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出气
晴翠既无心读书，颜和志便收拾好告辞离开，秦嬷嬷拿来玩具哄晴翠玩。
“唉！嬷嬷，陛下封了梅香，我这是不是就算失宠了？”晴翠抱着玲珑球，仍是没精打采的，“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一开始也觉得过一天赚一天，但这大半年我天天过得这么好，要失去了还挺舍不得的。”
“什么失宠呀？”
晴翠本是单独和秦嬷嬷说说体己话，没想到凌清辉直接进来了，一时有些讪讪：“陛下……”
看着小豹子蔫头耷脑的，凌清辉摆摆手示意秦嬷嬷起身，坐到晴翠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后宫的规则是这样的，你送粥来，我喝了，接受了你的好意，才是喜欢你，如果直接一口不碰，那才是让满宫都知道，这个人失宠了，皇帝连起码的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晴翠似懂非懂：“所以呢？喝了我的粥，就把我的人也收下了？”
凌清辉失笑：“粥和人一样啊！宫嫔如果推荐自己身边的婢女侍寝，朕不收下，才是意味着这个宫嫔失宠。所以你推荐梅香侍寝，我必然要给她一个位份才合适。”
晴翠很茫然：“可是我没推荐梅香侍寝啊！”
“啊？”凌清辉傻眼了，“不是你叫她侍寝的？”
“是啊！我都不知道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别人还有权力把自己的宫女送过去。我以为安排谁给陛下侍寝的事只有皇后娘娘能做。”
凌清辉这才发现问题大了：“皇后推荐李素梅，并非因为她是皇后，而是因为她是后妃中的一员。事实上后宫里头，只要有位份的宫嫔，都可以把自己身边的宫女推出来。当然，朕也不是昏君色魔，可不是说你们的宫女我全都惦记着。只是制度允许这么做。”
晴翠明白了：“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那就没什么事了。”
“这可不是‘没什么事了’，而是问题大了，”凌清辉有些憋屈，“梅香给我送来粥，说是你叫她来的，还说‘娘子说自己身子不好，不能好生侍奉陛下，所以叫奴婢过来替娘子伺候’。朕也没想到她会欺君……我真的不是登徒子！”
晴翠纳闷：“不对啊，梅香说得没错，我是这个意思啊！明明就是你登徒子，看我的梅儿漂亮就自己想入非非，对，就是想入非非！”晴翠把刚学的词用上了。
凌清辉连忙辩解：“我真的没有。你方才不是说过，并不是叫她来侍寝的？别按照你的本意去理解这段话。你只告诉我，你原话怎么说的？是你让她给我送粥的吗？”
晴翠想了想：“昨天厨房新做了羊肉粥，我尝了一碗，觉得鲜美得很，想着紫宸宫就是前后院的事，就说：‘这肉还是陛下送过来的，现在做好了也得让他尝尝。我盛一碗，你们谁给陛下送过去？’梅香就接了这活过去了。”
凌清辉很震惊：“就这些？我还以为那话是她故意歪曲你意思，说得模棱两可，难道从头到尾都是她瞎编的？”
“陛下，后头倒是还有，”秦嬷嬷帮着回忆，“我们娘子说完刚才那段话之后，梅香就说：‘娘子不去吗？奴婢一个人，未必进得去紫宸殿。’娘子说：‘到了那里要是有人拦着，你就跟周公公说，是我让你去见陛下的。’梅香又问：‘若是陛下不肯喝，我一个奴婢怎么敢劝呢？’娘子说：‘那你就说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出门，你来送汤是替我送的，你代表的就是我，陛下必须喝两口，别光忙大事不顾自己身体。’”
凌清辉这下全明白了：“只怕她这几句问也是故意的。哼！周瑞祥，传朕旨意，梅香欺君背主，假传口信，废除位份，送掌刑司杖责五十！”
“哎，别！别废她！”晴翠说，“其实我也没那么生气。本来嘛，宫女就都是陛下的，这个嬷嬷早就讲过了。”
“那她也不能私自捏造成你吩咐的，”凌清辉认真地说，“她是你的宫女，先前在玉露殿的时候我就说过，她们好生伺候好了你，才有好前程。现在我知道了缘由，要是容忍了这件事，就等于纵容下人欺负你。你本来就软乎乎的，我再不帮你立威，以后这群宫人还不反了天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别废她了，”晴翠叹口气，“我明白梅香为什么这样了，她肯定是因为李素梅！”
凌清辉摇头：“李素梅那是自己主子推荐的，她看着好也不能背叛你。”
“不是，我不是说她羡慕李素梅，哎呀怎么说呢？”晴翠一着急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说，“总之你不要废掉她，我已经弄懂了，这事不赖她。”
秦嬷嬷有点明白了：“陛下，先前梅更衣受封后，遇到我们娘子，曾经有段龃龉。”当下便把冰雕园李素梅与苟灿烂如何无礼，前天梅香险被李素梅下令打死，晴翠来后李素梅如何嘲讽梅香名字等事说了。
秦嬷嬷接着说：“李更衣说得刻薄，梅香当时就哭了，回来后也没精神，跟娘子请假，要回房休息。娘子心疼她就答应了。昨天她瞧着似乎好了，娘子吩咐去送粥，她颇为积极。去了半晌没回来，奴婢本想派个人去叫她，娘子说，梅香昨天那么不开心，今天刚好了点，别催她了。到晚间梅香还没回来，娘子担心她又被梅更衣抓住了，先跑去掌刑司，没找到人，正急哄哄闹得人仰马翻的，打发去紫宸宫的人追过来禀报，说梅香被陛下留下了。我们这才回来。”
凌清辉看向晴翠：“是这样？”
晴翠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要怪就怪李素梅，她把梅香欺负哭了。哦，还有那个苟灿烂！她也不是好鸟，跟李素梅一起嘲笑梅香，还骂我。我上午叫掌刑司罚了苟灿烂一顿，下午李素梅就堵着梅香要把她送掌刑司打死！”
凌清辉皱眉：“当初实在不该一时心软就不撵她。”
晴翠说：“梅香性子有点倔，还爱认死理，不是李素梅先这样欺负人，梅香不一定会这么赌气。陛下，你要想给我出气，不如就放过梅香，别理李素梅和苟灿烂了。”
凌清辉一口答应：“谁也不理了，这一冬就陪着你。”又忍不住嘟嘟囔囔：“这破后宫，乌烟瘴气的，我就说不该选秀……不过也好，遇到你是好事。唉，选秀这种事，以后不要了，反正有你就行。”
晴翠乐得一拍他后背：“送你漂亮媳妇还不好？”
凌清辉差点被她打得吐出心脏来，秦嬷嬷如遭雷劈，心里只觉郑嬷嬷能掐会算，老郑早提醒过自己了，咱们娘子手劲大，乐起来又容易忘了规矩，千万盯着她别让她拍了陛下！她怎么就给忘了！
晴翠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陛下，陛下？要不要传太医？”
凌清辉摆了摆手，嘎了口气才说：“下次别拍我了，你这力气好大。”
“好，”晴翠悻悻地，“往后你还是召见梅香吧，别在我这睡了，我怕晚上睡觉伸胳膊把你打了，至少梅香没什么力气。”
凌清辉欲哭无泪：“我谢谢你啊！”
晴翠给他揉了一会儿，凌清辉缓过劲来，先讲了这一个月在忙什么，又说了成安大长公主其人：“你呢，这一个月怎么过的？”
“我学会读书认字了！”说清了误会，晴翠重又高兴起来，拿着自己写过的字纸表功：“这些都是我写的！”
凌清辉很是高兴，一张一张翻看，第一张是一首歌谣：
“正月梅花戏茶花，二月红杏降帝家。
三月桃李迎风绽，四月牡丹动京华。
五月破裙扫石榴，交映宫墙赏闲暇。
六月荷塘邀明月，无穷碧叶跳青蛙。
七月凤仙染长甲，八月丹桂香天下。
九月重阳赏秋菊，十月芙蓉戴红纱。
冬日天寒见北风，幸有水仙伴蟹爪。
一元复始万象新，腊梅再来邀山茶。”
凌清辉赞道：“字迹端正，下笔虽然还欠缺些力道，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很好了。怎么想起来要读书了？”
晴翠老老实实答道：“因为我想学点推拿按摩。”
“啊？”凌清辉一脸茫然，“为什么要学这个？这跟读书又有什么关系？”
秦嬷嬷忙说道：“回陛下，是这样的，因陛下和太后赏赐娘子许多东西，荣安长公主也送了好些衣服首饰，娘子深觉天家恩厚无以为报，想到陛下伏案劳累，太后也常腰酸背痛，娘子便想着学些按摩推拿之术，或者给陛下疏散疏散筋骨，或者尽尽孝心。娘子先去了司药处，典药长使说太医司教这个，娘子想着王御医也在太医司，不如去找她。”又细说了那日太医司发生的事，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因他们这样嘲讽娘子，娘子便决定先学认字，再去看书学按摩。”
凌清辉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一个月没来，小猫被欺负成了这个样子，脸上带了些薄怒：“魏来喜，去太医司查出那日下午当值的所有人，传朕的话，身为太医全无仁心，身为臣子不懂规矩，发回太医署。传令太常寺，这些人逐出不用。再去太医司看看，王御医入宫后，叫她即刻来见朕。”
“是，奴才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