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也可以选择屈服
雪莉察觉到自己在发抖。
是真的吗？她想，我真的无法逃离杀人的命运吗？
雪莉试图找回理智，思考森由罗话语中的漏洞，竭力试图否认这个想法，却始终无法冷静下来。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你不是已经杀人了吗？
那个被你做出的改进药物杀死的实验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无辜的吗？
实验体那双血红的双眼又重新出现在她眼前，雪莉已经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了，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我……我做不到……”
杀人的沉重压力打破了雪莉用来包裹自己的外壳，间接害死一个实验体她尚且都接受不了，森由罗那诅咒一般笃定的预言直接压垮了她。
眼泪终于顺着雪莉的脸颊流下来。森由罗看着眼前这个只有15岁的天才少女，起身绕过长桌，怜惜地捧起她的脸，擦去滑落的泪珠。
“你还是个孩子呢。”森由罗说，“这个问题对你来说确实太早了。”
“但、但是……”雪莉想说，组织不允许她做一个孩子，而是要她成为能够独立研究、甚至推动Aptx4869更进一步的专业研究员。
即使对她的年龄来说再不合适，她已经被迫面临这个问题了。
森由罗打断了她：“你还没到能做这个决定的年龄，暂时听组织的话就好了。”
……什么？
雪莉一愣。
森由罗告诉她这么多，最后竟然要她不要思考，做组织的提线木偶吗？
像是看出了雪莉的想法，森由罗说：“你问的是我做人体实验的原因，所以我才向你解释。但是，我是自己选择进入组织实验室的，雪莉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是啊，雪莉怔怔地想，她一直没有选择的权力。
森由罗能够自己决定是否进行实验，是因为她是实验室的最高负责人。
而她不一样。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认为以你的能力，早晚会走到有权利做决定的位置上。但是在那之前，你只要听组织的要求就好。”
听着森由罗的话，雪莉下意识反驳：“但、但是……”
但是她就是因为不想做人体实验，才走到这一步的！
“听着，雪莉。”森由罗捧起她的脸，“不论你将来做出什么选择，都起码要等你坐到我现在这个位置之后。”
“在此之前，不要和组织的命令作对，那只会伤害你自己。”
雪莉脸上露出抗拒的神色。
森由罗阻止了她即将脱口的辩驳：“我曾经见过为坚持理念放弃一切、执着地贯彻自己原则的殉道者。他们勇敢、无私、九死无悔、义无反顾，他们是英雄，是先驱，但是……”
森由罗看着雪莉仍带着一丝希冀的脸庞，残忍地下了定论：“但是雪莉，你不是那种人。”
雪莉茫然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森由罗轻声说：“你有个姐姐，对吧？”
雪莉浑身一颤。
森由罗凑近了一点，问她：“你是个无私的人吗？”
雪莉浑身都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摇摇头。
……她不想杀人，但她更爱自己的姐姐。
森由罗虚虚将雪莉揽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不要感到羞愧，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不敢站出来的研究员才是大多数。在外面，那些研究员获得的利益不会比组织提供的更多，他们面临的威胁不会有组织的枪口危险，但保持沉默是人性的选择。”
森由罗说：“大多数人甚至不需要走到威胁那一步，就已经屈服了。”
所以，你也可以选择屈服。
雪莉靠在森由罗怀里，脑海中一会儿想着森由罗的话，一会儿闪过实验体凄惨的死状，一会儿又浮现起姐姐微笑的脸。
她茫然地想，我要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呢？
过了好一会儿，雪莉才从混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似乎不那么慌乱了。她这才发现自己还被森由罗揽在怀抱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挣了挣。
森由罗看她状态好了不少，从善如流地放开她，绕过桌子坐了回去。
雪莉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心里强烈的担忧还是让她小声开口：“我姐姐……”
森由罗和她是第一次见面，关于姐姐的资料只可能是从组织那里拿到的。
组织难道真的准备对姐姐下手吗？
雪莉还没想好应该怎么问，森由罗就直接说道：“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姐姐，是因为莱伊现在是我的下属。”
“……？”
雪莉没控制住，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
莱伊和雪莉的姐姐宫野明美是情侣，准确来说，莱伊就是靠着和宫野明美的关系才进入组织的。
雪莉一直有些怀疑莱伊居心不良，因此前段时间实验室有过关于莱伊被潜规则了的风言风语的时候，她还专门留心过。
但是雪莉万万没想到，这个传闻的另一个主角，竟然是森由罗！
森由罗这波操作实在是有往琴酒头上戴绿帽子的嫌疑，和那些与琴酒、森由罗两边都不沾的口嗨人士不同，实验室众人因为利益相关，并不敢随意胡乱揣测，以至于雪莉现在才知道，传闻里那个潜规则了莱伊的上司竟然就坐在她的对面。
雪莉努力说服自己：淡定，这在组织都是基本操作，男女关系混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莱伊是个渣男，正好回去劝姐姐分手……
虽然在顽强的心理建设下，雪莉非常迅速地控制好了表情，但那一瞬间的扭曲还是让森由罗看了个正着。
森由罗坐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她应该是绿了雪莉的姐姐。
想到刚才自己还充作靠谱的前辈，将这位未来不可限量的天才少女搂在怀里安慰，森由罗感到一阵淡淡的尴尬。
审讯室里陷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
正当雪莉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森由罗已经断然开口：
“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碰他了。”
雪莉：“……”
雪莉茫然地：“啊？”
才15岁的雪莉不知道要怎样接上这个话题，下意识准备客气一下：“不用……”
“不。”森由罗十分确信地说，“我认为我们之间还是保持纯洁的前后辈关系比较好。”
雪莉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