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疯魔不成活

  第23章 不疯魔不成活
  迎着初冬的小刀风,一路颠回石头矶。
  李建昆和王山河把书一分,一人一半,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俩货做了个狠人协定:
  每周,手上的书,至少要啃完两本,谁啃不完,跳海!
  不老远,自行车颠到最近的海边,一个钟就够。
  小王回到家,瞅见老妈李兰后,第一句话是:“妈,你看看哪儿有,帮我买个游泳圈吧。”
  他不能给建昆拖后腿啊。
  没时间了,每周必须交换资料进行复习,他能说自己啃不完吗?
  真这么说,建昆好来换书吗?
  现实情况呢,在学校啃了几天,连个元素周期表都没啃下来,就这进度……小王表示很绝望。
  这海大抵是跳定了。
  八成还得跳好几回,留着最后一起吧。
  另一边,回到家后,李建昆一头扎进房间,拿个木根把门顶死,神鬼勿扰。
  清晨。
  盘腿坐在床上,裹着被子,蜡烛用蜡油熔在床头档上。
  玉英婆娘再次红了眼,哽咽着呼喊儿子名字,喊了好些遍,某货才扭过头。
  “你个死丫头!”
  真是……算了,甭管,不知道是不是跟免疫力下降有关,最近确实有点虚,熬过这阵就好了。
  今儿说什么也得治他一回,最近越无法无天,正准备踹门。
  母女仨悄无声息吃完早饭,准备去上工和上学,耳尖的李云梦听到些什么。
  啥时候起的?
  这才睡几个小时啊?
  “那啥,我累了,睡觉去。”
  ——
  夜。
  厨房里传来浓郁的蛋香。
  觉都不够睡,哪有空管这回事。
  家里几乎没有一丝声音,玉英婆娘轻手轻脚做饭。
  “哟,都还没走呢……妈你咋了,怎么好像哭了?”
  突然就不香了。
  门开了。
  ‘老天爷保佑我儿高中吧,这辈子做牛做马,让我做什么都行!’
  贵飞懒汉霎时感觉一股阴影笼罩自己,打了个冷颤。
  不然谁舍得在自留地里种甘蔗?
  供销社只卖白糖,那不补。
  “行,先放那,马上就好。”
  取暖器是绝对没有的,大队甚至没通电。
  一勺猪油化在烧热的铁锅里,舀上一碗水,煮沸,打入俩笨鸡蛋,出锅前再化入一汤匙红糖。
  忽觉手背痒,随意挠几下,越挠越痒,低头一瞅,楞了半晌。
  “咣当!”
  “诶。”
  冲!
  窗外响起鸡鸣时,小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被推开。
  难怪日后老提及全球变暖,总感觉相同月份,这年头要比四十年后,平均气温低五六度。
  玉英婆娘站旁边,抚着儿子脑壳,道:“昆儿啊,有些事,咱尽力了就好,别想太多。”
  “我说建昆啊,是不是认清现实,放弃了?诶,这就对嘛,守着多大的碗吃多少饭,咱老李家就没那个文曲星的命,巴拉巴拉……”
  李云裳跨在门槛上招招手,示意她别再说话,赶紧走人。
  各家都是点煤油灯,能点起蜡烛已是一种奢侈,家里但凡有个手电筒,豁!那不得了,档次瞬间提升一大截,走出去也是有家用电器的人家。
  “诶你个臭小子,伱老子的名字你也敢喊!你给我出来!出来!”
  该说不说,他至少10天没洗过头。
  成功是什么?
  那就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生活。
  房间里,儿子伏案在她的破梳妆台上,握笔的手写写画画。
  “李贵飞,睡你的觉去!”
  不管了,先去问问!
  ——
  11月26日,阴。
  寻思这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
  生冻疮了。
  贵飞懒汉撸起袖子,抬起脚。
  不是回学校复习冲刺吗,咋又回了。
  此生绝不留遗憾。
  玉英婆娘特地寻到隔壁大队,找了户自留地里种甘蔗的人家。
  钱倒是有,妈给了她五块钱,唯一的麻烦是哪去搞肉票……
  就这么一段日子,她眼看着弟弟瘦下去,一张长条脸,变成了瓜子脸。
  门外,贵飞懒汉碰了一鼻子灰。
  玉英婆娘忧心忡忡,却没有任何办法,长叹口气后,忙替儿子把被子盖好,把床头快烧到木头的蜡烛掐灭。
  胡玉英勃然大怒,跑过去想把她提起来,扔门外收拾一顿,忽怔住。
  “瞎说。”
  望向老妈和姐姐,道:“我二哥醒了。”
  李建昆端着陶胚碗,呼哧呼哧起来,特过瘾,多少年没尝过这味道。
  就连活泼好动的李云梦,也在姐姐严厉警告下,只张牙舞爪,不出声儿,上跳下窜。
  <div class="contentadv">    仿佛在表演一场默剧。
  这天是真冷啊。
  人祖上靠榨糖为生,不想忘本。
  李建昆难得昨晚没熬夜,天光大亮时,已洗漱好,穿戴整齐。
  “没没,眼睛进了沙子。昆儿,你不再睡会?”
  看到儿子歪倒在床上,半个身子在被子外面,睡着了嘴里还在嘀嘀咕咕,隐约能听见什么“正贤侄”,玉英婆娘是不懂了,却一下红了眼。
  “来昆儿,赶快吃,吃完不冷,过去好好考。”
  老妈精心调制的营养早餐,适时端出来。
  妈……你!
  刘细毛说他能搞到,也不知道吹没吹牛。
  李云梦不乐意了,竟敢怀疑本大王的千里耳。
  农村顶好的补品,通常只有坐月子的女人,才能吃上几顿。
  这时农村孩子,哪有什么零嘴可吃?
  家里真要有点糖,捻起来干吃,都是赛神仙的美味。
  一手捧着书,嘴里咬根永生牌钢笔,另一只手狂挠鸟窝样的头发。
  这么大动静,居然没吵到他。
  怎么办呢!
  我可是住在海边的人喂!
  这叫糖水调蛋。
  小猴子要是醒了,哈喇子得馋出半米。
  李建昆摆摆手,“精神头好着呢,一天之计在于晨嘛。”
  趁二人不注意,哧溜冲到木门旁,来了记贴山靠。
  饶是李建昆这种火气旺的帅小伙,也熬不住了。
  胡玉英蹑手蹑脚走进来。
  李云裳忍着眼泪,轻声说:“那你先把饭吃了吧。”
  自己的崽儿自己清楚,从小就不爱读书,何时见他这么认真过?
  这要没考上,孩子怕不是要刺激出个好歹。
  昏暗的小屋中,烛火摇曳,木窗棂上虽然糊了三层报纸,仍挡不住寒气弥漫进来。
  这点红糖也来之不易。
  她寻思今天得去趟镇上,割点肉,给弟弟补补。
  “吱呀!”
  算鸟,耍嘴皮子没意思,您老等着瞧就是!
  “呼哧!”
  干完最后一口,碗一撂。
  这货雄赳赳气昂昂,直杀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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