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对不起
叶奚不知道为何经纪人突然间就转变了态度，总之，既然不反对，也算是让她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她脚受伤，这几天都需要静养，团队那边帮她推掉了所有通告和行程，闲来无事，就只能待在大导演那儿，每天抱着电脑研究《演员新生代》上一季的赛制规则。
三年前的事男人一直没再提起，她以为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上次那份她身体恢复良好的检查单，他应该已经慢慢地放下了。
直到待在a区的第四个晚上，叶奚被外面的雷雨声惊醒，望着漆黑的屋顶，浑身满是冰冷和恐惧。
她从不害怕打雷，但今晚不知道为何，心里特别的不安稳，胸口沉闷的快要窒息。
看了眼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叶奚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将壁灯打开，然后揭开被子下床，踏着拖鞋想出去透透气。
外面走廊漆黑一片，她出门后下意识朝着秦忱睡的卧室走去，经过旁边转角处的书房时，却看到门缝里透出一丝隐约的光线。
这么晚，那男人还没睡？
反正她也睡不着，索性就顺势推开了门。
才一踏进去，叶奚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浓烈的酒味。
书房内空无一人，唯有前方靠近露台的飘窗纱帘，随着电闪雷鸣卷起层层白纱飞扬。
她脚步轻慢，熄掉手机的屏幕光，凭着记忆一步步朝露台外走去。
纱帘被她用手一点点地掀起，然后看清眼前一幕，曲膝坐在地上的那团黑影，让她的心脏狠狠地撕扯了一下。
叶奚连忙按下墙边的开关，灯光亮起，男人原本低埋的头也缓缓抬起来。
看到她的那刻，秦忱昏暗的瞳孔猛然缩紧，沙哑到极致的嗓音，带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叶奚。”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叶奚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定定看着他，声线嘶哑颤抖：“你在干什么？所以这些天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就是做给我看的？”
脚边的啤酒罐和烟头密密麻麻躺着满地，他这样整宿整宿的宿醉，用酒精和烟来麻痹自己，第二天又一副干净整洁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甚至可以像从前一样亲她，给她做早餐，说晚安。
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行尸走肉？还是一副失去求生欲的残废？
夜幕深沉，灯光下她满脸泪水的模样看得秦忱心里一阵阵抽痛，他轻叹口气，长臂一伸将她揽进了怀里，柔声宽慰：“我没事，你别害怕，只是这些天晚上失眠，所以喝点酒可以缓解一下。”
他不想吓着她，不然以后再遇到什么事，又要瞒着，不愿意告诉他。
听他这么蹩脚的解释，叶奚哭得更凶，秦忱一遍遍用指腹擦她的眼泪，心疼又自责：“对不起，对不起叶奚，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
叶奚泪眼朦胧地埋入他肩膀，吸着鼻子闷闷道：“你折磨你自己，无疑就是在折磨我。”
“秦忱。”
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突然软下来，温柔的不可思议：“放下过去，跟我一起好好的生活，从此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个样子，好吗？”
男人闭了闭眼。
“对不起。”
秦忱侧过头亲吻她湿润的脸颊：“三年前没有照顾好你。”
对不起，让你经历了那个年龄段本不该经历的磨难，没有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对不起，我的叶奚……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清泪从男人眼眶里漫出，顺着憔悴的面颊落进她柔软的发间。
夜幕沉沉，男人嗓音如同生锈的铁砂，一遍遍穿透夜色划过她耳畔。
发自他胸腔里那一声声自责痛苦的对不起，让她频频而动的心脏一次又一次的收紧。
露台外，雨水砸落在围栏上，溅起大片清凉的水花。
两人不知在夜里坐了多久，久到雨势渐小，她累到极致，眼皮轻垂，呼吸绵长，窝在他怀里就那么静静的睡着。
晚风习习吹过她后背，随之一股暖意将她紧紧包裹，睡梦中充斥着男人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哪怕里面掺杂着浓烈的酒气，但那股气息，如同曾经一样，时隔三年，仍旧能带给她足够的安心与温暖。
次日醒来，天空放晴，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叶奚轻轻睁开眼，发现自己枕在男人的臂弯里睡了整整一宿。
他昨晚抱她进来，脑中隐约有些印象。
秦忱放下她转身想走，又被她用手固执地拉住不放。
他俯下身安抚她，说只是去洗个澡，叶奚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清醒着还是在做梦。
反正，男人最后没办法，只能和衣躺下，挂着满身酒气，充当了她一晚上的枕头。
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叶奚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周身疲惫也掩盖不了他轮廓分明的一张俊脸，平时总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大导演，昨晚却让她看到那样的一面。
在她的记忆里，从没有见过秦忱那般狼狈颓废的时候。
她不敢想象，三年前跟他提出分手后，他没日没夜找了她一个多月，最后又是在如何的绝望中，才慢慢地一点点将生活回归到正轨。
叶奚凝住神色，目光一寸寸临摹着男人的五官，好像要把这三年丢失的所有时光，在这个美好的清晨全部补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安睡的男人总算在她清凌凌的注视中睁开眼，那双黑眸里布满淡淡的血丝，看得心疼，又不想马上推开他。
叶奚默了默，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转过眸去，继续一动不动地躺在他身上。
片刻，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微微收紧，男人喉结滚动，沙哑的低嗓落进她耳里，慵懒而撩人：“偷偷看了我半小时？”
叶奚怔愣，下意识反驳：“哪有半小时。”
说完顿然回神，再抬起头，果不其然就看到某人唇边扯出抹暗含揶揄的笑。
所以这混蛋，明明知道她在看他，还故意装睡装到现在。
半小时？
想着她忍不住看看外面的天色，毫无征兆间，放在旁边的手机闹钟突然便响了起来。
她顿时无语。
转而愣愣回头，扫了下头顶那双正灼灼注视她的眼睛，深缓了口气。
这么多年导演果然没白当，时间卡得这么准。
……还真是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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