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八章 小心北宫

  厢房外传来一阵喧哗,钟离和王敖露出警惕之色。
  得意楼大厅,歌舞表演还在继续,却不知道哪位贵人门下的一个小厮,想要闯进厢房。走在路上的时候,就被埋伏在两旁暗桩拦下。
  即墨木灵起身言道:“你是哪家的门客?那间厢房不对外招待。”
  小厮问道:“打开门就是做生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得意楼也有限制的去处?这不公平,那间厢房的位置,可以更好的浏览整个咸阳城的风光。我们在大厅交谈的话,里面可以听见,里面说的话,我们却听不见,做何解释?”
  即墨木灵笑道:“在这个世上,哪里会有完全的公平。得意楼是我巴家所开,只有身份高贵之人,才能住进去。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说‘公平’二字。连成蟜王子、内史肆大人都没有说要进去,难道你的身份,比他们还要高贵吗?”
  小厮胡搅蛮缠道:“那你倒是说说,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就算不让我们进去,也可以说说里面,住的是哪位贵人吧。”
  大厅众人窃窃私语,议论声增大,即墨木灵和成蟜、内史肆看了几眼,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他们知道嬴政在里面,如果当着他们的面,被人冲了进去,嬴政会怎么想?成蟜明天就要去屯留,内史肆更是代表了嫪毐,与秦王达成和解的意愿。如果此时被人搅乱,那惹出的麻烦,对谁都不好交代。
  成蟜低声问道:“内史大人,他是你的人吗?”
  内史肆急忙撇清关系,回道:“我家的情况,公子应该了解,谁敢冲撞了里面那位?”
  两人眼中露出深思,都不是自己的人,这里面有问题。得意楼顶层大厅来的人很多,但是敢自由行走的,必定是位高权重,或是列国来的权贵之人。不是他们的人,很有可能是列国的奸细。
  大秦内部可以争,但是与列国勾结上,以外人之手祛除政敌,那是犯忌讳之事。内史肆带的人很少,首先要排除自己的嫌疑,这是为官的底线。
  内史肆起身问道:“先不要问厢房里住的是何人,先说你是哪家的?得意楼有我们的干股,你想惹事,就算杀了你,你家主人也怪不到我们。”
  眼神一凝,身边的两位护卫,将小厮夹在中间,带到大厅处。
  内史肆又问道:“这是谁家的门客?如果没有主子驱使,他怎么敢在这里乱闯?能在这里的,身份都贵不可言,请将这位门客带回,免得惹太大麻烦。”
  咸阳人都见过内史肆,秦国两大集团争斗的很激烈,内史肆更是说一不二的主。他的面子,许多人都会给,免得惹长信侯不快。
  大厅众人左右询问,猛然发现,这个门客都不是自家的,那会是哪家的?即墨木灵、成蟜和内史肆露出警惕之色,这样一个人,是怎么跑到大厅里来的?
  樊於期朗声言道:“形势很明显,这人是奸细,至于如何混进来的,那很容易。来这里的都是贵人,大家不可能对每个手下都会留意。既然没人认领,为了减少麻烦,直接杀了吧。”
  杀人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们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得秦王不快。即墨木灵暗示了下,几位带剑护卫从走廊处走来,既然没人认领,直接带走杀掉。有这么多人见证,事后没人会说得意楼做的不对。
  小厮嘴角露出一个邪笑,言道:“内史大人忘恩负义,贼喊捉贼,明明是你派我来的,现在却又不承认,枉费了众兄弟对你的信任。”
  内史肆青筋欲裂,这口黑锅居然让自己背上,谁这么缺德要害他?如果今晚解释不清,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连忙喊道:“留他一条性命,当着大家的面,必须将事情说清楚,此人不是我府上的,这是栽赃陷害……”
  话还没说完,小厮撒出一把粉末,正在歌舞表演里的红阿姑,弹出各种暗器,将大厅的灯火全部打灭。一时间,大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内史肆感到一把剑向自己刺来,侍卫不在身旁,不知如何应对。幸好背后被即墨木灵拉了一把,锋利的长剑刺破衣服,在左肩上留下一寸的伤口,再也刺不进去。
  “有刺客……”
  大厅一阵混乱,人们纷拥地向大厅外跑去,撞倒桌椅无数,冲出了大门。得意楼的护卫,快速地将顶层包围,他们知道,走的都是那位富贵之人,刺客并没有走。
  漆黑的大厅,在开始的慌乱以后,显得异常寂静。只听到几个剧烈的喘息声,不知何人所发。
  即墨木灵拉着内史肆、成蟜、樊於期四人堵在厢房路口。那些人是冲着嬴政来的,他们必须拦住,如果嬴政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对谁都说不清。
  一阵剑芒刺出,四人压力剧增,他们挡不住。即墨木灵手上拉着一人,实力连一半都使不出,只能带着内史肆让到一边,抵挡着攻来的长剑。
  只是一击,即墨木灵就被震的吐出一口鲜血,但总算拉着内史肆逃出圈外。即墨木灵低声言道:“内史大人,木灵要被你害死了。”
  内史肆更是不堪,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成蟜力大无穷,樊於期也是位高手,与攻来的长剑一交手,两人被震的倒退连连,被打开一条路,一个人影冲了过去。跟随之后,又一个娇小的人影冲了过去。两人正要去追,背后迎来两道剑锋,只能回身格挡。
  刺客不是一个人,来了多少刺客,成蟜和樊於期根本不知道。他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抵挡住攻来的剑招。即墨木灵调息内息,冲进战团,三人合力将两位剑手,杀死在黑暗中。
  高手的气息,再黑的环境,都没有控制要招式。只听到厢房门口一个女子低呼,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即墨木灵大声言道:“掌灯,控制现场,务必抓住所有刺客,不能放跑一人。”
  大厅灯烛点亮,满厅狼藉,地上躺着好几具尸体。其中有得意楼的护卫、两位怡欢院的红阿姑、以及那个小厮。内史肆瘫坐在座椅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何时,只知道即墨木灵救了他一命。
  成蟜、樊於期、即墨木灵同时看向厢房门口,他们记得有两个刺客冲了进去,嬴政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情。
  可是目光一看,房门打开,那位一位娇小的歌女脚边,躺着一位女子。只听嬴政从厢房里叹道:“穆卿姐姐,北宫的人连我也要杀吗?”
  躺在地上的人,却是穆卿。三年前,在曲阜的时候,穆卿与嬴政见过一面,所以嬴政认了出来。在这一刻,嬴政很愤怒,哑厨给的警示,这么快就兑现。
  ‘小心北宫’,这么快就有北宫的人前来刺杀他,如果没有哑厨的警告,没有浅浅的出手,让她冲进了厢房。嬴政的身份就会暴露,现在他不能暴露,秦王私离皇宫,朝堂上难免会引起争执。
  穆卿没有看他,躺在血泊中,眼见活不成了。浅浅那一指,直接点破她的心脏,仰头喃喃地言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怡欢院给你生存之地,你却不懂得回报,隐瞒了实力,还要来杀自家人。”
  浅浅愁苦道:“浅浅只是个民女,不懂那些大道理,正攵哥哥对我很好,我不想他出事。这些年来,我也为怡欢院赚了不少钱,早就还清了债务。那里的人,都是为了一个‘钱’字,我又不是北宫人,难道想让我卖命吗?”
  “哑厨哥哥和正攵哥哥当日想劝我离开,我为了报恩,所以一直没有离开。为了还这个人情,我在怡欢院卖艺五年,也应该够了。”
  穆卿嘴角鲜血不止,苦笑地言道:“确实够了,巅峰高手卖艺五年,我北宫居然还让你唱小曲赚钱,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了。”
  钟离冷声道:“为什么要杀公子?受何人指使?”
  穆卿残喘道:“这就是命,公子不死,我们就会死……”
  “小心北宫……”
  穆卿死了,宁死也没有说出主使之人,嬴政拳头捏的紧紧的,有气却无处发。
  尉缭在旁低声道:“大王不可出这个房门,你的身份外人只是猜测,一旦跨出去,就隐瞒不了。咸阳局势不稳,别让昌平君难做。”
  现在朝堂上,吕不韦和昌平君唱对台戏,两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嬴政又回到装瞌睡的日子。昌平君为的是嬴政,为的是皇族,极力地与吕不韦争权。而吕不韦并不想放权,任昌平君百般刁难,理由说的一大通,就是不给他兵权。
  如果今夜之事被吕不韦得知,昌平君会很被动,嬴政和华阳夫人也会很被动。吕不韦只要用一句,秦王还很年轻,不够成熟,就可以打消昌平君的一切理由。
  宫中自有制度,君王私离皇宫,本就不符合规矩。就算许多人知道嬴政来了得意楼,也装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嬴政表明身份,让更多人看到,任谁都说不清。
  嬴政不可能将出宫,见尉缭之事让别人知道。毕竟尉缭这个人,许多人都不知道,特别露在野心家的面前,可能连对尉缭带来麻烦。
  嬴政言道:“浅浅,以后就留在得意楼,给哑厨大哥打打下手,怡欢院那里不能去了。”
  浅浅低声浅笑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那里我是去不得了,就听兄长之言,在得意楼唱唱小曲也无妨,哑厨哥哥喜欢听。”
  厢房门关闭,即墨木灵将几具刺客的尸体,拖到大厅之处。刺客的来历,必须要查清楚。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千伥和星凌来到了得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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