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八十三章 围城练兵
秦楚之战,在项燕死后,宣告了秦国的胜利。
楚国主力军瓦解,大部分项家军投降了,王翦收敛了项燕的尸体,收编了活着的楚军。
王翦也感到后怕,逃走的只有十万人,剩下的还有二十多万。如果项燕拼死一战,或许秦军能消灭掉,但是自身也肯定损失惨重。毕竟手里都是新兵,绝大部分都是地方部队,许多连战场都没上过。
与楚国之战,完全是计谋上的胜利,更是秦国国力上的胜利。楚人最怕的,就是与秦国比拼国力,王翦恰恰把握住了这一点。以相应的计谋,稳扎稳打,步步推进。绝不打水战,更不与项燕在野外正面交锋。
如果项燕不换防,就扎根在平原上对峙,王翦一点办法也没有。楚国军队能攻能守,常年与百越一族交战,早就练成了能打硬仗的雄狮。其实项燕也不想与秦国打仗,因为他知道根本打不过秦国,可惜许多军国大事,他根本做不了主。
而王翦不同,嬴政给予了最大的信任,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整个后勤线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才能让王翦从容算计,以新兵胜了老兵。别看此次秦国有六十万大军,加上后勤部队,达到空前的百万人数。但王翦深深地知道,这些都是临时组成起来的杂牌军,只能打顺风仗,打不了逆风的硬仗。
王翦叫来项家军的项伯,项伯是项燕最小的儿子,项超走了,他自愿留了下来。项伯告诉王翦,项家军虽然向上将军投降,但绝不打楚人。形势很清楚,秦国胜了,寿春城迟早会破,但需要时间,因为项超手里还有十万军队,那支军队非常擅长对守城。
王翦明白项伯的意思,想要攻破寿春,至少需要长期的围困,迫得楚王自己投降。项燕派出这样的阵势,并且以五千人数对战,不免有拖延时间的成分在里面。项燕成功了,拖延了秦军太多的时间。
想要进攻寿春,就必须渡过涡河,可河上的所有船只都被项超的十万军队开走,秦军再想过河,就必须从后方调船来才行。再加上刚刚收编的二十万楚军,必须让这些兵退出战场,免得节外生枝。
处理这些事情,就花了十天左右,王翦大军才渡过涡河,将寿春包围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项伯也跟随在王翦的身边,他不会给王翦出任何计策,只是等到城破的那一天,务必保住项超的性命。对于这个要求,王翦欣然同意。
项伯是楚国贵族,在楚国军方很有威望,吞并楚国以后,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项伯就说了,如果紫萱公主还在这里,只需一句话,寿春城城门就会打开。可现在不行了,王翦不可能劝动楚王投降,因为楚国内部矛盾重重,楚王和太后纷争极大,项家军夹在中间根本做不了主。
别说是项超,就算父亲项燕在此,也不可能叫开城门。寿春城里,除了十万项家军,还有二十万楚国军队。想要攻取寿春这样的大城,强攻必须达到十比一。项伯明确地说了,秦军人数不够,里面有太多的新兵,上将军没让这些兵哗变就算不错了,哪里敢攻城。
最稳妥的方式,就是不断地派人劝降,然后扎下营盘,进行长期的围困。反正秦国的国力比楚国强,围个三年五载,楚王必定会投降。
王翦叹了口气,言道:“大王只给了我一年时间。”
项伯撇撇嘴,道:“上将军,我们都是军人,秦楚两国的战力,根本不可能一年能结束,你怎么能承诺此事?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像寿春这样的大城,哪怕秦军再增加一百万兵力,也不可能一年内能攻下。”
“不是我要动摇秦国军心,除非上将军引涡河之水,水淹寿春城,否则只能空耗钱粮打长期的围城战。不是我小看秦军战力,此次交战,除了五千禁卫军,余下的部队都不是项家军的对手。只是上将军计谋太深,我们才失败的。父亲之死,死的心甘情愿,其实他老人家根本不愿回去。”
王翦奇怪地问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与项燕师出同门,以我对他很了解,但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渡河回去?胜败乃兵家常事,项家军依然健全,哪怕损失几十万人,借助寿春城的坚固,只要拖延几个月,完全可以从楚国各地补起来。”
项伯叹道:“上将军有所不知,父亲让我们投降,主要是为了给项氏一族留条后路。自从紫萱公主走后,嬴冉太后掌握朝政,在军方插手太多。一面是楚王,一面是太后,我们项家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战争打到这个地步,形势非常明了,楚国必会被秦国吞并,大势所趋,谁也阻挡不了。如果项家还不找条出路,不是被秦国灭去,就是被太后毁去。嬴冉太后做事太过毒辣,凡是以利益出发,不能为她所用,必被她毁去。就拿此次战事来说,失败的责任,总要找个人来背黑锅吧。”
“父亲怎么想,都认为自己活不了,索性以自己一死,来保全项氏一族。父亲临死之前说的那句话,无非就是让我们看清一件事,如果秦王怕了,那么项氏一族就要退隐山林,如果秦王还敢用我们,说明值得项氏拥护,我们不能再跟错主子了。”
王翦点了点头,秦楚之战,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双方君主的博弈。楚王有太后的牵制,而秦王没有任何掣肘,如果楚国也能有这样的魄力,也派出百万人数,那么战争结果就会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为了二次伐楚成功,嬴政可是下了血本,王翦要多少人都给。而项燕却不行,如果楚王也派出这么多兵,王翦可能连洪河都不敢渡。楚国地大物博,国力虽没有秦国强,但是整个国家的人数并不比秦国杀。如果有更多的援兵辅助项家军,两国很可能形成相持局面,根本没有现在的战果。
深思许久,王翦派出李信,试探性地去攻城。
只是一阵交锋,连爬城梯都送不过护城河,就全部败下阵来。满身是伤的李信苦恼道:“启禀上将军,不能攻城了,护城河宽三丈、深五丈,我们的梯子根本没那么长。想要填满护城河,没有三个月根本办不到。再加上城头箭矢,都是军中强弓,并不比我军使用的弓弩差。再这么战下去,损失太大了,得想个计谋骗开城门才行。”
王翦翻了个白眼,言道:“你问我要计谋,我又找谁问计谋?就算骗开城门,以我军的战力,敢进城吗?里面不但有十万项家军,更有二十万楚王嫡系部队。”
李信疑惑地问道:“寿春明明强攻不下,为什么还要让我去攻城?”
王翦言道:“制造压力,要给楚人一个巨大的压力。兵临城下,总打几仗练练兵,我军的战力太差了。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吗?”
李信都听傻了,原来王翦这么做,就是为了练兵。这些天来,几个月的好吃好喝,与项燕一战,许多军队都没动手,楚军就投降了。新兵还是新兵,根本没成为老兵。
王翦坦诚地言道:“都用了这么多兵,如果不练出一些老兵出来,我怎么向大王交代?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围城之际,正适合练兵。李信,你要记住,所谓慈不掌兵,一个新兵想要成为老兵,就必须让他们见血,哪怕是自己的血,也必须让他们懂得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所有人都明白王翦的意思,从这一天开始,每天秦军都派人攻城,将领们轮流带着新兵去攻城。虽然有些损失,但是将领们都深懂,主要是监督新兵,轮番地让新兵去冲锋。这么一来,许多新兵懂得了如何保护自己,更看到站在的残酷性,许多人都在不断的成长当中。
可众人心里很急,围了一个多月,护城河还是没有填满,甚至楚军每天还派人去清理河道。眼看进入了秋天,再这么围下去,后勤就显得吃紧了。
正在这一天,华阳夫人的鸾驾来了,在众多人的簇拥下,华阳夫人搭着华嬴的手,进入了中军大帐。
华阳夫人言道:“王翦将军,传讯给嬴冉,哀家要入城。”
听到这句话,王翦还没开口,墨舞安第一个摇头言道:“华阳奶奶,那太冒险了,您绝对不能入城。我虽想杀嬴冉那个毒妇,但却知道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机,如果你进城了,那个毒妇肯定大做文章,甚至迫得秦军撤退。”
华阳夫人冷笑道:“不用担心,此次我只带嬴儿一人进去,如果嬴冉敢以我的性命去要挟,尔等都不用理会。来的时候,我已与政儿商议好了,哪怕是我死了,大军都不能退。”
“嬴冉是个聪明人,仗打到这个份上,就算她想杀我,其他人也肯定不答应。芈嬴两族是一家人,每个人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项燕是那么做的,楚国权贵们也会那么做。”
“大势所趋,她一个太后,就算有滔天的权势,也左右不了所有人的意愿。这场仗,也该结束了。”
听到华阳夫人的话,王翦等人只能护送华阳夫人到护城河百丈之前,远远地退到一边。华阳夫人依然坐在鸾驾中,等待着嬴冉的相见,王翦也嘱咐了,见不到人,就不能走下来,以免被人暗箭袭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