其保持跪姿,双臂后掰。蒙面头巾之下,是一张满布风霜之色的脸庞,眼下显得尤为落魄。
程三五一手拿住刺客下颌,朝阿芙点头示意,她隔空一指点出,散去刺客身中玄阴指力。
刺客只觉身中气脉一顺,张口吞息,正要试图反抗,耳中听得咔一声,下颌竟然被程三五卸下脱臼。
“唔——”
剧痛让刺客本能叫唤,却被程三五死死捂住嘴巴,听他狞笑道:“怕你咬舌自尽,所以先来这么一下。等会儿问你话,记得如实作答,可别耍小聪明。”
不等刺客有任何回应,程三五反掌一托,下颌归位,关节接合同样传来剧痛,让刺客眼前一阵发白,冷汗狂冒。
“姓名,籍贯。”等刺客神智稍复,便听见阿芙发问,语气冷淡,就像对待废弃之物一般。
但刺客十足硬气,低垂着脑袋,并未正面回答:“没想到……大门艺身边居然有你们这等高手,是我料想不足……”
阿芙轻轻摆手,程三五抓住刺客持刀之手,轻轻一掰,两根手指当即被扭成麻绳状。
十指连心,疼痛冲击神智,刺客躯干本能蜷屈,硬是被身后程三五用膝盖顶直背脊,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反折过去。
“乖乖答话!”程三五沉声喝道。
“赵腾,祖籍沧州!”刺客额头冒出豆大汗珠,想要咬舌自尽,却因为方才下颌被卸,导致双颊酸疼无力,连说话都费劲。
“门派师承。”阿芙继续问。
赵腾双唇紧抿,似乎不愿回答。他稍露停顿,程三五立刻有了动作,将两根大拇指往外一抻,节节尽脱。
“啊——”赵腾低咆一声,赶紧说:“白桥庄!长河县白桥庄!”
阿芙紧接着追问:“何人派你们前来行刺?”
这话一出,程三五感觉到赵腾全身筋骨一紧,分明是发力运劲的前兆,当即两手如爪,狠狠抓在脊梁两侧的筋肉上。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龙脊两侧筋肉几乎主导了全身运劲发力,若是此二筋受制,哪怕是有九牛二虎之力也施展不出来。
果不其然,程三五双手抓下内扣,赵腾当即仰头惨嚎,仿佛整个后背都被人撕开一般,全身四肢也不受控制地摆动。
“答话!”程三五手劲一松,但指端同时按在赵腾肩胛骨下。
“我、我不能说!”赵腾痛得涕泪横流,他原本以为自己从小苦练,没少受责罚鞭策,应该能够坚持住拷问。谁料到对方手段太精太妙,让赵腾在片刻间就体验到前半生从未有过的痛苦,受刀剑拳掌所伤也远不能与之比拟。
程三五懒得废话,双手运劲微微一推,只听得几声骨节松动的闷响,赵腾这下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张口发出嗬嗬的出气声,随即一阵尿骚味散发开来。
“妈的,这家伙吓尿了。”程三五骂了一句,手一松,赵腾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一向好洁的阿芙稍稍让开两步,随后朝屋外说:“打一桶水来。”
然而水还没送到,东都留守便率众赶到。
“本官东都留守,此处何人主事?”东都留守名叫王霰,他气度雍容、仪表矜贵,毫不掩饰高门世家出身的作态,左右两列披甲卫士手持丩戟,更显威仪。
阿芙闻言现身,拿出鱼符勘合,冷淡道:“此处暂时由我内侍省代管。”
王霰眉头微皱,他没想到区区一名胡姬也敢如此怠慢自己,拂袖怒叱道:“放肆!洛阳城中突发凶案,理应由我东都留守府查办,何时轮到你们内侍省来插手?”
<div class="contentadv"> 阿芙被行刺搅扰了游乐兴致,心中本就不悦,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这下王霰的言辞分明是要横加干涉,这让她当即面露愠色。
“王大人,方才发生的不是寻常凶案,而是有狂徒行刺外国使节。”阿芙侧过身子,甚至不去正视对方:“上元佳节暂罢宵禁,本就应该加紧守备,以防盗贼。如今在天津桥上发生这种事情,足见王大人懈怠。”
“大胆!区区贱婢安敢羞辱本官?”王霰扬手道:“来人啊!将这贱婢拿下,杖脊一百!”
眼看披甲兵士赶来,要抬手抓肩,阿芙毫不客气,刀光一闪,两名兵士的手臂齐肘而断,切口平整,鲜血直冒。
惨叫声立刻充斥庭院内外,王霰见状大惊失色,后退几步,慌乱抬手指喝:“快!快将这贱婢拿下!”
数十名披甲兵士架起丩戟正要列阵,此时听得一旁传来喝声:“住手!”
来者正是长青,他快步走出,见地上两条断臂和一滩血迹,被匆匆拖到后方的受伤兵士仍在惨叫,他先是瞥了阿芙一眼,随后对王霰拱手道:“在下陆长青,家父中书令,兼任尚书左仆射,见过东都留守。”
王霰闻言一惊,他没能料到陆相之子会出现在此,却仍是梗着脖子喝道:“无礼之徒,竟敢冒充陆相之子?”
这下长青也愣住了,自己过去搬出陆相之子的身份,可谓是无往不利,眼下对方居然说自己是假冒?
“此言未免荒谬了,陆相之子岂能冒充?”但长青并未恼怒,面对前方如林丩戟,不卑不亢道:“眼下我等拿住了刺客,正在加紧审讯,还请东都留守给个方便。”
王霰有些摸不清眼下形势,他自诩清直,对内侍省从无好感,认为那不过是一群奸邪小人。但陆相之子出现在此,与这伙人混在一块是为何意?
“你们口口声声说有人行刺,那被刺之人如今何在?”王霰质问道。
“被刺之人乃渤海郡国使节大门艺,由于身中毒患,不便移动。”长青抬手示意:“留守大人不妨随我前去一观?”
“带路!”王霰冷哼一声,在几名卫士的簇拥下跟着长青离去,仍旧趾高气昂。
临末长青悄悄朝阿芙眼神示意,她当即了然,再次回到关押赵腾的厢房中。
“有人来了?”程三五问。
“一个无能蠢辈,我们要加快一些。”阿芙骂了一句,随后抄起一桶刺骨凉水朝赵腾泼去。
赵腾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艰难抬头,就见程三五和阿芙二人,窗外灯火光芒照进屋中,投下两道狰狞可怖的影子。
“再问你一次,是谁派你来的?”阿芙语气冰冷。
“是……武艺郡王。”赵腾浑身湿漉,侧躺在地,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我奉武艺郡王之命,前来刺杀叛贼大门艺。”
阿芙碧眸细眯,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惜眼下没法找长青参谋,于是拔出马首短刀,猛地扎入赵腾肩头剑伤,扭动刀锋:
“还敢撒谎?!你出身沧州武林,为何会给渤海郡王卖命效力?”
赵腾肩头伤口被刀刃搅得一片血肉糜烂、深可见骨,剧痛让他张口叫喊,口齿不清地回答说:“我、我没说谎!河北武林有好几家受渤海国重金笼络……我们得了恩惠,当然要报答!”
“除了你们白桥庄,还有谁参与这次行刺?”阿芙又问。
“没、没有了!”赵腾失血不少,脸色惨白。
阿芙一时陷入沉默,程三五则开口问道:“是谁告知你大门艺身在洛阳?”
听到这个问题,赵腾目光躲闪,阿芙立刻明白此事切中要害,逼问道:“说!你要是还敢隐瞒,你的家眷全部都要发配岭南,白桥庄立刻夷为平地!”
赵腾只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只能说:“锦屏派掌门……何孝通。”
“是他?”阿芙似乎感到一丝意外,随即冷笑道:“你可知此人身份?他是洛阳八剑之一,东都留守门下得力干将。胡乱攀咬,小心罪加一等!”
“我没有攀咬!”赵腾这下彻底慌了,声嘶力竭道:“就是此人告知大门艺动向!连我们此次进城船只,也是何孝通安排的!”
阿芙一下就把真实情况给诈出来了,她脸色阴沉地说道:“此事我会查证,若发现你有半句欺瞒,白桥庄上下鸡犬不留!”
赵腾胆战心惊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内侍省。”说完这话,阿芙一记掌刀敲晕对方,然后叫来秦望舒,吩咐道:“给这家伙处理一下伤口,盯紧了,别让他逃跑或自尽。尽快将他转移到别处,不要让东都留守的人看到。”
秦望舒拱手称是,单手提着死猪一般的赵腾,悄声离开。
“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程三五背靠墙壁,双臂叉抱胸前。
“你不认识何孝通?”阿芙问道。
程三五面露不解:“我为何要认识他?”
阿芙回答说:“我看过河阳血案的刑部卷宗,里面提到当年的东都留守曾派出洛阳八剑追击凶手,其中两位被你一举格杀。”
程三五沉默片晌,像是在回忆过往,随后摇摇头:“当时我神智不太清醒,完全是凭着本能行事。而且就算真有什么洛阳八剑朝我杀来,也不可能通报姓名来历。”
阿芙言道:“何孝通在洛阳八剑中资历最老,在留守府中也有任职,如果是他给赵腾通风报信,那说明此事牵连甚大。”
“我也觉得奇怪。”程三五问道:“东北边的渤海国不是还在打仗吗?武艺郡王居然有空派人来刺杀大门艺?而且又是什么沧州武林、洛阳八剑,这武艺郡王的门路是不是太广了?”
阿芙微微点头:“所以我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但是从赵腾口中只怕问不出更多东西了,他不过是负责行刺的棋子罢了。”
“又是那位狗屁幕后主使的阴谋诡计?”程三五骂道:“那他也太闲了,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这事先不要声张。”阿芙言道:“阏逢君估计马上就要来洛阳了,到时候再跟他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