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五十八章 芈氏的危机（下）
孟姜没有那种影响力，起码在华阳夫人、赵姬、敏代看来，无论是夏姬，还是晨曦，都不待见那个人。
晨曦或许为了逃避婚姻，不想嫁给嬴政，在终南山不出。嫁或不嫁，都不会为了孟姜，做出此种攻击钟殿的极端事件。
以夏姬的实力，想要救什么人，完全可以自己出手，不需要让那些下人们推出攻城车，将整个秦宫闹的鸡犬不宁。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北宫管理混乱，人员驳杂，里面隐藏了一些别有用心之辈，故意制造出来的事端。再加上夏姬对华阳夫人的怨恨，无论结果如何，最受损失的只能是芈氏。
一种深深的危机感，围绕在华阳夫人的心间。
华阳夫人言道：“有人要对政儿不利，我只能这么想。能对我芈氏造成毁灭打击的，在我大秦，唯有北宫。”
“逼不得已，我改变了一个主意，我要让颐陵殿站出来，平衡一下宫里的形势。无论是华阳宫，还是钟殿，都不是北宫的对手。能够对北宫制衡的，唯有颐陵殿。”
“这就要说到一个人，那就是嬴艾。嬴艾是子楚接进宫的，子楚也没有瞒我，她是秦武后的后人。既然我背叛过秦武后，为了芈氏的生存，就不能再做出任何让颐陵殿厌烦之事。”
“我对颐陵殿有种深深的畏惧，没人能猜出嬴艾的心思，她迟早会回颐陵殿的。嬴艾来了以后，我就明白了，她不是来杀我的，因为她的身边有风亦、以安等人保护。我又怕她会报复，一心想着怎么杀死她，可她跟政儿走的太近了。”
“既然我杀不了，那就让夏姬去杀，让颐陵殿提前站出来。果不出所料，夏姬不但没有杀死嬴艾和林叶，她自己估计也受到了某些警告。颐陵殿还不放心，更派出两位顶级强者，贴身保护政儿，甚至对紫竹林和北宫展开了严密的监视。”
“就算没有牧场之乱，颐陵殿也会站出来，将北宫内部的混乱，向政儿禀明，因为这是他们的责任。有些事我们查不出来，但是颐陵殿能查出来，这一查，北宫私底下做的糊涂事全蹦了出来。”
“那些都是嬴艾派人告诉我们的，北宫肯定还有更多的事情，我们都不得知。至少针对芈氏一族的事情，我就不知道。别看钟殿守卫严密，夏姬或许杀不了嬴艾和林叶，但是其他芈氏族人，还是很轻易就能杀死的。”
“像夏姬那样的顶级强者，除了莫愁女，北宫应该还有。赵姬，你来告诉我，那样的强者还有几位？”
赵姬手心捏了一把汗，低声言道：“我知道的还有一位，那位比莫愁还要强，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强者，我就不知道了。”
敏代叹道：“三位顶级强者，以晨曦故作神秘的性格，肯定会隐藏几位。北宫发展五十多年，钟殿建立的日子连十年都不到，包括我在内，钟殿都有三位顶级强者，更别说北宫了。”
华阳夫人苦笑道：“除了颐陵殿，我们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是北宫的对手。可颐陵殿本就与我有间隙，不可能会帮我，更不会帮芈氏一族。在他们的眼里，只会效忠政儿一人，这跟钟殿的性质差不多。”
“我很担心，当我死去以后，芈氏拿什么与北宫抗争？说句心里话，我很害怕，因为我最多只能活一年。生老病死，谁也避免不了，所以我不怕什么，哪怕被赵姬当场杀死，也要将心里话说出来。”
“我和你的仇怨，与芈氏一族无关。说我派人刺杀林叶，我认了，但结果是什么？林叶依然活着。为什么会活着？因为我给出的命令，就是不能让林叶死，那会让政儿怨恨。”
“说我派人刺杀子楚，我也认了，但结果是什么？子楚真的死了，我的人还没派出，他就死在北宫人手上。”
“芈氏的危机，我只能托付给赵姬和小敏照应，有什么怒气，冲我一人发即可，我只想让族人能够生存。”
赵姬低头沉思许久，抬头正色道：“我不可能主动对付北宫，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芈润那丫头受到伤害，毕竟她与我家叶子感情最深。”
“为了政儿，我会放下许多怨恨，为了做到这一切，该放下的权力，就全部放下。我不会留在秦宫多住，等秦赵之战结束，依然回我的甘泉宫，免得让小敏难做。只要我还活着，哪怕夏姬对你的仇恨再大，也不敢牵连到更多的人。特别是大秦私库，只有让芈氏管理，大家才能心安。”
华阳夫人起身，迈着苍老的身子，重重地向赵姬行了一个大礼。敏代急忙起身还礼，还扶着华阳夫人的手。赵姬本想起身还礼，又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坐在位置上，安然受了这一礼。
华阳夫人笑了，赵姬能受她这一礼，代表了放下心中的仇怨，不会对嬴子楚的死，再对她做什么。
华阳夫人也没有坐下，郑重地言道：“赵姬太后能放下私怨，但我不能放下。”
“等下送你回去，我会在华阳宫大门，当着整个秦宫，再次深深行礼。虽然不能挽回我的过错，但我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也算是给你个交代，不能让你白来一趟。只要我诚心行礼，我的族人们，必然唯你马首是瞻。”
“与此同时，会传讯给钟离，让钟殿来接管华阳宫，政儿不知道怎么用权，后宫事务，就让钟殿去管。并且宫外的那些势力，一起交给钟殿。”
这是有托付后事的意思，华阳夫人知道自己活不久，就要想尽办法让芈氏生存下去。什么脸面，什么权力，在乱世之中，唯有生存才是最可贵的。
华阳宫门前，许多小皇子、小公主都看着那道弯腰鞠礼的苍老身影。曾几何时，华阳宫的主人，向别人低过头？整个秦宫，都得知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都向华阳宫的方向看去。
华阳宫四周散发出许多高手气息，赵姬摆了摆手，那些高手气息都消去。赵姬拉着敏代的手，深深地回了一礼，返身向自己的宫殿走去，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华阳夫人依然保持着大礼之势，赵姬走远了，也没有收回，知道再也看不见身影，才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被老香一把扶住。
人老了，许多年不做这样的大礼，今晚做了一次，难免吃不消。但是华阳夫人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落寞悲哀的神色，只有淡淡的喜悦。赵姬回了一礼，已经算是给足了她的面子，至少在自己死后，族人们还能有个依靠。
只有这一处恩怨吗？华阳夫人又露出苦笑之色，还有一处，今晚必须前去谢罪，这是她欠下的最大的债。
嬴政的寝宫，也听到钟离传来的消息，嬴政言道：“母亲的怨气太大，华阳奶奶毕竟年事已高，又不会武艺，行那么大的礼，让我夹在中间情何以堪？”
芈宸叹道：“姐姐那是赎罪，赵姬太后受的起。那一礼，也是整个芈氏族人的一礼，在赵姬太后回礼的那一刻，芈氏就会受到甘泉宫的庇护。姐姐用心良苦啊，可惜我芈氏，找不出一位华阳宫的接班人，润儿还是不太懂事。”
钟离好似想到了什么，淡淡地言道：“芈氏有个人，做华阳宫的主人很合适，那就是孟姜，她乃是楚国紫萱公主，血统、地位，比润儿更高，也是公子心爱之人。”
嬴政苦恼道：“这时候说姜儿做什么？”
钟离叹了一口气，言道：“因为她还活着，乱世之中，只要不死，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芈宸疑惑了，但也没问，这属于嬴政的私事。想到孟姜和嬴政的过往，芈宸更是不敢多嘴一句，他们两人的情感纠葛，很难分清谁对谁错。
嬴政对钟离言道：“小钟，吩咐下去，明日让众妃子们带着孩子，随我一起去华阳宫用膳。让宫外的芈氏族人，也来吧，这么折腾下去，华阳奶奶很难挺过今年的冬天，还有什么恩怨放不下的。”
钟离点了点头，走出门外，向手下吩咐着。与华阳夫人亲近的人，钟离最清楚，让她去办此事，比其他人更合适。钟殿的建立，华阳夫人出了大力，钟离的那个承诺，都还没有兑现，办此类小事，自然会全心全力。
可没过多久，林叶和芈润急匆匆地赶来，芈润都快哭了。看见钟离在门口，急忙说着一些话，钟离听的眼睛睁大，这么折腾下去，华阳夫人还能活的了吗？
拉着两人，直接进入了寝宫。
到了里面，芈润好似长大了许多，当即跪下哭道：“请大哥救救我家奶奶，她出了华阳宫宴会，并没有回去，而是去了颐陵殿。我不知奶奶为什么要去那里，但润儿知道，奶奶一生都不敢去那里，现在去了，肯定不是好事，她的年纪太大了，身子吃不消。”
嬴政、芈宸，猛地站起身，他们知道华阳夫人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