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当真无情
战斗已经结束。
上官雨舟和宰父巧巧远远的看着那被玄龟镇压的青虎,互相对视了一眼,尽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松弛。
昼与风带领的昼寅部巫修,在天齐兴风作浪已经一年多了。
仗着一身风性神通,和狡诈谨慎的行事风格,连天泉剑宗宗主都多次追杀无果。
眼下,终于在孔艽精心的算计下,被镇压。
昼与风再诡诈,眼下也无论如何不可能从两个堪比掌生的存在手中逃脱的。
没有了这个半步掌生的威胁,他们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
另一边,上官雨舟对于孔艽能请动两个掌生大能的行为颇为疑惑。
不过眼下并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只能闭口不言,静静的看着局势的发展。
只有宰父巧巧望着那红袍老者,眼里有若有所思之色。
在玄龟镇压昼与风后,周围天地所有受到他神通影响的风浪,眼下已经归于平静。
平风浪静的黑夜之中。
咻!一袭青衣的俊逸少年从远处乘风而来,他一身灵力和天穹上的月华遥相呼应,泛起莹莹毫光,透着出尘的仙气。
他径直飞向了那被玄龟镇压住的昼与风位置。
飞行的途中,少年还不忘面带笑容的朝着上官雨舟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哈哈,这小子!”上官雨舟见到那少年的身姿,也是爽朗一笑。
孔艽的笑容很快就收敛了,他的身形停顿在了昼与风的面前。
望着这个满脸惊恐之色的老人,秀逸的嘴角噙着冷意。
“我说过,你这老东西,会死在我手上。”
嘴里嘀咕着,孔艽也仅仅只看了昼与风一眼,转而就将目光看向了面前的葛峡。
这个老人经历了一场战斗连衣衫都未曾凌乱。
葛峡方才出手的声势是被他全程目睹的,昼与风的风痕神通打在葛峡身上,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掌生大能,不愧是凡间最高的战力了。造玄不出,几乎都是横着走。”
心中感慨着,孔艽客气的朝着葛峡拱了拱手:“辛苦葛老了。”
“嘿!”葛峡嘿嘿笑了,并未当做一回事,反而指了指面前的昼与风,以平淡的语气问道:“怎么处置这这家伙。”
孔艽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的说出两个字:“杀了!”
声音传入昼与风耳朵,这个昼寅部祭司眼里的恐惧再也掩饰不住。
不要以为蛊疆的巫修都不怕死。
反而修为越是高深的人,越是怕死。
当下什么半步掌生的尊严,已经全然不重要了,昼与风以惊恐的嗓音哀嚎道:“不要杀我,我可以献上我的本命神魂,以后以你马首是瞻。”
葛峡可没有听人求饶的习惯,昼与风的话停在他的耳朵里,如若未闻。
几乎是孔艽话音刚落的刹那,他隐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掌已经探出,伴随着血色力量的震荡,他已经一掌拍在了昼与风的头颅之上。
哗啦!血色的波纹在葛峡五指与昼与风头颅接触的刹那爆发。
昼与风混身一颤,余下的那只眼睛在葛峡一掌之下爆开,连同七窍里都有黄白之物迸射而出。
一掌,昼与风半步掌生修为归于虚无。
尸体在玄龟镇压之下缓缓没有了声息。
只是在那各种肮脏的液体不可避免的迸射到玄龟的身体上。
惹来上方一声不满的怒骂声:“那红衣老小子你怎么溅你龟爷爷一身的腌臜。”
俨然是玄龟的声音。
不过不管是孔艽和葛峡都没有搭理那老龟的意思。
孔艽甚至打了一个响指,在他的操控下,镇压与虚空之上,如是黑山的玄龟本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终变成了一尊黑色的丹炉。
被孔艽收入了识海之中。
镇压昼与风的一环已经完成,孔艽也没有必要继续让玄龟维持镇压了。
另一边,玄龟的消失,也让昼与风的尸体完全暴露在了孔艽眼前。
没有了神通维持,昼与风尸体从青虎模样,正迅速朝着人形回归。
随着一阵清风拂面,他的尸体在中,徐徐渗透出青色的能量体,最终在昼与风胸口位置凝聚为一团天地之精。
正是地品排名一百五的云下风痕。
云下风痕一处,本来平静下来的虚空再起波澜。
呼!呼啸的狂风瞬时席卷而起,将就近的孔艽一袭衣衫吹拂得鼓起。
正当他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
身边的葛峡已经先一步出手,一把将云下风痕抓入手中,随着血色灵力的沸腾,将其封印在了血色球体中。
而后葛峡面无表情的递给了孔艽,不忘以苍老的声音提醒道:“地品天地之精稀有,哪怕用不上,也最好保留下来,用作以后交换适合你的冰性天地之精。”
“我自有分寸。”孔艽接过葛峡封印云下风痕的血球,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
他又不是葛峡的弟子,葛峡以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让他有些不适应。
葛峡好像已经习惯了孔艽那不远不近的态度,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但一双猩红的眼瞳却是上下打量了孔艽一番。
这个曾经在芜东掀起过腥风血雨的老人,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瞳孔里少有露出惊异。
随即又很快被欣慰所取代。
“后生可畏!”葛峡并没有多说,只是感慨了一声,便不予多言。
在葛峡打量着孔艽时,他也在端详面前这个血衣老人。
他今日感觉葛峡有些不对劲。
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下意识的打开了虚魄视野窥探葛峡如今的状态。
近距离观察下,还果然让他看出一些端倪来。
葛峡没有肉身,这幅身体是孔艽之前在泉州杀的那幽精境界的蛊疆巫修的。
镇魂铃勾动葛峡神魂暂时停留在这肉身上。
眼下孔艽看葛峡的神魂,虽然依然旺盛,可猩红的神魂能量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神魂的力量。
血色神魂被不断蚕食。
葛峡也没有反抗,仍由自己神魂的力量被抽走。
这些都逃不过孔艽虚魄视野的观察。
很显然,现在的葛峡看似强大,实则神魂外强中干,一副随时可能消散的模样。
孔艽心头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这一幕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稍息沉吟后问道:“你……还好吧?”
葛峡没想到孔艽会问出这么一句话,倒是让他老脸微微愕然,随即露出之前不曾有过的平和笑容,以不慎在意的语气回道:“好得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说完,葛峡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孔艽看见他眉眼间方才浮现的和蔼,瞬时被凌厉取代。
而后葛峡突兀的拍出一掌,目标正是昼与风的尸体。
孔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葛峡的攻击已经落在了昼与风的尸身上,并无惊心动魄的能量余波传出。
葛峡五指迸射出五条猩红的血线,从昼与风尸体中拉扯出来一团青色的魂魄。
魂魄像是烟雾一般翻滚着,试图挣脱葛峡血线的束缚,但他生前都不是个葛峡的对手,死后又怎么可能撼动得了。
最终被葛峡血线牵引到了身前,被老人拿捏在手中。
孔艽表情略显错愕,看着葛峡手中的青色神魂,它眼下已经变成了昼与风的面庞,在葛峡手中不断求饶哀嚎。
“不是说掌生大能才能神魂不灭吗?这昼与风的魂魄怎么还未消散?”孔艽靠近了葛峡,看着他手中的神魂,眼睛微微眯起。
今日要不是葛峡出手,说不得就让这昼与风的神魂溜了。
“这蛊疆巫修主修神识,魂魄比咱们芜东的修士要凝视一些,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哪怕是没到掌生,身死后神魂也能停留许久。”
“你日后要是碰到蛊疆巫修,杀了后也要反复检查他们的死没死透。”
“就怕他们托着残魂回去求援,也是一件麻烦事。”
葛峡这时候就像一个师长,对于孔艽的问题知无不言,耐心的解释着。
“原来如此!”孔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那昼与风的神魂问道:“葛老的意思是说,这昼与风要是没被你发现,他还能继续以这种形态存活于世?”
葛峡哑然一笑,摇头说道:“这世间,只有掌生大能神魂不灭,巫修也不例外。”
“只是蛊疆巫修祭祀巫神,魂魄早已被侵蚀。虽然能留下一些残魂,但意识也不能长存。无非就是留下几分威能存于世间。要是放任他离去,日后说不得变成什么怪物,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孔艽听得有些皱眉,看着葛峡手中昼与风的残魂,喃喃说道:“这蛊疆巫修,当真是诡异。”
“所以日后碰到这些家伙,要么不动,动了就得做绝。”葛峡说完,手中血色灵力激荡,就要将昼与风神魂轰杀。
不过力量激起到一半,葛峡眼里忽而闪烁出沉吟之色,撤去了掌心缭绕的血光。
“怎么了?”孔艽看了看葛峡,对于他突然收手的行为有些不解。
葛峡并未回应,而是在思忖之后,微微张开了嘴巴。
通体银色光华闪烁的银铃被他吐出出来,正是镇魂铃。
镇魂铃,昼与风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当镇魂铃被葛峡吐出的那一刻。
昼与风这一刻好似都忘记了恐惧,青色的神魂化作昼与风面庞的形态,满是惊怖之色,发出惊呼之声:“镇魂铃!怎么可能!你是鲜于家的后人?!”
昼与风是将死之人,孔艽可不想搭理他。
只是葛峡的行为让孔艽有些不满。
镇魂铃是他故意塞进葛峡嘴里的,怕的就是被昼与风看到,要是被他逃了,有数之不尽的麻烦。
眼下葛峡居然违背了他的意愿。
正在孔艽准备开口质问葛峡时。
后者已经在孔艽的注视下,忽而迸发出神魂的力量,将那昼与风的神魂,硬生生的灌入了镇魂铃中。
最终在银铃之上,凝聚为一道青色的类似于羽毛的符号。
做完这一切,葛峡方才重新将镇魂铃吞入腹中,朝着孔艽淡淡的解释道:“这家伙有资格被这仙铃收纳了。”
“日后老夫要是不在了,你也能动用他的力量。”
“虽然不及掌生,可风性神通用来逃命,还是极好的。”
这倒是孔艽没想到的,不过昼与风逃命的本事,确实有用武之地。
当即看着镇魂铃上的青色符号,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嗯!”
这时候,孔艽能明显感觉到,葛峡身上翻滚着的神魂力量又暗淡了几分。
显然他方才那一举动,对他来说已经是不俗的消耗。
“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孔艽说完心头默默一动,正欲将葛峡收回连同镇魂铃一同收入识海。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回归孔艽识海的,只有那镇魂铃。
它从葛峡口中飞出,径直遁入孔艽眉心消失无踪。
而一袭红袍的葛峡却依然站在他的面前。
“这!”孔艽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身形急速后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葛峡眼下的状态,明显已经脱离了镇魂铃。
让孔艽一身毫毛倒竖,心头升起莫大的恐惧。
现在他身边没有东仙,谁还能抵挡住葛峡。
在后退的同时,孔艽手掌里已经捏住了一枚粉色的丹药,正是那枚三品精品品质的逢春灵药。
随时可以祭出玄武炉来镇压葛峡。
奇怪的是,葛峡并没有出手,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大惊失色的孔艽疯狂后退,也不阻拦。
等到孔艽自己察觉到不对劲,停下身形的时候,葛峡方才悠悠开口:“不用跑,老夫现在已经没有出手的力气了。”
说着,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星辰和明月。
皎白的清冷光华打在葛峡的身体上,令得他那苍老的面庞变得透明起来,隐约露出这幅身体本来的蛊疆巫修的面目。
这一幕看得孔艽身体一僵,眼里有思索之色:“莫非……”
“这银铃当真无情,好歹和它相处这么久了,最后连看都不看老夫一眼的。”月光之下,葛峡晒然一笑,说出的话更是笃定了孔艽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