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需要缠脚我也娶她
跟刘奶奶唠了一会，又回去搬了个家，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大家下工陆陆续续回家，看到叶蓁蓁从这边院子里出来，都好奇地看着她。
“叶知青，你要搬到这边住呀？咋不住知青所了？”一位大娘问道，眼中都藏不住八卦之心了。
“嗯，搬过来这了，我一想到马芬昨天对我做的事就害怕，可不敢跟她一个院子了，如果她不住那边了，我再搬回去。”
马芬和陈媚和她原先同一个院子，只是不同房间住着。
虽然马芬被扭送了公安局，但是结果没那么快下来，她的东西也还没收走，这样说也没错。
就算马芬不在河沟村了，后边再找别的借口，偶尔小恩小惠的，去堵住这些八卦大娘大婶的嘴。
等她们走远了，叶蓁蓁才又转身进屋，拿出今天早上取出来的一袋白面粉，和一袋玉米粉，拐个弯绕到刘家老宅。
烟囱上冒着烟，厨房里肯定有人。
果然进去就看到郑淑娟坐在小杌上看火。
“大嫂...子，在忙呢。”
郑淑娟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叶蓁蓁站在厨房门口外边一点，两只手里都提着一袋东西，看样子重量还不轻。
乔蓝儿听到声音，从正堂跑出来。
这时刘景刚从外边回来，脸上和后背都是汗，渴得嘴巴发干。
“哎呀，叶知青怎么这会过来了？吃过饭了没有？”
浅蓝儿这样顺口就问出来了，说完才有些窘迫，她们家没有更好的粮食招待人家呢。
大家都看着叶蓁蓁，她被看得小脸红扑扑的。
“我不太会煮饭...\"叶蓁蓁不好意思地看着乔蓝儿：“大娘，以后，我能不能在您家一起吃饭呀，我不白吃食的，这些都是我的口粮……”
声音越说越小，好像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这些，但是又怕被拒绝一样。
“这...”
“奶，曾奶让您进屋，有话跟您说。”刘锦芊出来喊了乔蓝儿。
乔蓝儿歉意地看着叶蓁蓁说道：“叶知青，你先坐一会，大娘进去看看。”
郑淑娟给叶蓁蓁拿了一张凳子出来：“叶知青你先坐，我去看一下火。”
只剩下叶蓁蓁和刘景在院里。
当然，如果忽略那些小鬼头从门后伸出来的小头的话。
叶蓁蓁没有坐，双眼巴巴地看着刘景：“好重呀，我的手还疼着呢，刘景，你可不可以帮我提着？”
刘景被叶蓁蓁这样看着，嘴里越发干了，喉头忍不住滚动一圈，还是伸手去接了过来。
双手得到解放，叶蓁蓁立刻笑出两个小酒窝来，双眸更清亮了，好像刚才还委屈着的人不是她一样。
“谢谢你刘景，你真好。”
这小知青对谁都这么亲亲热热的吗?
昨天直接上手，现在又甜甜喊上了刘景。
不过这两个字，从小知青的嘴里喊出来，怎么听起来那么顺耳呢。
乔蓝儿从正堂走出来，眼中还带着惊讶，怎么婆婆就让她收下了叶知青的东西了呢。
这完全不像婆婆的性格呀？
没等乔蓝儿再说什么，叶蓁蓁先软着嗓音喊了一声：“大娘...”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央求，还带着撒娇的意味。
这谁受得住呀？
乔蓝儿一时也忘了自家成分会不会影响到叶蓁蓁的事情了，一下子拍了板：“成，以后就在大娘这里吃饭。”
叶蓁蓁立马甜甜应了一声：“欸，大娘，那今天能包白菜饺子吗？就用那个白面粉来，我都一个月没好好吃过一顿正经饭了，可馋坏了都。”
说着，叶蓁蓁自己先忍不住滋溜了一下，还真不客气的，一上来就提要求。
咋有这么招人稀罕的姑娘呢？
乔蓝儿越看越喜欢，嘴甜，还会娇娇软软地跟她撒娇。
她就生了三个小子，现在才真正体验了一把有闺女稀罕的感觉。
乔蓝儿立刻吩咐刘景去拿盆发面，撸起袖子就去地窖拿大白菜。
叶蓁蓁跟在刘景后边进进出出，跟个小尾巴似的，小嘴还碎碎念道：“刘景，倒多一点，再多一点，还不够...”
在厨房里的郑淑娟都忍不住扬了扬唇，她婆婆看来很快就能了却一桩大心事了。
老三，不用愁了。
说是午饭，其实也是一锅粥水，应付着就是一顿，跟喝水差不多。
她们家的伙食太过没油水，而且下地干得又都是村里最费力气的农活，若一天只有两顿，熬不住。
河沟村倒是也有吃两顿的人家，但是人家吃的是粮食呀。
在叶蓁蓁的碎碎念下，刘景倒着倒着就多了，一袋十斤的面粉，一下子不见了三分之一。
饺子包得不大，叶蓁蓁一口一个刚刚好，足足有两百多个。
一半上了蒸笼，一半下汤。
叶蓁蓁不爱汤汤水水，偏爱蒸饺。
乔蓝儿只拿了一小半出来放在桌上，其余的都收起来，想留给叶蓁蓁晚上吃。
准备开饭之前，叶蓁蓁跟郑淑娟要了一个碗，两个盆。
将他们都装好后：“大嫂子，先将这盆给大哥端过去趁热吃。”
然后叶蓁蓁又转头看着刘景说道：“刘景，帮我一起拿给奶奶可以不？”
刘家的人第一时间都愣住了。
刘景反应过来，下颌线绷得很紧：“好。”
只是声音低沉，就像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一样。
刘奶奶看着门外并肩走进来的两人，浑浊的眼眸中迸发出光芒来。
若是要具体形容，这种光芒叫希翼。
“奶奶，看看我们给你端来啥好吃的了。”
人未到，声先到了，刘景端着汤碗，叶蓁蓁捧着盆。
刘奶奶撑着手用力，想将身子抬高一些靠着床坐起来。
刘景快步过去扶着刘奶奶坐了起来，叶蓁蓁将吃食放在一张脚高一些的杌子上。
“奶奶您看，是白菜饺子呢，大娘和刘景包的，是不是很香？”
叶蓁蓁坐在床边，先把碗端起来，用勺子拨拉了一下，舀了一勺清汤伸到刘奶奶嘴边：“奶奶先喝口汤，好克化。”
刘奶奶眼眶又发热了，但是没再在小辈面前失礼。
“好，好，奶奶喝。”刘奶奶张嘴含住了勺子。
刘奶奶也是乡里大户人家的女儿，什么好吃的也都吃过了，可是就是觉得小丫头喂的饺子特别香甜。
以前刘家嫡系还没回村的时候，也是住在乡镇上的。
两家人生意往来密切，所以她和刘景爷爷从小就认识。
因为患有心疾，她从小能外出的机会很少。
记得有一次，刘景他爷跟着父亲上门来，正好碰上祖母想给她缠脚。
她母亲在旁边急得要哭，女儿有心疾，受不住疼痛。
可是也不敢强行阻止婆婆，只能软言劝着：“娘，珍儿怕是受不住呢。”
“受不住的时候我会给她缓一缓，本来就不好说人家了，再不缠，岂不是更难？”
“老人家，我长大后娶珍儿，不需要缠脚我也娶她。”
七八岁的男娃说出口的话，逗得大人们都哈哈大笑。
母亲也跟着破涕为笑，逗趣他：“刘家大少爷，可是说话算数？”
大人哪会当真，就是童言童语，觉得甚是有趣，逗乐一下罢了。
倒是让年幼的她逃过了一劫，不需要再缠脚了。
当时提起刘家嫡系，整个青梅县谁人不知？
刘家家大业大，半个乡镇的铺子都是他家的，其中药铺医馆更都是姓刘。
而且刘家祖训严明，祖业秘方只传嫡长。
嫡长子继承家业后，其余兄弟，按照嫡庶尊卑，会发一笔对应的丰厚钱帛给他们，再给一些资源商铺，分家出去让他们自己营生单过。
而刘景爷爷恰巧就是那个嫡长子，从小就按照接班人来培养的，要不然，他父亲也不会去哪里都亲自带着教导。
她这样的身子，怎么敢高攀了人家？
没想到，君子重诺，即使那时的他只是一个七八岁，稚气未脱的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明知自己患有心疾，不适合孕育子嗣，也要冒着生命危险怀了刘景他爹的原因。
她不能让嫡系后继无人，后来刘景爷爷得知她怀孕后，又气又怕。
好在上天庇佑，两人最终得了一个好结果。
一举得男，她如释重负。
从那以后，刘景爷爷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所以他们两人就只这一个孩子。
只是刘家嫡系后来......
即使不曾苛待过人，也常布粥施恩，但是到底太过招人眼。
砸的砸，烧的烧，丈夫和儿子也没能熬过去。
她撑着一口气，将家业最后全都捐了出去，一点都不剩，才能换来和儿媳带着几个年幼的孙子回村老宅住。
这副残躯败体，已是油尽灯枯了，就是没能再护住勤儿，下去无法跟他交代……
刘奶奶低着头吃饺子，眼皮耷拉盖住珠子。
陈年往事，最不堪回首，忆起即是殇。
“奶奶，小心烫，我刚才就是没忍住偷吃了一个，把我眼都熏红了呢。”
叶蓁蓁软糯糯的嗓音，瞬间就安抚了刘奶奶千疮万孔的心，她握了握手心。
也许，以后真的会好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