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民国惊悚

  江辞仰头张嘴,纤细脆弱的脖子完全暴露在男人的手旁。
  男人虽然眼睛受伤,视线里看到的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但是那一片白皙纤长的脖子却怪异的叫他觉得十分清晰。
  一如当年的惊鸿一瞥。
  他甚至都能描绘出那细长柔软的脖子上的筋脉纹路。
  他在梦中见过这抹纤细白皙无数遍,但是醒来时却什么都没有。
  男人难得的有些晃神,视线久久的落在江辞的脖颈上。
  那模样就跟下一刻,就会狠狠的卡住江辞的脖子将其扭断似的。
  他也的确有想要摸上去的想法,但手指微动后又没有了下文。
  会消失。
  他的眸色暗沉了几分,克制住想法。
  每一次他即将触碰到就会消失。
  他模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江辞的脸,企图用模糊的视线分辨出他的容貌五官。
  会是他吗?
  这念头一生出就在他心里扎了根似的,让他焦虑又期待。
  江辞从男人手上咬住药丸咽下,柔软冰冷的嘴唇不可避免的从男人手的手指上扫过。
  顿时,一股恶臭的血腥味从他的指尖蹿到口腔中,让江辞本能的反胃,喉间无意识的发出一阵干呕声。
  江辞身体一僵,却因着实难以忍受男人指尖的味道硬着头皮侧首靠在了花果的身上。
  虽然馊了的汗味也难闻,但是总好过血腥味。
  听着那声干呕声,男人的脸色瞬间一沉。
  身上的低气压带着一股嗜人的凶狠味道。
  “大、大哥,”裴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发虚,硬着头皮拽着花果往后退了一步。
  “那什么,我家小孩性子娇,有严重的洁癖,那颗药刚刚从地上捡起来,他有点不适应。”
  男人眯起狭长的眸子看向裴乾,眼底的神色莫测。
  “轰隆~”天空传来惊雷声,黑云层层压下,眼看着就要下暴雨了。
  他收回目光,轻轻摩挲了一下适才被江辞的嘴唇碰触过的指腹。
  那一抹凉意好似萦绕在指尖,带着一股清爽之感,稍稍将他心底升腾起的戾气压住。
  “跟上!”他的声音跟他人一样,又冷又傲,带着淡淡的凌厉感,让人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裴乾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小伙伴。
  一颗药下肚,缓解了江辞大半的痛苦,只不过现在仍旧没能恢复。花果正想蹲下身背他,却被他摇头止住。
  前面的男人很危险,虽然没有立即要他们的命,但是鬼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疯,跟他待在一处太过危险,找机会逃走才行。
  他这体质是没办法的,到时候要是准备逃跑,花果肯定得背着他。所以,现在花果得好好保存体力。
  裴乾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主动伸手接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搀扶着他跟在了男人身后。
  江辞深呼吸着,一边吃力的迈着发软的双腿,一边缓慢的在裴乾的手心写字。
  上空的惊雷一声比一声响,大风呼啸刮过,飞尘树叶漫天飞舞。
  男人并没有带他们走很远,而是在最近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这一处院子比魏家的略小,没有玩家暂居,至于有没有藏起来的Npc那就不清楚了。
  裴乾小心的扶着江辞坐到椅子上,当着男人的面从背包里拿出两瓶纯净水,一瓶塞到了江辞的手里,一瓶递到了男人的跟前。
  他并不怕男人知道他有空间,说不定看在物资的份上,这男人还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呢,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
  “大、大哥喝水,”他脸上挂着假面笑容,对着浑身上下都写“生人勿进”的男人递上水,“您怎么称呼?”
  男人没有接他的水,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放在了江辞身上,准确的说,是放在了江辞的脖子上。
  裴乾:艹!
  江辞被他看的浑身绷紧,就好似有一头猛兽盯上了他一般。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几乎在瞬间全都竖起,冷汗不住的从皮肤下涌出,与之前的汗水夹杂在一起,让他浑身都觉得难受。
  “轰隆~隆隆~”一道巨响传来,哗啦啦的暴雨声紧随其后,弹珠大小的水滴击打在瓦片上发生令人心生躁意的嘈杂声响。
  风透过雨幕吹来,带着凉丝丝的冷意。
  江辞吹着这风,直觉有点不妙。他衣衫全湿,要是吹得久了,怕是要感冒的。
  可是对面那男人并没有任何挪动的想法,要是他进屋去换衣服,这男人会不会直接给他来一刀。
  他这小身板经不起感冒折腾,可更经不起那足以让血肉翻飞的一刀啊!
  堂屋里的气氛几乎凝固,四人小组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就怕惹到这位煞星,让他发疯。
  直到江辞觉得身上发冷,不能再拖了,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
  对面的男人随着他的动作,目光跟着微微移动。
  江辞:……这他么哪里来的神经病!一直盯着他干嘛!
  “我,我想换一身衣服。”江辞镇定的对着对面的男人说道。
  “嗯。”出乎意料的,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表明自己应允了。
  但视线仍旧固定在江辞的颈间。
  就他么……跟个变态一样!
  江辞轻缓的深呼吸一口,朝着裴乾伸手拿衣服。
  裴乾配合的把他的衣服和毛巾拿出给他,江辞接过时顺手把那瓶水拿上。
  走进往旁边房门大开的房间后,他反手关上了门。
  这是一间卧室,一面有开窗。
  江辞脱掉身上的衣服,打开水瓶用水将毛巾沾湿胡乱的擦了擦身上的黏黏腻腻的汗水。
  一边擦一边脚步轻盈的朝着窗户而去,窗户外是这家的后院,里面种了许多花。
  他抬头看了看这家的院墙,两米多高。他自个儿完全爬不上去。
  拿梯子也不现实,会被发现的。
  穿上干净的衣裳,正准备抬脚出去时,他动作一顿,转身将手边的水瓶扔到了窗外。
  塑料瓶里只有三分之一的水了,落地的声音并不大,在嘈杂的雨声下,这声音几乎被完美的掩盖。
  而屋外,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猛的站起身,神色莫测的大步朝着那紧闭的房门而去。
  他的动作太过迅猛,让原本在一旁装不存在的三人一惊。
  在男人即将靠近房间门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
  江辞注意到男人的眼睛对准了窗户的方向,侧头朝着窗户投去一眼。
  而站在他身前不远的男人却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侧脸,这脖颈,这角度,虽然模糊,却跟七年前的那一眼一模一样。
  男人的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是他,是他,就是他!
  他受伤无神的眼睛里露出无与伦比的惊喜,和令人心颤的光亮。
  冷硬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江辞注意到男人的变化,顿时脊背一寒,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一步。
  艹!
  这男人的气势要不要这么强!
  太吓人了!
  “您……”
  男人上前一步,带有粗糙厚茧子的大手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脖颈间。
  有事?
  江辞未说完的话被颈间的大手截断,虽然没有从男人身上感受到杀意。
  但是脆弱的脖子被人掌控在手下仍旧是一件令人十分惊悚的事情。
  男人的指腹和掌心都有茧子,在江辞白嫩细腻的肌肤上摩挲时产生一种叫人头皮发麻的怪异感。
  没有消失,这次是真的。
  男人终于从如梦似幻中苏醒。
  手心里的触感抚平了男人的情绪。
  他的大手缓缓朝着江辞的下颌摸去,江辞被迫仰起头颅,双眼里蕴藏着怒火望向男人。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
  可下一秒,直视男人眼睛的江辞怒火稍减,他发觉男人的眼神好似没有焦距。
  男人的手捏住江辞的下巴,手指微微用力一拢,江辞的肌肤便泛起了红痕。
  他想看清他的容貌。
  但眼前只有一片模糊。
  他不爽的皱起眉。心头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而后缓缓弯腰低头江辞的留下一句,“乖一点,别乱动心思。”
  这一次,他不会让他轻易消失。
  江辞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冒起,男人的低语好似猛兽的利齿,锋利尖锐的抵在了他脆弱的心口,让他心脏猛缩身体绷紧。
  他垂下眼睑,知道自己刚刚的试探被这个男人发现了。
  这个人太敏锐了。
  男人的手松开他的下颌,微微往下移动,四指搭在颈侧,拇指轻轻的在他秀气小巧的喉结上摩挲,“名字?”
  江辞咬着后槽牙,神色冷峻,“江!辞!”
  形势比人弱,他忍了!
  男人满意的松开手,神色餍足的回到位置上坐下。
  江辞立在原地,看着男人背影的眸子里一片深邃,阵阵幽光不时在里面沉浮。
  全程观看的三人,默默的吞了口唾液,惊悚又敬佩的看着江辞:辞哥真英雄!
  虽然他们不知道辞哥是怎么惹到这煞神了,但是能从这煞神手里安稳的活下来,辞哥是真的厉害。
  向大佬献上膝盖*3。
  暴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天气虽然凉爽舒适了,但屋外全都是流淌不及的脏水,脏水流动间将别处的垃圾带来,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江辞早已经将鼻子堵住了,县城里12天无人清扫,垃圾的数量可想而知,甚至他隐隐从恶臭味中闻到了肉类的腐烂气味。
  也不知道是动物的还是……人类的。
  他被熏的脑袋都痛,整个人都蔫嗒嗒的缩在椅子里,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花果的肚子传来饥饿的信号。
  他一脸幽怨的抱着肚子,这要是没遇到这疯批男人,辞哥这会儿就该准备做晚饭了。
  要是平时,他就去求辞哥做饭了,可现在?
  嘤嘤~
  那混蛋眼都不眨的盯着辞哥瞧,也不知道瞧个什么劲儿!他都不敢往辞哥身边凑。
  想哭!
  裴乾和玲子也饿了,可是男人没表示,他们不敢擅自妄动。
  主要是怕被扭脖子,他们看没有辞哥的好运气和智商,未必能抢回自己的命。
  想哭*2!
  咕~
  咕~
  两声肚子的响声同时在堂屋里响起,玲子和花果讪讪的笑笑。
  男人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开,落在了两人的身上,但是那目光也只停留了一瞬,就立即离开,继续看向缩在椅子上的江辞。
  虽然看不见对面的人的表情,但是他的周身都布满了烦躁。
  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猫崽子。
  男人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两个极其陌生的字:可爱。
  这是他头一次用到这两个字,但是并不妨碍他觉得这两个字跟对面的人十分贴切。
  就好似为他量身打造一般。
  他心情很好的靠在椅背上,同伴饿了,江小猫应该也饿了。
  他该投喂了。
  男人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江辞。
  江辞斜眼看他,这么好心?
  隔了五秒左右,他才伸手接过,打开一瞧,顿时眼睛一亮,里面装的竟然是肉干!
  诶,这兄弟竟然搞到肉了!
  拿出一块正准备咬,一股浓重的腥膻味儿隔着堵鼻子的棉花都蹿到了鼻腔里。
  江辞:yue.
  男人:……娇气!
  他犹豫的看了眼男人,试探性的道,“谢谢,我们有饼,我吃饼就好。”
  男人意外的挑眉,并无不可的道,“随你。”
  江辞侧首看向裴乾,“乾哥。”
  裴乾立即拿了个玉米面饼上前递给江辞。
  江辞皱眉,语气不满的要求换一个,“太粗糙,换成面饼。”
  说着,微微侧身挡住男人的视线,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爱心烤饼。
  裴乾眼神一变,心跳都漏了一拍,忙接过他递回来的玉米饼。
  江辞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拿着饼就咬了一口。
  旁侧一直关注着他的三人顿时一惊。
  不是,辞哥你干啥呢!
  江辞咬了一口饼,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嚼着。
  一边嚼一边掰下一半朝男人扔过去,男人动作敏捷的伸手接住。
  他抬眼看了看对面一片模糊的人,将饼子凑到鼻尖下闻了闻,也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江辞见他吃了,顿时眯起了眼睛,而后喉间发出一阵干咳,抬手捂着嘴,将嘴里的饼都吐了出来。
  “乾哥,还有水吗?”
  裴乾动作迅速的掏水给他,生怕迟上一秒,那毒就被他吸收了。
  江辞拿到水猛的灌了一大口,只在嘴里过了一圈后又猛的喷出来,同时弓着身子猛烈的咳出声。
  裴乾紧张的轻拍他的背,“怎么又呛了?小心点。”
  江辞捂住似火灼一般的嘴,闷声安抚他,“没事,别担心。”
  听到他亲口所说,三人顿时就安心了。
  而对面的男人却停下了动作,看着手里还剩下一半的饼,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江辞注意到他的动作后,瞳孔顿时一缩,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轻颤。
  一把握住裴乾的手,低声道,“走!”
  裴乾反手将椅子旁的陶瓷茶壶朝男人丢去,而后一把将他拉起扛在肩头,头也不回的就往门外奔逃。
  花果也同时抓过玲子夹在腋下拔腿就跑。
  男人动作快如闪电从椅子上翻身离开,轻巧的避过砸来的茶壶。脚下一动就要追上去时,突然腹中一痛。
  这股火燎般的痛来的迅速又猛烈,便是男人习惯了伤痛一时都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望着已经消失在门外的四人,再垂首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的半截饼子。
  他今天大概是被高兴的冲昏头脑了,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江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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