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二十八章 君王也是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抱住嬴政的大腿，在那里痛声哭泣的宫女圆宝。
嬴政将娇小的圆宝拉了拉，她不肯起来，嬴政只能无奈地将莫婆婆拉了起来，轻声劝道：“宝儿还小，婆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林笙妹妹的死，我必须要给颐陵殿一个交代。”
“不管刺客属于哪个势力的人，只要参与了刺杀林笙，本王必会一查到底，将那个势力的首脑抓过来，当着婆婆的面进行责问。现在被宝儿这么哭闹，我连刺客是哪个势力的都不起来，还真的无法给出什么解释。”
听到此话，莫婆婆也觉得有理，都怪圆宝这么一闹，本来在密道里旁听的她，生怕圆宝说话不够份量，这才走了出来。搞到现在，圆宝连那些刺客的身份都没有说，那他们还闹的什么劲。
以安急步地走到嬴政的身边，连忙跪下道：“请大王恕罪，都怪以安没有教好妹妹，让她这般肆意胡闹，惹得闭关准备突破婆婆的轻易地走了出来，都是以安的罪过。”
“不管凶手属于哪个势力的，此仇颐陵殿不报了，免得大王夹在中间难做。回去以后，我自会向嬴艾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以后家里现在的情况，只有巅峰强者有什么用。没有了林笙，人数稀少的我们，根本不是任何一个势力的对手。”
“凶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王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杀林笙只是开始，以后会出现许多人被刺杀。而颐陵殿现在能做的，除了努力训练，就是全力地保护大王，不给凶手任何可乘之机。直到大王统一中原，血祭之战结束以后，才有时间为其他事情分忧。”
“不管宝儿和婆婆怎么说，家里能做主的，只有以安一人。因为她们根本看不清隐藏在背后的阴谋，就算杀了某个势力，很可能为别人做嫁衣，就算不杀某个势力，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好处。与其如此，不妨等查明事情的真相，再做定夺。”
莫婆婆急忙言道：“小安说的太对了，我们除了训练突破，哪里有时间为其他事情发愁。宝儿的性子还是太稚嫩了，以她现在的状态，不查明真相，估计没心情训练，那就留在小安身边，继续辅助大王。”
“至于老婆子我，还是从哪里来，再回哪里去，权当是从没来过，大王等人也没见过我。我也是老糊涂了，事情都还没查清，只是因为看到林笙的死状态过凄惨，又听到宝儿的哭声，这才忍不住走了出来，阻断了大王和捕快营断案的思路，实在罪过，我立刻离开这里，免得让你们难做。”
直接起身走向密室，在关门之前，莫婆婆最后言道：“为了以防宵小之辈从此经过，更为了大王和宫里的安全，这条密道，老婆子就从里面彻底封上。从此以后，怡欢院到秦宫的密道，不会再走的通。”
“同时提醒神捕宫鸣一句，这条密道，除了你和大王等五人知道外，老婆子算是第六个知道人，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在林笙死之前，没有一个人从密道中通过，所以那些刺客，还在那间暗室当中，你们不必为秦宫的安全担忧。”
莫婆婆指了指其中某个暗室，直接关上了石门，又听到里面轰隆一声传来，声音过后，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听到圆宝一个人哭泣的声音。
嬴政也不顾圆宝的哭泣，抬头对周围的人扫视了一眼，认真地言道：“关于莫婆婆的事情，你们都当没见过她老人家，对外人一个字也不许提。我可以给你们透个底，莫婆婆是嬴氏皇族老人，乃是先王嬴稷的妹妹，只是痴武成性，一生都不愿嫁人，这才留在秦宫。此事华阳奶奶知道，但是夏姬奶奶和赵姬母亲并不知，莫婆婆是我的血缘亲人，她不会害我，更不会害我大秦，你们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齐声言道：“听明白了。”
嬴政拍了拍圆宝的小脑袋，低沉道：“宝儿，不要再哭了，不然的话，我就让小安将你赶回去，以后不许再见我。”
圆宝吓得连忙摸了摸眼泪，不敢再哭出声，声音依然哽咽道：“喏。小宝不哭了。”
看着依然流着眼泪，不敢哭出声的圆宝，嬴政心里满是心疼。圆宝看似体态娇小，但她已然有十八岁，只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秦宫，对外界之事俗世一窍不通，分明还保持颗小孩子心性。
这也是一听到圆宝哭，莫婆婆不放心地走出来的原因，如果没有嬴政和以安的约束，莫婆婆根本不敢让她出来。莫婆婆记得很清楚，嬴政与圆宝的相遇，只是一次偶尔，嬴政因为独自在颐陵殿外的小溪边散步，宝儿在那里洗澡，从而发生了感情。
看到圆宝伴架侍寝，莫婆婆的心总算放下了，在秦宫生活，得不到君王的宠爱，迟早地位不稳。而嬴政这个人，在寝宫密议的时候，嬴稷就跟莫婆婆打过招呼，让她多照顾下这个年轻人。这么多年的观察，嬴政的性格令莫婆婆很欣慰，虽然他很多情，但是绝不滥情，圆宝成为他的女人，也算是中幸事。她可不想颐陵殿的女人，都变成她那样，一生都不愿嫁人。
当莫婆婆老了，想要嫁人了，发现自己的年纪已经不合适，后悔都已经晚了的时候，这才打消了离宫的念头。并且时刻盯着颐陵殿，私下里传音给庭院里的所有宫女，让她们谨记一条，以安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跟了外人，哪里有跟随秦王来的好，既可以辅助，又可以不离开家，还能得到她的保护，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并且很早就传音给嬴政，让他多去颐陵殿就寝。庭院出了一个以安，她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霍乱宫闱的宫女，那会给皇族带来太多负面影响。得到了莫婆婆的支持，嬴政自然欣喜，就与莫婆婆保持着长久的交流，所以才对以安如此的信任。
对于嬴子楚之死，莫婆婆只说了一句话，以她与华阳夫人的交情，华阳夫人不会杀死嬴子楚，最多教训一顿罢了。原因很简单，华阳夫人一生无子，这是华阳夫人最遗憾之事。嬴子楚是她认的第一个干儿子，也是唯一的干儿子，而嬴子楚也非常孝顺，无论华阳夫人怎么责骂，嬴子楚都表现的很乖顺。
这样的嬴子楚，哪怕嬴政表现的再有才能，华阳夫人也舍不得杀掉。最多吓唬一下嬴子楚罢了，可还没吓成，嬴子楚却真的死了，令华阳夫人伤心难过。当赵姬前来讨个说法的时候，华阳夫人觉得赵姬也是个可怜人，不让她出了这口恶气，很可能会落到她这般的样子，所以直接承认下令过杀死嬴子楚，但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赵姬的那口恶气才算出了。
也就在那个时候，嬴政就已经做好了，彻查嬴子楚死因的心思。无论对赵姬、还是华阳夫人，总要将那个幕后凶手给查出来，给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以及死去的人一个说法。
嬴政低头问道：“宝儿，将你调查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
跪在嬴政脚前的圆宝，无声的抽泣，哽咽道：“启禀大王，林笙姐姐全身上下，剑伤二十八处、矛伤七十二处、用绢布结成鞭伤一百三十九处，在施行的过错中，姐姐并没有死，她不但承受这样的折磨，还被那些畜生强暴过。”
听到这里，嬴政压抑不住内心的忧愤，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怒不可遏地将圆宝踢了个跟头，狰狞地喝道：“你在说什么？那些畜生岂敢如此？杀死林笙也就罢了，还敢强暴她。难道他们在刺杀时，就没有做好详细的情报调查吗？只要仔细查查，我来过怡欢院的次数，就应该知道林笙是本王的女人。”
“好啊，明明知道此事，还要以此来羞辱我，简直是不知死活。圆宝，你给我继续往下说，对方的一切来历，都要给我说清楚。此仇不报，枉为君王，无论牵涉到哪家势力，都必须当着我的面，说清楚此事。哪家说不清楚，本王不屑得罪天下人，必将其灭去，以洗此辱。”
周围的人全部吓得跪在地上，齐声言道：“请大王息怒。”
连晨曦也被现在的嬴政模样吓住了，这个多情的男人，一旦为了女人发疯，居然变得这么疯狂。周围的人也明白了一件事，秦王最大的弱点，居然是因为女人。
细细想来，从零羽到孟姜，哪一次嬴政的暴怒，不都是因为别人敢伤害他的女人？特别是零羽犯下那么大的过错，不但将珍贵的长生酒给了她，还将牧场那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了她，原因都源于此。还是现在的孟姜，嬴政本不该去终南山，去的原因，估计就是见那位楚国公主的缘故。
如今林笙的尸体就躺在面前，这个嬴政的女人，第一个因他而死，做为一个重情的男人，岂能善罢甘休。事实很明显，幕后凶手就是来刺杀他的，将所有对嬴政的愤怒，全都发泄在林笙身上。故意折磨他的女人，故意强暴他的女人，从而达到羞辱他的目的。
幕后凶手的目的达成了，嬴政果然暴怒，彻底变成一头凶猛的野兽，恨不得立刻找到凶手，将其碎尸万段。本来听到林笙之死，嬴政还能压制住心里的犹怒，但是听到林笙生在被别的男人玷污，彻底进入了暴走状态。
圆宝翻了个跟头，又拼命地爬到嬴政的脚前，哭泣道：“请大王息怒，你的样子吓坏宝儿了，宝儿不敢再说了，你先平息下怒气，宝儿才敢说。”
嬴政狂怒的甩着衣袖，前一次瞬间的暴怒，踢过一次圆宝以后，舍不得再踢第二次。只是这心中的恨，暂时很难平息，只能拼命地双手抓着头发，不停地甩着。
并且看到林笙的尸体，拖着抱住他单腿的圆宝，移到了尸体边。情绪实在控制不住，坐在地方，一把将林笙的尸体，搂在自己的怀中，无声地流着泪。
嬴政抱的很紧，在这个时候，他才不管群臣以及旁人的表情，只想抱着林笙，并且自怨自艾道：“林笙啊，都是大哥不对，我就不应该听你的。本来我想接你入宫，你说宫里有小艾了，宫外就需要有双眼睛，时刻替我观察天下动向。”
“我好糊涂啊，为什么要偏听你的话？因为我的糊涂，让你落了单。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天下想要刺杀的我的人，不是凭我说几句什么话，具有什么身份来判定的。”
“我曾经告诉过你，当了冷月公子，承诺师尊牧羊女，要守护我们的冷月，欺负冷月的人，冷月人不敢杀生，那就有我来杀，我不怕沾满鲜血。”
“当了血凡公子，一路走来，多少人因为要刺杀我，而人头落地。只因我将长生酒给羽儿服用，血凡楼的人气愤不过，在咸阳城大开杀戒。那些人的死，都是我造成的。”
“成了大秦之王，与三晋开战，一个命令，多少敌国将士埋尸荒野。我的这双手，沾满了无数的鲜血，天下恨我之人何其多，只要出现点点机会，必会杀之而后快。”
“我的身边保护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刺杀的我的人越来越强，可我真的好恨自己，我保护了自己，却保护不了我的女人。我担心孟姜，所以才去的终南山，务必要见她一面，看到她还好，才能放下心来。”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将高手都带走了，也没有对莫婆婆等人打个招呼，让她们来保护你。可我真的没有想到啊，无论哪国君王，都不应该杀你才对。就因为这个疏忽，被刺客有机可乘，我真的好痛恨我自己啊。”
“你说你不愿入宫，可这一次，你再也没机会在我耳边亲切地说不想去了，我真的希望听你再亲口拒绝一次。其实你也说过，秦宫才是你的家，因为那里有颐陵殿，因为那里有最多的冷月人，之所以不愿早去，只是要做我的眼睛，助我完成大业。”
“大业还未完成，你却先一步离我而去，你会让我内疚终生的。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怡欢院？我明白莫婆婆的意思了，既然你不愿从密道回去，那么等此间事了，由大哥抱你回去。我会当着整个咸阳城，当着全天下的人的面，将你抱回家。”
“杀你之人，定会看到我的愤怒，既然敢杀你，我必灭他三族。可我实在没用，暂时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过不用着急，宫鸣兄弟肯出山助我，以他的才能，必能帮我找出凶手。”
嬴政哭了会儿，又说了会埋怨自己的话，心里才好受了些。
看着趴伏在脚边哭泣的圆宝，怜惜地言道：“宝儿，刚才没踢疼你吧，你也不要怨我，你不该将此事说出来。只要你说了，我就得向天下人宣布，林笙是我的女人。她被人玷污了，如果我还对她置之不理，还不敢承认这段恋情，妄为来到这个世上一遭。”
又对众人言道：“诸位都平身吧，我现在心态不稳，暂时就抱着我的林笙在这里旁听。我心爱的女人被人害死，以我们多年的君臣关系，理解我的心情吧，君王也是人啊。”
众人齐声道：“请大王保重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