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婚礼如葬礼
投射屏幕上“伽摩之角”婚礼中心的工作人员们穿着亮丽的紫红色制服，看起来热情又专业，卡尔基在“特拉夜斯特陵舍”的接待室中跟他们连线交流。
“团长，这是你婚礼的各种方案，包括布置、仪式等等，你可以随意选择各种组合，如果你想有特殊的要求，我们也都可以为你办到。”婚礼中心的主任是一位棕金色头发的美女，一笑便露出雪白的牙齿。
“任何你想要的效果，我们甚至可以提供无冻感浪漫飘雪，所以，只要你提出要求，我们便会竭尽全力去办到。”
一大堆或浪漫唯美，或华丽高雅的各种布置和方案都涌向他的眼前。
对白虎骑士团这样有专用火葬场的集体而言，有专门为骑士们服务的婚礼中心自然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当然，这些为骑士团服务的团体人员不能随意拜访布哈拉，连这样的连线都是经过特许的。
卡尔基无奈地用手托住自己的额头，他不想看了。
“大团长级的婚礼我们已经多年未曾操办了，”婚礼中心主任以为他只是选择困难，继续热情地说道，“换句话说，你的婚礼就是柏拉图的皇室婚礼，预算不封顶。”
“不要很多花。”他冷冰冰地说道，“太多的花束、花环、花带，会让我想起骑士们的葬礼。”
工作人员们都愣住了。
这就是卡尔基对自己婚礼的唯一要求。
他切断了连线，眼前浮现的竟是熟悉的场景，那些躺在火葬台上的身体僵直的年轻人身上，覆盖的着各种素雅高洁的鲜花。
婚礼和葬礼，也许是一件事。
在尼卡特圈面对阿娜希塔海的一面，有一个非常美丽的海岬，被开辟成为专门的婚礼举办地，被称为“伽摩之角”[1]，那里风光旖旎优美，尤其受到白虎骑士们的青睐，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成为他们的专用婚礼场地。
卡尔基的大团长级的婚礼极为朴素，甚至根本没有鲜花装饰。然而这是新郎的意愿，只能尊重了。
但毫无装饰的极致简朴，却体现了原有高大的圣殿式建筑的庄严和高雅，一种天然的焚香味弥散着，这是柏拉图人婚礼上特殊的焚香味，若有若无，混合在毫无咸涩腥味的阿娜希塔海的海风中，带着舒缓优雅的风格，还有一种宗教仪式的神秘感。
当日头渐渐低落，光线变得非常瑰丽辉煌之时，“伽摩之角”之上最高处的婚礼殿堂正好对着日落，在高处眺望海天一色的风景，温柔清甜的海风悠扬吹拂，简直是宛如仙境。
两边是柏拉图标志性的高耸的古代神殿式廊柱回廊，围住宽敞的婚礼场地，主持婚礼的骑士团的司祭长毕那迦穿着带着交叉圣带的白色袍子站在两簇熊熊燃烧的圣火之前，新郎的朋友和战友们都穿着红色的舍瓦长袍，已婚男士身穿深红色，呈半月型站立在特殊的位置上。
卡尔基只邀请了与他关系最密切的朋友们，还有就是骑士团的大团长和团长们，只有不到30人，新娘那边邀请的人更多一些。总体而言，这是一场和大团长身份极为不匹配的婚礼，甚至还不如柏拉图普通人的婚礼列席的人数。
这些英俊高大得宛若画中之人的骑士们看了新娘的同事和朋友们后，互相对视一番，这是一种无言的交流。
新娘所在的d378轻武器研究所的各类工作人员们都穿着他们所在部门的制服，但是男男女女们来自不同的人，各种肤色和模样都有，而那些特意穿着淡淡红色的漂亮衣裙的未婚女孩们也是高矮胖瘦都有。
这些人跟新郎朋友们清一色的高大英俊的年轻白人男性颇为不协调，这种男女双方朋友正式服饰和各种细节的不同，也表明了其所属阶级的不同。
对于新娘的种姓地位，卡尔基的朋友们发生过争论，有些人认为她算低级的婆罗门，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她只能算高级首陀罗。一个武器研究所的女研究员到底算高种姓还是低种姓，真是一个好问题。
大家一番七嘴八舌的议论后，还是认为团长有些吃亏，他们总觉得卡尔基娶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或者是一位白纳福熙宫中的貌若天仙的女官是最合适的。
身穿托加长袍的卡尔基站在圆形大理石地面的中央等待着新娘，他高大舒展的体型穿上白色的托加显得非常英武高贵，托加的披肩优雅地搭在他的左肩，然后在他的腰间系紧，特殊的布料贴着他的身体垂坠而下，仿佛古代的神祗，他的金发梳成发髻，面孔英俊而肃穆，静静地等候着。
新娘的朋友们以半月型分列两边，中间留出新娘走过来的通道，婚礼非常宁静，静得只有轻轻的海涛声与风声混合的天籁，静得都不像一场婚礼。
夜柔到来之时，正是黄昏的阳光最为绚烂光辉之时，带着镀金一般的玫瑰红色，使得万物都如处仙境。
身着一袭仿制斯托拉[2]的古典白裙的新娘踩着洒在地上的白色雏菊与玫瑰花瓣，款款而来。
夜柔有一种温柔夜色一般的气息，就像夏夜花园中的白色茉莉花，静静地，优雅地绽放。
当所有人看到新娘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了这是一对天作之合的新人，金丝一样的发丝笼罩在新娘年轻美丽的脸庞边，又大又圆的眼睛湛蓝如今日的阿娜希塔海。她头戴着柏拉图新娘传统的金丝桃花冠，像发箍一样高高戴在头上，白色的橙花点缀在她脑后编织精致的发型上，披着薄薄的乳白色头纱，双手手腕上戴着桃金娘编制的手镯，整个人显得如此高雅清新，一股清香围绕着她，随着她的走动到处飘散。
散发芬芳的新娘以风中水莲般的姿态走向新郎，两个人站在环绕的双方人员的中间。
在司祭的操作下，所有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瓶被传输过来的“甘露”，只有新人面前的是一种特殊的玫瑰红色的甘露，闪烁着一种瑰丽的宝石般的光芒。
新人要在所有出席的好友同事面前将“婚礼甘露”一饮而尽，据说这种甘露能让服用双方产生特殊的激素分泌，能在短时间内在两人大脑中生成大量苯基乙胺，有来电的坠入爱河感。所以，这种仅提供给婚礼上的新人的甘露，也被称为“爱情药”。
柏拉图人的婚姻虽是系统婚配下的盲婚哑嫁，却大多幸福和谐，这种“爱情药”功不可没。
新娘用纤手取下玫瑰红色的甘露，以优美的仪态喝了下去，但卡尔基却一动不动，仿佛在犹豫着，这引起了众人无言的眼神交换。
“爱情傻瓜，不要自毁前程。”商羯罗一双棕绿色的眼睛盯着卡尔基抗拒当众饮用“婚礼甘露”的场景，低声自言自语道。
在静止片刻后，卡尔基还是严肃地将甘露一饮而尽。
然后，众人也都将面前的甘露饮尽。
随后，新郎很有风度地伸出右手，搭着新娘的左手将她引向燃烧的永恒圣火之前，两人紧牵的双手上被司铎长披上一条光亮的带子。
带子自动地轻柔地纠缠在两人的手腕上，并且从两端投射出两团能量的影像，一明一暗旋转纠缠在一起，如同两团发光的星系融合为一体，象征宇宙阴阳的融合。
这是柏拉图婚礼上最有趣的场景，但双颊红润的新娘不由自主地望了丈夫一眼，对方牵着她的手在微微颤动着，带子的缠绕如同三十年婚姻的约束，这让卡尔基突感压力陡增，脸色都有些变了
在妻子发誓之后，卡尔基也必须郑重地发下婚姻的誓言。
“我，卡尔基……愿娶夜柔为妻，忠于她并善待她，与她生儿育女，履行延续柏拉图种族的义务。”
一句程式化的誓言，从卡尔基的嘴里说出来是如此沉重，他原本是一个说话掷地有声，斩钉截铁之人，却把自己的结婚誓言念得犹豫而软弱。
落日余晖轻柔地洒在这对新人的身上，在服饰衣料的反光下让他们宛如神祗般闪闪发光。
对于新娘的争论到此为止，因为夜柔以超凡脱俗的美貌让卡尔基的朋友们全部闭嘴。同样拥有纯正的金黄色头发，和碧蓝眼睛的她和丈夫完全匹配。
“他们看起来太和谐了，简直像一对兄妹。”
“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罗什曼纳和奎师那两位团长低头在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虽然这两人堪称人类中最美丽的一对。
随后的婚宴也略有沉闷，布置也不华丽，桌花都是些荒野里自然杂交而形成精致花序的野花野草，但带有一种别样的雅致感。
因为场地相对很大，花艺师只能用橄榄树和叶环装饰了一下背景，稀稀落落的宾客在空旷的大理石宫殿中，场景未免过于冷色调。
“贵所研发的?sir-17突击激光卡宾枪可谓经典中的经典。”伊拉大团长带着微笑，用恭维来拉近跟夜柔的上级领导，一位巧克力肤色，嘴唇丰厚的混血儿模样的女士。
悉达显然很受未婚女孩们的欢迎，他们又友好又拘谨地谈论天气和风景。
双方的来宾们都努力营造最轻松愉快的气氛，但不知为何，到某个时刻会突然冷场，一片寂静。
因为新郎是冷淡。
各种模仿萤火虫的悬浮灯光、巨大的城堡式火盆上火光摇曳，还有餐桌上精致的水晶灯座上白烛摇曳，在傍晚光线之下氛围极为浪漫。尤其是花艺师在天然香草上做足了文章，白色马鞭草和紫红色的薰衣草，以及薄荷叶和迷迭香都散发出一股异常浓烈的芬芳，在这样美好环境之下，卡尔基严肃沉思的样子像是在参加作战会议，他在布哈拉大食堂吃饭的状态，都比在自己的婚宴上轻松愉快很多。
披着透明薄透纱的新娘在浪漫光线之下显得更美丽了，用仙子下凡来形容她此刻的美丽也不为过。她似乎对丈夫的冷漠并不在意，而是想在自己的婚礼自得其乐。
“伽摩婚礼中心的菜单太豪华了，连仿帝王雪蟹都有，我可吃不惯那么多高级食材。”夜柔虽然长得美，但跟那些宫女出身的美女们气质和爱好迥异，“我点了一道藏红花汁古斯米，有新鲜绿豌豆和碎甜椒，配烤圆甘蓝菜和洋蓟。”
“健康和新鲜的食材是最好的。”伊拉大团长赶紧称赞新娘的品味，新娘的领导们也纷纷附和。
作为伴郎之一的商羯罗抬头看着卡尔基，谁都想把这场婚礼气氛搞得喜庆热烈一些，但唯独新郎不配合。
参谋长低头看精致白瓷餐盘里的前菜，像手指一样粗壮的白芦笋配白松露酱，这是一个低调高雅的菜单，反而很配合乡野浪漫风格的婚宴布置。
但他也吃不下去，他曾奉命拆散一对情侣，有些秘密太沉重。
按照柏拉图传统，婚宴的菜单都由新娘选择，这是一个了解新娘性情和品味的好时机，跟那些受过宫廷教育，喜欢堆砌名贵豪华食材的宫女不同，卡尔基的妻子像是一个质朴而传统的好姑娘。
当然，所有的佳肴都极为可口精致，而且极为丰盛，但身为主角的新郎却显得没有什么胃口，他一直沉默着，很敷衍地随意吃点喝点。
“卡尔基，你应该感谢下你的妻子，她选择了如此特别而美味的菜品。”身为伴郎之一的罗睺都看不下去了，赶紧催促他完成传统的婚宴感谢的环节。
婚宴快结束时新郎对新娘的当众感谢，可是陌生的两人建立感情纽带的途径，可卡尔基不为所动。
伊拉大团长赶紧用手肘轻轻顶了他胳膊一下，但新郎还是继续沉默。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婚宴长桌中心的新娘和新郎的身上。
[1]Kama是印度神话中的爱神，手持弓箭骑在鹦鹉上。先前故事里阿施拉和托林的婚礼的举办地都是在这里。
[2]Stola是罗马时代贵妇的正式服装，柏拉图新娘的服装借用了某些古装的元素，但不是单纯的复原，还是很有太空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