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三十三章 终于轮到我上场了

  这一天,远长安的封伦想不到,自己的计划完美进行的同时,局面已经失控了,谁都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有一点封伦是确定的,这也是他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点,封锁隔断坊州、京兆的联络。
  理论上不可能封锁的住,坊州与京兆接壤的面积很大,想绕过封锁非常简单,但逻辑上,信使不知道有封锁的情况下,是不会绕路的。
  而这条道路的必经之处就是沮原桥。
  过了沮原桥,抵达云阳县,再途径泾阳县、咸阳县,就能远远眺望长安城了,这是最为快捷,也最为直接的道路。
  黄昏时分,十余骑疾驰而来,其实只有五六骑士,其他坐骑上空空如也,显然是为了轮换马力而赶路备用的。
  马蹄重重的敲打地面上,带得尘土飞扬,远远看去都非常显眼。
  “那是……”
  藏身桥西南侧一处山头上的亲卫拍了拍身边正啃馍馍的同伴,“都是骑兵,没有马车。”
  “甚么?”同伴掏出望远镜确认了一遍,想了想低声道:“确实有问题。”
  从长安京兆启程,去陇西、关内西北部走的武功县、礼泉县入岐州,如果是去河东、河南走的是新丰、渭南入华洲渡过黄河这条路,只有去位于长安正北方向的是坊州、鄜州才会走这条路,再远一点或偏东一点也是走华洲了。
  也就是这段时间李渊避暑坊州仁智宫,所以这条官道上也人来人往,两个亲卫这儿隐藏了不短的时间了,很清楚基本上每日都会有信使往返长安、仁智宫之间,但一般都是有马车的,用来装载奏折。
  但今天这拨骑士速度极快,不仅没有马车,而且还都有备用的坐骑,显然与其他人不同。
  为首的这个亲卫是范十一的堂弟范十五,李善为其取名范图,也是军中斥候出身,当年跟着范老三、范十一一同投李家门下的。
  正犹豫间,不经意被正落下的夕阳晃了下眼,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范图眯着眼偏头看去,为首的一名骑士突然坠地,身下的坐骑也已经倾倒地上滑行。
  这些信使大都不是军中出身,即使是,也算不上什么精锐,突发之下,竟然一个个都勒住缰绳止步。
  这一次范图看的很清楚,道路两侧的密林中,山丘上,一支支夺命的长箭毫不留情的将骑士一个个射翻。
  范图打了个冷战,自己这儿藏了小半个月了,居然不知道沮原桥附近藏有伏兵……还好自己距离远,应该没有被对方发现。
  沮原桥南侧,是连绵不绝的嵯峨山,山势陡峭,势如刀噼斧砍,但因为东侧呈扇状所以易于攀登,范图就是藏东侧。
  本就只有五六个人,一轮箭雨下来,全都坠马不知死活,本就是黄昏时分,道路上人烟稀少,范图看见十几个大汉拎着长刀而来,补刀后清理现场,搬走尸首,牵走马匹,约莫一刻钟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感觉手心全是汗,范图咽了口唾沫,低声道:“你守这儿,若有大股兵马往坊州方向,即刻赶回庄子。”
  “那你……”
  “十一兄不早就说了嘛,我即刻赶回去报信。”
  从东侧山坡迅速下山,范图找到准备好的坐骑,刻意绕开了那条路,绕行向华原县方向驰去,驰出去十余里路才转而向西南防,毛鸿宾堡取了两匹范十一早就存放的马匹,连夜赶往长安。
  这一夜,仁智宫内动荡不安。
  李渊翠微殿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一点点回想,大郎当年的稳重和孝顺,二郎的敌风姿与执拗,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这个模样的呢?
  平心而论,李渊和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都不同,他虽然前隋就身居高位,也曾经纵横沙场,但他并不是如刘邦、刘秀、朱元章那样从血火中走出的至尊,这使得他有时候的思维模式不太像个皇帝,而像个族长。
  如果太子不肯来,或者太子举兵谋逆,甚至杨文干也起兵了,二郎还会留他一条性命吗?
  一个月前抵达仁智宫的时候,李渊私下向李世民许诺过,若是太子谋逆,你当正位东宫,太子降为蜀王,他日若有不臣之心,遣一良将便可擒之。
  但现看来,虽然很难理解,但李渊猜测这些诡异事件中,或许也有秦王一脉的插手。
  李世民也难以入眠,与房玄龄、杜如晦等幕僚的反复讨论中,特别是得到了凌敬的“提点”后,这位秦王殿下不得不考虑一种可能,或许是封伦的手笔。
  以封伦的能力,如果想制造出一场构陷太子谋反的事件,不会这么轻巧的就被戳穿,即使除却尔朱焕可能的叛变,也是漏洞百出。
  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封伦是通过杜淹来举太子谋反……秦王一脉留长安的人并不多,但也不算少,不说其他人,黄门侍郎唐俭、中书侍郎宇文士及都长安。
  而杜淹虽然是杜如晦的叔父,但天策府内部并不重要,更不是李世民的心腹,封伦为什么要用杜淹?
  最重要的是,封伦完全没有与李世民有过任何的沟通……之前这么长的时间,封伦动手之前完全有机会遣派信使来仁智宫。
  所以,李世民开始怀疑封伦的立场。
  目前的局势中,将水搅浑,对秦王不是好事,而对于东宫来说,就未必了。
  这一夜,难以入眠的人很多很多,但大都是躺床上难以入眠,比如一脸愁容的太子李建成,比如陷入深思的裴世矩,还有唯一已经睡着而且睡得很香的李善。
  只有两拨人不是躺床上的。
  一拨是连夜启程向仁智宫方向进发的杨文干、宇文颖的千余士卒。
  另一拨只有一个人,是纵马狂奔的范图。
  天色微亮的时候,李建成、裴世矩已经沉沉睡去,李渊、李世民也睡梦之中,而站小山头上的杨文干已经远远眺望见凤凰谷了。
  这时候,被唤醒的李善打了个哈欠,笑着看向崔十一娘,“终于轮到孤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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