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十一章 快速决断
回到钟殿，嬴政一头埋进处理政务当中。
各处送进宫里的奏章很多，嬴政挑选出几份，慢慢翻阅。
这些钟离不懂，看了会儿，就去了密室，与冰女谈论武学。
林叶和嬴艾带着下人，准备好了宵夜，吩咐下人退下，等着嬴政来用膳。
嬴艾微笑道：“人人都想登上君王之位，可在小艾看来，太子哥哥未免太累了。从外边回来以后，连一个笑容都没有，回来还要处理这些政务，长此以往，不然再找个替身来做。”
林叶苦笑道：“咸阳发生内乱，上奏的事务自然极多。既然已经亲政，那些奏章自然要送进宫里来，何况那三位丞相都有罪责，哪敢再犯这个忌讳。”
嬴政批阅了一份奏章，放下案牍，来到桌前连喝两口，苦闷地言道：“虽然收回了部分权力，但我心里很不痛快。夏姬奶奶做的很彻底，她完全放手了，那我们那位华阳夫人，只是给予了表面的放权，细节方面的人事变动，根本就没说。”
“小钟也是的，华阳夫人派人刺杀你们，这个账居然没有提及，还暗地里传音。或许小钟觉得没什么，可对我不同，说了要惩罚华阳夫人，至少要遣散华阳宫绝大部分下人，我一点也没做到。”
“我能看出来，华阳夫人肯定会查你们的消息。小艾，你告诉哥哥，颐陵殿还有多少人听你的？居然在小翠、西步眼皮子底下，在私库里记录账本。此事一旦外泄，你就危险了，他们肯定会逼得敏代将你交出去。”
林叶愣愣地听着，这位嬴艾妹妹还真厉害，私库都能自由进入。
嬴艾笑了笑，言道：“颐陵殿的秘密，在没入宫前就知道了，那里住的都是魏颐奶奶最忠心的下人。小翠姐姐痴爱武艺，只要她闭关训练，我就可以进去清点财物。西步大哥很憨厚，也很尽职，可有一点大家都没有想过，就是他太年轻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恋爱了。所以我让以安与他接触，你们想想，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身边天天有一群宫女围绕，想不动春心都难。随意一个借口，骗开换防的禁卫军，乔装改变模样的我，还是很容易混进去的。”
“之所以记录账本，主要是太子哥哥拿的东西太多了。私库是我大秦的根本，如果不记录清楚，总有一天会被消耗光。我也知道，总有一天，芈宸大伯会发现，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他不敢对任何说的。”
嬴政苦笑道：“芈宸确实不敢说，因为他是私库的管理者，私库出现了问题，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宫里人太多，各式各样的人都在伪装，如果小艾不说，我还不知道那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明天要对那些人进行惩罚，可具体怎么处罚，还要从长计议。宦官局虽然到手，可人事安排，华阳夫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宫里的老太监，我又不认识几个，估计安排上去的，也是华阳宫之人。换汤不换药，根本没任何改变，真的烦心。”
林叶言道：“那就让赵高去宦官局，老人不可用，里面要么是华阳宫之人，要么是北宫之人，用哪边的我们都不放心。赵高虽然年轻了点，但他毕竟是大哥的人，资历不够可以慢慢熬，总不能派个不听使唤人上去。”
此话说到嬴政心里去了，赵高跟随在身边，在宫里时常受气。当上宦官首领，相当于把他架在火上烤，机会给他了，能不能熬过，就看他自己了。熬出头，可以成为自己的臂膀，熬不过去，最多被打回原形，当个跑腿的传令官。
嬴艾笑道：“其实人心很容易把握，世人常说，人在江湖，生不由己。民间是江湖，列国也是江湖，什么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纷争，无非‘利益’两个字。”
“华阳奶奶不说人事安排，那就是利益作祟，她老人家用的是拖字诀，要拖到哥哥找她商谈人事安排，那样就被动了。哥哥不能给机会，要快速决断，直接将人事安定妥当，才不显得被动。秦宫如此，处理那些碍眼的人也是如此。”
嬴政看了看嬴艾，言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不必等到明天，马上将那些命令安排下去？”
嬴艾微笑地点了点头，所有人都在等着嬴政传令。他们知道第二天朝议时，嬴政会进行人事安排，也都做好了准备，到时候可以很好的应答。
可嬴艾给了嬴政出了个招，那就是马上对那些人进行处罚，并且立刻进行人事安排。迟则生变，天知道第二天吕不韦等人做好了什么说辞，华阳夫人也肯定会对宫里进行秘密安排。
只要嬴政立刻进行决断，会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不但要做，而且要亲自到场，以立君威。反正咸阳刚刚发生内乱，所谓不破不立，不在此时下决断，难道要等到第二天跟那些人扯皮吗？
兄妹二人一阵嘀咕，让林叶下去休息，唤来钟离，一同出发。
钟离也很茫然，这么晚出行，还带上嬴艾，真的不明白嬴政要做什么。嬴政叫上了千姿和千葵，在车厢中保护嬴艾。
同来的还有赵高，赵高也很迷糊，不知道这玩的是哪一出。
宦官局，老香正在与几个老太监商量着事宜，没想到嬴政来了，急忙出门迎接。
嬴政只甩了一句，言道：“从现在开始，赵高为新的宦官首领，老香回钟殿听候安排，华阳宫也不要去了。其余众人，各按其时，没有命令，不许离开宦官局一步。”
“赵高，随我出宫。”
众人齐声道：“喏。”
再抬头，嬴政的御驾已经向远处驶去。几位太监盯着老香，老香也眨了眨眼，嬴政的动作太快，快的让他看不清下一步要怎么做。
耳旁传来钟离的传音，道：“立刻去钟殿，华阳太后以安寝，不得半途去华阳宫打扰她了。”
老香跺了跺脚，传令给另外几个太监，几人阵阵命令传下，所有人在今夜不得外出，一经发现，直接杖毙。老香也快速向钟殿赶去，钟离已经传音，说明周围已经被人监视，谁也不敢逾越嬴政的命令。
出了秦宫，来到侍卫府。嬴政看了看内史肆，言道：“什么都不要说，你立刻赶去雍城，在母亲身边待着。唯有如此，才能保你一命，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母亲即可。”
同时对内史腾和尉缭言道：“本王传令，内史腾立刻接管城卫兵，今夜不听你号令者，或是以前你控制不了的人，全部遣散回家。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听到还有你调动不了的城卫兵。”
“尉缭先生，本王现在任命你为国尉，你立刻传唤李斯，随我前去戍卫军营。本王今夜要立刻对那些人进行处罚，如有阻拦者，立斩不赦。”
三人同时言道：“喏。”
看着嬴政的御驾向城门驶去，尉缭言道：“大秦的天终于变了，看大王的行事，应该已经处理好宫里的事情。内史肆大人，你还是快去夏姬太后那里吧，大王说的不错，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只有在太后的身边，旁人才没有借口杀你，何况你还不是主谋。在雍城，除了大王，没人敢跟太后顶嘴。大王是不想杀你，至于其他人，没人能保的住。”
尉缭在夜色的掩护下，带着王敖匆匆地敲开了李斯的房门，将李斯拉着就走……
内史腾召集城卫兵，在城卫府集合，逐一进行清点。嬴政既然给了这句话，他就要做好，以往不敢动的人，不听话的人，今夜都要全部清理出去。从嬴政的口吻中，内史腾知道，此事不能拖到天亮，只要造成既成事实，哪怕第二天有人反对，也不能做什么了。
内史肆站在东城门口，望着远去的御驾，内心愁苦。那些往日的兄弟都会死，嬴政能够放他离去，算是给赵姬一个答复，实在不能再要求什么了。内史肆也明白，之所以留着他，就要避免此次的兵祸，影响到雍城。
雍城需要稳定，只要让他跟随在赵姬身边，才能更好的安定人心。内史肆心里有许多话想问，可嬴政根本就不给他机会问，他也没办到，只能回去问赵姬。
没诚想，到了雍城以后，赵姬也是不做任何解释。只是告诉内史肆，如果还想死的人不够多，那就去问吧。这么一说，内史肆哪里敢问，从中也感到阵阵恐惧。
从嫪毐叛乱开始，这背后就有嬴政、赵姬的身影在。通过此次叛乱，嬴政可以彻底收回军政大权，估计嫪毐、吕不韦、昌平君等人，没有一个人能有好下场。通过这次立威，可以震慑那些不安分的臣子，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秦王。
在一夜之间，大秦的天变了，变得让人看不明白。
没有人知道嬴政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嬴政去了哪里。
而此时的戍卫军营，所有将领都在中军大帐，正襟危坐。他们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嬴政正在来的路上，这么晚前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许多人准备好的说辞，一时间派不上用场。朝堂上有朝堂上的说辞，到了军营这里，就需要另外一番说辞。现在的情形很简单，嬴政不想将此次咸阳之乱，放在朝堂上去说。所有的一应惩罚，都会按照军中规定，在军营处置。
这样一来，连吕不韦和昌平君都感到棘手，事态的发展，完全不按照剧本走，打乱了他们所有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