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回城第一天
紫宸宫宫门高大道路宽阔，宫车可以任意通行，凌清辉直到进了院子才扶着晴翠一起下来，晴翠来不及欣赏景色，急慌慌拽着凌清辉往正中的御和殿里奔。凌清辉只好跟着她跑进去，两人卸了头冠钗环，换上轻便衣服，凌清辉说：“御膳房就在紫宸宫内，咱们一来厨房就该开始炒菜了，你是先吃还是先泡个澡？”
“都快饿晕了泡什么澡！”晴翠满脸嫌弃，“赶紧的端饭上来！”
凌清辉看她一副山贼女土匪的架势，只得投降：“好好好，那咱们去保和殿，那是吃饭的地方。”
晴翠很高兴：“这名字好，吃饭嘛，就得饱！吃饱了就暖和了，饱和殿这名字好！”
凌清辉笑得连连点头：“对，这名字好，一看就能吃饱。”
今天早上六尚局比御驾提前出发，急急赶路，早半日进宫，然而毕竟大半年没开灶，打扫收拾整理也要些时间，凌清辉和晴翠回来时，菜尚未顺好。听得御女娘子已经饿得拍桌子发脾气，深知其胃口的韩尚食颇为头疼：“快，有什么先上点，别管顺序了。那位饿急了能咬人！”
幸好司膳娘子有远见，早上了蒸笼，此时牛奶羹、排骨包子、羊肉包子、几样蒸菜都已好了，韩尚食忙装入食盒带人送过去。晴翠饿得狠了，也不用韩尚食试菜，也不跟凌清辉讲规矩，抓起包子三两口就吃掉一个，韩尚食见状忙回去吩咐：“赶着快手的、能饱腹的菜色做，就那几道菜估计我回来这工夫御女娘子就吃光了。”
司膳娘子忙去小灶上坐了锅，烧热豆油，将切好的肉丁姜蒜末丢进去爆炒，肉变色后又舀了两瓢水倒进去，滚烫的铁锅发出“滋啦”的声音，司膳娘子又舀了一碗面粉，加点水细细搅拌成面疙瘩。
另一个大灶上火也烧旺了，抬头看看，对面切墩已经切好了白菜，泡好了粉条，五花三层的猪肉摞了一盆，司膳娘子将盆拽过来，豆油爆香葱姜蒜，旺火煸炒五花肉，粉条过油炸一炸，沿锅边淋上黄豆酱、酱油与醋调和的酱汁，再把白菜片下进去。
此时小灶上也开了锅，司膳娘子忙把面疙瘩抖进滚汤，又在碗中磕了四个鸡蛋，打匀后淋在锅里不翻搅。看切墩又上了鲜嫩嫩的豌豆尖，司膳娘子隔着热锅够不着，忙说：“梅大姐，把那青菜给我推一把。”
梅大姐虽快但轻将盆推到这边锅沿，小灶汤锅里鸡蛋花也成片飘了上来，司膳娘子抓一把豌豆尖丢进锅里，吩咐刚到身边的典膳：“撒点盐就可以出锅了，赶紧给娘子送过去。”此时大灶上白菜已被?干了本身的水分，眼看就要糊锅，司膳娘子忙舀了两瓢水，撒了一圈盐，盖上锅盖炖煮。
典膳长使往餐具架子上拿了一只白底青花大瓷煲，配了大汤勺和两只小碗、两根小汤匙，将饭盛了送去。
韩尚食那边将肥猪肉煸炒出油，待猪肉干焦再爆炒各样秋菜，或用腊肉干，凑够一个红盘就赶紧命人端过去，又说：“天也冷了，明天有时间咱们赶紧熬肉酱吧，辣的不辣的，牛肉的猪肉的，再炸个鸡肉酱，到时忙不过来，先炒个鸡蛋酱送份面条也算开始上菜了。”众人都答应一声。
此时焖煮了半日的瓦罐菜也好了，红案上人将瓦罐红焖鸡、瓦罐卤肉、瓦罐鸡爪、瓦罐茄子夹出来，取了两罐鸡汤，连着小罐一同送入保和殿。
晴翠正拎着青花煲的一只耳朵，将它半提起来刮汤喝，旁边两只青花小碗干干净净，显然没用上。传菜女使眼睁睁看着一海碗疙瘩汤见了底，不由得吃了一惊，再看看皇帝，正窝在角落里吃那荤油渣炒的素菜，手里连个干粮都没有，什么羊肉包子牛奶羹早空盘了。
女使声音有点哆嗦：“娘子，你，你全吃了？”
“啊？对啊！”看女使不住地看凌清辉，晴翠点点头，“他把菜都让给我了，这才刚轮上吃饭呢，你们快上菜，再晚一会儿你们的陛下就饿死了。”
女使将“知道陛下要饿死了还不分他一碗这什么妃子啊太后都没你横”硬生生咽了下去，赶紧端上瓦罐菜。
热腾腾的瓦罐揭开盖，晴翠闻着香味了，将手中大海碗一伸：“麻烦娘子给我盛碗米。”传菜女使是临时被拉来帮忙的，第一次见这么豪放的宫嫔，有些傻眼：“奴婢这就去端饭。”凌清辉看她转身要走，忙叫住说：“你把那大碗带过去，宫里头的小碗不够吃，给御女用大碗装饭。”
青花瓷煲端下去倒没再送上来，和猪肉粉条炖白菜一起端上来的是两大海碗米饭，晴翠欢欢喜喜接过来，抄起大汤勺?两勺猪肉白菜，捞几筷子粉条，拿起自己的筷子开吃。凌清辉仍旧是用小碗吃饭，看晴翠不往瓦罐里夹菜，显然是嫌弃筷子来回换太麻烦，忙说：“我吃个凤爪就行了，那三罐子肉都给你了。”
晴翠大喜，风卷残云一般将三个瓦罐扫荡干净，一锅猪肉粉条不多时也见了底，饭早添了两回了。
极鲜嫩的韭菜少少地飘在汤碗里，只为给鸡蛋汤提个鲜，与之相似的是冬瓜汤里的金钩海米，晴翠不爱吃韭菜也不爱吃冬瓜，瞧着冬瓜汤清汤寡水，连个火腿也没放，扁扁嘴，看第三碗是蘑菇鸡蛋汤，这才舀了一碗慢慢喝着。
凌清辉尝了尝韭菜鸡蛋汤，吩咐侍女：“给娘子盛一碗，不要有韭菜。”侍女们这才终于有“机会”上前代劳。
晴翠说：“陛下，我不爱吃韭菜呀！”凌清辉说：“知道，不过今天这个不一样，挺鲜灵的，你尝一口，不爱喝就不喝。”
晴翠接过小碗，看鸡蛋汤清澈见底，既不勾芡，也没有多余的配料，金黄的鸡蛋成片地飘在碗里，不似往常那般浑浊可恶。又伸鼻子闻一闻，似乎没有那种烂韭菜味，晴翠用小勺子舀起汤轻啜一口，眼前一亮：“韩尚食可太厉害了，这个好喝！”
凌清辉笑道：“我就猜着今天这汤能得你的意。”
喝了两碗鸡蛋汤，捏着筷子不紧不慢夹了根青菜，晴翠咯吱咯吱咬着吃了，又夹点凉拌藕片，凌清辉便知道她这是吃饱了，后续上来的菜色不再推让，闷头吃得几乎见底。
留守的尚食局宫人见送回来的碗盘干干净净，不由得大惊失色：“尚食，咱们是不是做少了？”韩尚食捶着腰悻悻道：“只要里头没说再加菜，今天这顿饭就是没出错的。”
很快周瑞祥过来问道：“陛下说今天的菜不错，这瓦罐菜做得尤其好，叫我问问尚食，若方便的话，给昭阳宫也置办一套。往后冬天了，吃点热乎的胃里舒服。”
韩尚食忙答道：“陛下英明，这瓦罐确实适合冬天常备。这是红案上乔六合花了一夏天研制出来的，今天我来得晚，蔡司膳做了疙瘩汤又炖白菜，忙得不可开交，多亏乔红案提前做了些瓦罐肉，不然我可真要出丑了。”
乔六合正在洗碗，闻言抬头笑道：“哎呀，冒有啦！什么我研制的，焐饭都是我姆妈教的啦。”
韩尚食笑问道：“难道我们的拿手菜不是从家乡找的灵感？大热天你围着火炉转，又要调制适合宫里的口味，又要保证食物短时间内不会腐坏，自己掏钱买了多少食材？这不都是你的辛苦。”
乔六合红着脸低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爱吃嘛！炖出来的除了给大家尝尝，都是我吃啦！”
周瑞祥笑道：“乔红案，你的福气到了。今天娘子赞了两回你做的瓦罐，你肯定要跟着去昭阳宫了。御女娘子是个宽厚人，去了她那里，你随便吃，吃饱为止。”
大家都恭喜乔六合，韩尚食又悄悄问道：“周哥，看陛下这意思，昭阳宫还设小厨房？还照原先的人手配置？”周瑞祥点头道：“陛下已经吩咐了，娘子的衣食住行都按从一品的标准来。尚食局这边，昭阳宫小厨房的宫人名单还落在紫宸宫陛下这里，食材份例也是陛下出。”
韩尚食笑道：“我们今天出宫时看到娘子的马车还说起这事呢！那帮朝臣没说什么？”
周瑞祥也笑：“他们在后头，隔着太后、长公主、皇后、妃嫔等一大堆仪仗，又有六尚局车马间隔开妃嫔与朝臣，哪里看得到娘子马车什么样？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他们看到了能怎样？接着跪那死谏？”
蔡司膳问道：“周大哥这意思，御女娘子果真封德妃？”
周瑞祥摇头：“没成，御女娘子高风亮节，说僵持下去天太冷，太后在行宫受不了，要了个才人位份。陛下答应了。当然了，关起门来过日子，自然就是陛下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那帮朝臣手再长，还能天天盯着后宫吃多少用多少不成？若能知道得清楚，那就有人该问斩了。你看着吧，过几天册封礼也不是个……哼哼。”
也不是个才人该有的标准。韩尚食在心里默默将话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