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天人衰
“还有人魂魄未消?”,
林冼慧心中一动,陆鸿说的没错,她虽然是慈光剑主嫡传弟子,日后极有可能继承其衣钵;但这就像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慈光剑主一日不传位于她她就只传人,而非主人。
天人碑的秘密她自然也不可能全部知晓。
林冼慧道:“你是从他们口中知晓的天人碑来历?”,
陆鸿道:“不错,其中一位前辈与我乃是出自同源,林姑娘,我与慈心剑塔的仇可是很早就结下了”,
在剑碑上留下剑痕的人中有一人名叫墨清绝,乃是杏花村初代剑修,昔年也是惊才绝艳之辈,曾力压群雄,在天人碑上留下剑痕供后人瞻仰。
原本这个名字应该和风无痕,端木赐一样名扬后世,可事实上墨清绝刚突破凡人七境,化凡为仙后不到百年就失踪了,这在当年就是一桩悬案,千百年后更不会有人知晓此事,这个名字就此淹没。
只是没有人知道当初墨清绝超凡化仙之后,失踪之前祭练了一件法宝,名为千秋霸剑图,并留下一道剑意,一丝残魂于图中。
其后千秋霸剑图在杏花村代代相传,每一代剑修都会留下一丝剑意,一道残魂在图中,陆鸿日后也不会例外,如此以剑养剑,以魂养魂,就此生生不息。
而天人碑的秘密陆鸿便是得自于墨清绝的残魂。
方才他进入忘我之境,不仅是体悟剑碑上的剑意,也是与墨清绝的残魂交流。
林冼慧略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被困在碑中的高手都是仙人境,他们不可能挡得住天人之力”,
陆鸿道:“不错,仙人境的修士根本经不起天人一击,但若是日渐衰弱的天人呢?”,
“天人为何要借天人碑吸收后世雄才之力?因为他自身遇到了极大的危险,已不具备完整的天人之力,他不得不吞噬别人的力量来化解自身的危机”,
林冼慧笑道:“这不过是你的推测”,
“林姑娘,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诸位前辈在剑碑上留下剑痕时有的已是成名高手,有的则默默无名,修为低微,但天人暗算他们时他们俱都是仙人境”,
“全部都是仙人境”,陆鸿又说了一遍。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力量已经衰弱到即使借助天人碑的力量也不足以与其他天人境高手对抗的地步,他何必如此刻意?”,
“他无法对抗天人境的高手,凡人境修士的力量又太弱,所以对每一名留下剑痕的剑修他不是将之扼杀在天人境之前就让他们成长到仙人境之后”,
“他做的已经够绝了,可惜的是,有两位前辈被困在天人碑中时已修到了仙人境后期,与天人境只有一步之遥”,
林冼慧道:“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与天人对抗,仙人与天人之间的鸿沟无法逾越,即便是衰弱的天人借助天人碑之力也能够磨灭仙人境后期的修士”,
陆鸿道:“不错,如果只有两位仙人境后期的前辈,仍是不足以与衰弱的天人的对抗,但这剑碑中究竟有多少魂魄,恐怕林姑娘比我更清楚吧”,
林冼慧闻言,略一思衬,忽而心中一动,道:“难道是......”,
陆鸿冷哼道:“你猜对了,天人可以吸收别人的剑意,魂魄,两位前辈为什么不可以?”,
他背着手,看着漫天飞雪,道:“其实,如果彼此都强行吸收,最终恐怕仍旧没有人斗得过慈心剑塔的天人,但被困在剑碑上的诸位前辈的魂魄并非被强行吞噬,而是自愿献了出来”,
“他们宁愿献出所有的力量,助两位仙人境后期的前辈对抗天人也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烟消云散”,
陆鸿声音变得低沉,道:“林冼慧,他们对天人碑,对慈心剑塔的恨,他们所忍受的耻辱即便是倾黄河之水也洗不掉”,
字字句句都饱含森冷之意,宛如梅隐山三冬之雪。
在剑碑上留下剑痕的无一不是当世无双之士,他们本该站在剑界顶峰,受万人敬仰,被后人朝拜;然而陆鸿看到的却是剑碑中一道道被锁链禁锢的魂魄,被人强行吞噬时愤恨和不甘的眼神还有献出魂魄,剑意时的决绝。
他转过身与她背道而驰。
林冼慧道:“陆鸿,现在你要替他们背负这怨恨和耻辱吗?”,
她偏过头不去看他的背影,道:“就算他们认同你又怎么样?他们吸收了这么多魂魄也无法抵挡天人,现在多你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到头来除了陪他们一起灰飞烟灭,你又能做什么?”,
“哈哈哈,我乃旭日朝阳,如日中天,岂惧怕一个老而不死的天人?林姑娘,待我陆鸿蜕凡入仙,且再看这一场斗法究竟谁赢谁输”,
陆鸿步步踏出,大笑而去,雪地上留下一排排脚印,两人渐行渐远。
林冼慧双目凝视着他的背影,看着雪花落在他发上,身上,看着的身影在风雪中一点点变小,芊芊素手按在剑柄上,心中杀意几起几落。
而最终她仍是没有出剑,只是心中却牢牢记下了这个人。
她不知道当初天人碑中自愿献出魂魄的人中有一个名叫墨清绝,他与慈心剑塔已经势难两立。
没有人看到,四面江海环绕的慈心剑塔之下,海水深处忽而一股浓郁的腥臭之气沸腾而起,从深达千米的海下向上蔓延,到了上方浅海处几条鲨鱼方一触碰到那腥臭之气就皮肉脱落,继而连骨架也被熔化,庞大的身躯突兀地消失在江海之中。
几名剑修察觉变化,御剑而来,但他们刚一靠近那股腥臭之气就惨叫一声落入海中,身体连同飞剑一同被熔化;整个海面刹那之间安静下来,只有那可怕的腥臭之气快速蔓延。
慈心剑塔顶层,一名白衣剑客眉头一蹙,走到护栏边看着这座海上高塔从塔基开始一点一点腐烂。
“天人五衰,第四衰......”,
白衣剑客眉头锁起。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海下不再有新生的秽臭之气,而海上的那座高塔已经被腐蚀了一半,变得摇摇欲坠,所有剑修都面色惨白。
他们俱都听到深海之中有一声低笑传出,那声音不似神,不似魔,但带给他们的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