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六十七章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金丝打造的锦绣诏书，一封咸阳学宫诏书，十几册空白诏书，每个上面都盖着君王玺印，就这么摆放在嬴政和钟离的面前。
钟离都有点呼吸微喘，赵姬太后疯了，直接逾越了规约，给嬴政送来这些最紧要的诏书。现在嬴政最缺的，就是学宫建立起来以后，在法度上能否合理。
只要将诏书宣布与众，将会写进大秦律法当中，因为这些是嬴政亲口述说，君王金口玉言，再加上太后的玉玺之印，板上钉钉地成为事实，任何人都必须承认。哪怕反对的声音再大，也不敢与大秦律法相冲，这本是成为规矩的一部分。
赵姬不按程序地做事，是在陪着嬴政一起疯。可以想象，在学宫成立的那一天，嬴政手持诏书宣读，华阳宫、北宫、吕不韦、昌平君等人的怒火。
钟离仰天长叹，道：“赵姬夫人太任性了，只要是公子要做的事情，她就会全力支持，这就是母子之情的力量吗？虽然叶子做的有点胡闹，但是我很满意，这些诏书对公子太重要了。一旦正式宣布，就会成为规矩，将会写进大秦律法当中。”
“难怪你不愿意见其他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你怕这些诏书被别人夺走。在秦宫，也只有我能妥善地保着这些。”
林叶点头言道：“就是如此，唯有钟离姐姐能保着诏书，叶子实力太弱了。为了掩人耳目，我偷偷地去甘泉宫去找母亲，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连小翠都不知道此事。”
“现今的我，不能再出宫了，请钟离姐姐调润儿过来保护我，我要安心地养胎。那些姐姐也太执着了，怕有了孩子，不能给大哥帮忙，在叶子看来，能给大哥添加子嗣，本身就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孩子是皇子公主，子嗣多了，大哥的位置也更稳定，在皇族影响力就会更深。其实钟离姐姐早已有了自己的规划，等到统一中原之日，就会跟大哥圆房。既然规划好的计划，为什么要听旁人的意见？”
“人人说你无情，其实你不是真的无情，只是刺客该有的一种伪装罢了。换个角度去思考，姐姐很少杀人，对大哥忠心不二，一切都以规矩行事，这些有什么错？”
“这些日子以来，姐姐受别人的影响太多了，内心受着煎熬，对武力影响很大。她们算准了以后你会死，在十年之内不会懂情，可叶子并不这么看，因为你本身就有情，也是除了我之外，跟随大哥最久的人。”
钟离心情豁然开朗，但又不肯定地问道：“我真的有情吗？”
嬴政在旁肯定地言道：“无情之人，怎么能在我身边跟随？我的小钟是真的有情，只是你一直没有想过罢了。有情之人最怕什么？怕的是分离。”
钟离猛然惊醒，分离吗？她最怕的是某天，嬴政会将她赶走。许多个夜晚，梦到被赶走时，都会从睡梦中惊醒。
望着一脸幸福状的林叶，手中拽紧这些诏书，言道：“这些诏书对公子非常重要，叶子真的帮上大忙了，我会另放一处妥善保管。你要记住，你去甘泉宫的事情，不能告诉其他人，免得被人所害。”
“一天一夜不回宫，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离开咸阳城，而不被人看到的。我也在想，如果华阳太后问起，你要怎么解释呢？”
嬴政也在想这个问题，许多人都知道林叶交友广泛，能够自由出入秦宫，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她连咸阳城都能自由出入，甚至各地驻兵都没有一人看到，这个权力就大了。
就算华阳夫人、嬴政等人离开咸阳城，也会暗中叮嘱，前后有人接应才能安然地离开咸阳城。林叶独自离开，居然没有一人能够发现，甚至连贴身侍女小翠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林叶微笑道：“钟离姐姐，在乱世中生存，就要学会一种能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是贴心之人，永远不要暴露出自己最深层的秘密。我只在乎大哥和母亲，其他人都不会在意，甚至十句话里，能有三句是真的就不错了。”
“我提前派小翠去秦氏牧场，与牧场上的西步联系，专属我的那辆马车，都是临时拆装带过去的。我也在牧场露了个头，那里有大量的人为我作证，然后私下改换马车去见母亲。”
“等晚上去了华阳宫，我会有另外一套说辞，包管华阳奶奶会信。半真半假之间，我与母亲见面的事情，没有人会知道。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母亲、莫愁女、大哥、姐姐和我，就算哪天暴露了，别人能拿我这个孕妇有什么办法？如果逼死了我，大哥和母亲绝对会与那些人火拼，不管那些人是在朝大臣，还是后宫太后。我与母亲的感情，比任何人都真。”
嬴政相信林叶说的话，从训练营出来，林叶就与赵姬在一起。如果说亲疏关系，她与赵姬的母女之情，绝对比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要做更亲。
那个时候赵姬才刚入秦宫，嬴子楚还与众多皇子争位，盯着赵姬的人非常多。一入侯门深是海，赵姬本是歌姬出身，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境地。如果没有林叶在身边，母女两人私下互为补充，赵姬教她做人的道理，她全身心地保护赵姬，估计两人都挺不到嬴政归来的那一天。
从那时候起，赵姬和林叶就看透了这个虚伪的秦宫，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现在赵姬双印在手，大权在握，更有雍城之兵支持，怎么肯回秦宫去看别人脸色。
钟离叹声道：“叶子，想要离开咸阳城，你一个人绝对办不到，你的手里是不是还掌握着一股势力？钟殿就那么些人，除了小翠帮你打掩护，没有一个是钟殿之人吧。”
嬴政也露出询问的目光，林叶还是微笑道：“我就知道瞒不住姐姐，叶子手里确实有一些人帮忙，他们全部效忠于我。但我不想说，因为时机未到，我的那些手下，未来会用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这也是我为大哥准备的一个底牌。”
“这个底牌很大，甚至连大哥都不要知道才好，那样别人就探察不出来了。那个藏在宗人府的皇族之人，一直觊觎着大哥的位置，估计宫里也有许多人是他的内应，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甚至是不知道，我才能从容布置。”
“我的那些手下，唯有我和母亲知道，连莫愁女都不清楚。你们只要知道我有依仗就行了，具体手下有哪些人，都有什么实力，就也不要再问了。我不想骗你们，所以不愿意说，知道这点就足够。”
……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从鼓楼出来，嬴政也没有多问一句。钟离也没有问，林叶能向她坦白交代这些，已经算是一种信任。林叶连小翠、芈润都没有告诉，并且将零羽阻挡在门外不见，就可看出其中的亲疏之别。
手中有势力，底气就足，并且帮了嬴政这么大的忙，理应得到一枚长生果。同时钟离也明白，林叶是在给她打气，让她不要惧怕某些人。这座秦宫，是属于嬴政的后宫，只能以钟殿为主导。
可钟离办不到，华阳宫、北宫影响太深了，华阳夫人还算好，那位夏姬太后，一直不让钟离插手北宫的事情。既然不让插手，那北宫为什么还要在秦宫存在？林叶心里有秘密，那也是钟殿的人，并且是钟离一手调教出来的。林叶的势力，钟离以后也可以用。
之所以不说出来，可能也因为现在的钟殿成员复杂，很容易暴露。这是为嬴政准备的底牌，底牌底牌，一旦暴露出来，就不再是底牌了。
嬴政低声叮嘱道：“小钟啊，叶子手里的势力，我们都不要去问。说真的，身边这么多人帮忙，除了叶子，没有一人能帮到我，他们都在做无用功。”
钟离点了点头，确实是在做无用功。嬴政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学宫合法，那对稳定人心很有帮助。其他事做的再多，拉进去再多的人，学宫不合规矩，人们还是会退出。
只要学宫合法，哪怕人数再少，列国人才都会纷拥加入。稷下学宫为什么走的人越来越多，就是因为齐王不重视，甚至是淡漠。而建立咸阳学宫，也会遇到同样的难题，学宫能否被秦国政权认同，写进律法当中，成为关键性的一环。
更有嬴政这个秦王亲力亲为，只要怀有抱负的有才之人，都会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你们反对又如何，嬴政和赵姬这一对母子，就任性一回。天下人那么多，你不承认可以，你不加入学宫，可还有更多的人加入。嬴政没有玉玺，却有十几封盖上玺印的空白诏书，这与亲政没什么区别。
从林叶的口中得知，嬴政亲政的那一天，必定要去甘泉宫觐见太后，到时候赵姬会当面交还玉玺。只要嬴政不来，赵姬就不可能将玉玺交给任何人，免得被旁人利用。
甘泉宫的态度，让很多人鞭长莫及，他们也不敢去，谁都知道那里还有位莫愁女，谁敢去甘泉宫惹赵姬的不快。人人都不敢去，可林叶偏偏去了，还带给嬴政最大的帮助。
在这一刻，也让嬴政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决策，世人都看不懂，可能连林叶和赵姬也看不懂。那些人极力反对，可她们看不懂不要紧，全力支持就行。
到头来，还是自己生命中最亲的人，给自己帮助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