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三十二章 爱情故事(中)

  钟离在苦苦寻觅一个答案,为什么不懂情,就是最大的弱点?
  如果晨曦不提起那个任务,她都快忘了,可是这个任务,一直存在。这几年跟着嬴政东奔西走,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回忆当初的决定。
  牧羊女本以为她跟在嬴政身边,时间久了会生情,谁知她一直不懂情,看的再多也不懂。虽然有时心动,但是太过理智,根本不碰情,又哪里能够懂情。
  晨曦的声音还在继续,好像钟离并不在身边,再说另外一个人似的。
  “要离杀庆忌,为了假情,杀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取得庆忌的信任。刺杀相当成功,获得了大好名声,可是谁又知道,要离自杀,为的是全大义,还是为了向死去的妻子恕罪?”
  “聂政毁容自裁,姐姐聂荌为全大义,也死在其旁。天下人都为他们的行为感动,但我们都清楚,就算聂政毁容,还是有许多人把他认了出来。聂荌能怎么做?只能以假情的方式,博得别人的同情,唯有如此,聂家才能保存下来。”
  “专诸杀吴王僚,真的为知遇之恩吗?从伍子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避不过。专诸是什么人?只是一个屠夫,家里还有老母、家人要养活,哪里能在那些权贵面前的抬头?只能假情杀僚,死了自己,活了家人。”
  钟离感觉很莫名,这跟书里说的完全不同,那些都是享有若大名声的前辈,天下人公认的刺客名家。怎么到了晨曦嘴里,完全变了味。
  有些人想反驳,可又仔细一想,晨曦说的与事实真相最接近。起码聂家的零羽、专诸的后人哑厨都还活着。人们猛然想到,如果聂荌、专诸不那么做,又哪里来的后人?
  “他们以假情,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死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晨曦可以随便推算一下,你用的全是假情,就算帮助嬴政强大了,到头来,不是你杀了嬴政,就是嬴政杀了你。”
  “不懂情,必定是这样的下场,那么我也敢肯定,在没有到那一天之前,你就会死。正如钟殿里的人那样,怕你敬畏你,但是她们从来不敢对你付出真情。绝对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群起杀掉你,她们不会等着嬴政去救你,就如芈润要杀孟姜的决心那般,非他人所能改变。”
  “你教她们的是假情,她们就会用同样的方式回报。因为嬴政是她们的男人,是她们的天,对她们来说,你只是成长的道路上,一把可以利用的兵器。等到不需要你的时候,就会毁去,免得被这把兵器伤到身边的亲人。”
  “更有一点的是,绯月早已看清了这一切,血祭之战,那是全天下巅峰高手的盛宴。到了那一天,绯月第一个要杀的人,绝对是你。而你自己,却不懂情,那就根本找不出绯月的弱点,战之必败,败了就会死。”
  嬴政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绯月的心意。绯月让钟离血祭石碑,注定了钟离的命运,绯月不会让钟离活过血祭之战。刺客是最懂刺客的,绯月看到钟离心底最深处的冰冷,那样的女人,绯月不可能让她留在嬴政的身边。
  为什么绯月对血凡楼放心?因为那里的女子,把血凡公子看成自己的主人,几百年的承诺都没有忘记过。就是这样,绯月还不放心,还要亲自带着嬴政去观察过。
  鸠鹤婆婆、千姿、千寻等人做的很好,令绯月非常满意,这才同意让血凡楼的人入剑谷学习。剑谷不是一般人能去的,绯月喜欢清静,人多起来,难免会不习惯。可绯月还是同意了,就是要安血凡楼的心。
  就如钟殿里的女人那样,绯月只在乎嬴政一个人,不会把其他人看成同类。如果绯月真的对某个起了兴趣,那么对不起,说明你离死不远了。
  晨曦继续言道:“绯月的强大,见过的人都能体会。晨曦很害怕,因为她对我的兴趣非常大,那么下场绝对会死。所以我一点机会都不给她,我要让她生气,让她觉得我这个人非常可恶。”
  “怎么做?我想的很清楚,从剑谷出来的第一天,就赶着来咸阳嫁给他。你没有听错,只有成为嬴政的女人,绯月才不会杀,也不敢杀,这是铭记在她的脑海中几百年的执念。”
  “而你根本不懂情,就不可能嫁给他,那么绯月来杀你的时候,他就不可能阻止。‘绯月血凡’的约定,嬴政比任何人都懂,在死一人,与死整个族人之间,他必定选择牺牲你。”
  钟离站着一动不动,绯月的心意,她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嬴政叹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小钟还不懂情的话,我会亲手废了她。”
  钟离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言道:“到了那一天,公子要主动杀我?”
  嬴政肯定地言道:“是的,你是我身边的人,绯月妹妹不允许我的女人有异心。要么杀你,要么杀我芈嬴全族,我没的选,因为我的生命是父母给的,是皇族给的。”
  在这一刻,嬴政心情很不好,抓起着上酒,狂灌了几大口。
  对着钟离痛心疾首地言道:“必须要懂情,你知道妹妹的实力,无论你此生训练的多努力,都不可能达到她那种境界。”
  又对晨曦言道:“假情说了这么多,说点真情吧。”
  他不想晨曦继续说下去,假情说的越多,让人的压力就越大。他不知道晨曦嫁给他,是真的怕绯月,还是为了完成夏姬的托付。总之不可能是真情,因为她带有前世的记忆,绝对看不上多情的自己。
  之所以没有拒绝,主要是因为怕绯月杀她,她不想晨曦死。在这个世上,能有共同语言的人,只能是晨曦。有许多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懂,也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无所顾忌地交流。
  晨曦叹了一口气,露有所思,微微笑道:“要说真情,那是晨曦最拿手的事情,我北宫就是这么做的。家里人从小就灌输一个思想,做人要顺本心,要有孝道,或许许多人做的不够好,但是我们都属于真性情的那一类人。”
  “真情是什么?无非四种:亲情、友情、爱情、恩情。”
  露台上所有人看向钟离,这四种情,她一样沾不上。
  钟离的一生,无父无母,从训练营出来,根本就没有亲情一说。她活了这么久,身边的人都可以成为她利用的对象,谈不上任何有情。要说爱情,她不懂情,哪里会懂得爱?至于恩情,唯一对她有恩的牧羊女和绯月,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去报恩,自然谈不上恩情。
  晨曦继续言道:“其他情也就罢了,说了你也不懂,今夜我只对你说爱情。想要懂情,就必须先懂爱,大爱无边,小爱无涯。怎么让你懂呢?我就从四个爱情故事里,让你看看那些人,是怎么爱的。”
  “第一个故事,以前有这么一对同窗,学识广博,年轻有为,彼此都仰慕对方的才能。其中一位同窗,却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为了接近书生,就一直隐瞒了女儿身。纸包不住火,有一天书生发现了这个事情,心中大喜,却又不知道如何表白。”
  “某一天晚上,两人照常同榻而眠,书生情难自禁,轻轻地抱了下女子。女子也有情,但是想要测试下书生爱她有多深,也为了向他表明女儿家的矜持,就说他是禽兽,并且在床榻中间摆了一碗水,划清界限,并且吹熄了灯火。”
  “书生以为女子生气了,一整夜都不敢越过界限,也没有睡好。第二天,两人起床,女子红肿的双眼,也是一夜没睡好。所以就骂了书生一句话,你猜她骂了什么?”
  钟离认真地想了半天,言道:“应该骂他不应该来床榻上睡觉,害的两人都没有睡好。”
  晨曦歪着小脑袋,摇了摇头,言道:“错了,那女子只骂了四个字:禽兽不如。”
  钟离张大了小嘴,为什么是这个答案?其他人都掩嘴轻笑,钟离明白了,别人都懂那个女子的意思,而自己却不懂。只能将渴求的目光,看向晨曦。
  晨曦浅笑道:“第一句骂他‘禽兽’,那是我们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再骂他‘禽兽不如’,那就是真的生气了。同一屋室,同一床榻,并且是女子主动吹熄灯火,孤男寡女在一起,就说明女子心中有情。可那个男子还因为一碗水不敢求欢,说明胆子太小,女子当然要骂他,意思是比禽兽的胆子还小,难道还要让女子主动吗?”
  钟离问道:“那个女子也是迂腐,为什么不能主动?”
  晨曦苦笑道:“女子既然想要保持矜持,就不会主动,如果主动的话,那会让男人觉得不够检点,前后之言,表里不一,自然就不再有情。真正的爱情,是双向的,自己要有情,对方也要有情,两情相悦,才是真情。”
  钟离好像懂了点什么,却总是抓不住,旁边的胡姬却急忙问道:“那么后来呢?他们在一起了吗?”
  胡姬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想知道故事的结果。
  晨曦叹道:“女子始终是要回家,让书生去家里提亲,可是家中父母反对,嫌书生太穷,就将女子许配给了另外一家。书生听到婚事,看着迎亲的队伍,当场吐了一口大血,一场大病,郁郁寡欢死了。”
  “女子听到这个消息,将花轿临时改道,去书生的坟上拜祭一回,才同意过门,家人为了安她的心,也就同意了。”
  “到了坟前,女子趴在坟前大哭,苍天听到哭诉,天空降下一道闪电,劈开了坟墓。女子看到坟墓开了,毫不犹如地跳了进去,与书生死在一处。天亮了,两人都死了,人们只看到那个坟墓前,始终有两只蝴蝶在飞舞,都认为那是两人的化身,来续再世姻缘。”
  嬴政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过,却总是想不起来。胡姬在旁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晨曦一本正经地言道:“梁山伯与祝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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