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麻烦
张晴给二柳的荷包里装的都是银裸子,但是分量却并不相同。
一开始冷脸后来又献殷勤的柳梦比从始至终都比较平静的柳影多了三分。
既然柳梦喜欢金银,便是个可以用金银打动之人,多给她三分,是对她主动的奖赏。
同时她这一举动也是要试探柳影,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不说柳影和柳梦出去后怎么私下里谈起她们的新主子、怎么得知双方得到的赏银不同。于世芩从慈宁宫出来便急急忙忙的往乾清宫去。
启泰帝正在上书房批奏折。于世芩走进来虽然没有声息,但还是被启泰帝眼角的余光扫到了。
“如何?”启泰帝并未抬眼,仍旧一目十行的看着奏章,问出这句话也并没有分心,于他来讲,只是顺嘴一问罢了。
既然母后将那个小姑娘留下了,自然不会亏待于她。
侍奉了启泰帝多年,对于他的性情,于世芩自然非常了解。于是,他沉吟了一刻,并没有立即开口作答。
只是一个很短的沉默,便即足够了。
启泰帝从堆积如山的奏本中抬头,面色不善,“怎么,你也同朕耍起心眼子了?”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于世芩可接不住,吓得他面无人色的“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战战兢兢的回道:“奴婢不敢,只是太后娘娘她……”他说着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的说道:“她老人家好像不大喜欢新宁县主,命县主在西宫殿安置,而且,还吩咐县主:以后都不必去慈宁宫请安。”
依他看来张家的那个小姑娘挺好的呀,行事稳重、宠辱不惊、颇有大家风范,而且在他看来,与她爹娘离别时她没哭只不过是心存一片纯孝,怎么到了太后娘娘那里,就变成“冷心冷肠”了呢?
他心里疑云重重,启泰帝在听到他这一席话之后却是恍然醒悟。
既然觉得说那孩子像悦儿践踏了悦儿的美名,为什么还要用这个借口呢?
他心里难道会比她心里好受不成?当初劝她不肯听,现在又后悔,不去善待那孩子,成什么样子!
大概也是因为安阳在她面前说了太多,使她老人家先入为主了吧。
想到这里启泰帝叹了口气,“起来吧。”说着也不待于世芩起身,便命令道:“那孩子你多照应些,别叫她吃亏。”
说来说去还是着落在他身上,于世芩满脸的愁云惨雾,仍旧跪在地上哀求道:“可是皇上,那些小太监小宫女的奴婢管得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这样的态度,宫里的贵人们都看着呢,有些事儿,奴婢是插不上手的。”
内宫里那些娘娘主子们哪一个不是看着太后娘娘的眼色行事?不说她们,就是几位公主,哪一个不是想像安阳长公主那样巴到太后娘娘那里去?
往常宁荣公主和宁寿公主还为了太后娘娘更宠谁斗得不可开交呢,幸亏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深明大义又宽和大度,时常规劝着两位公主。现在这新宁县主顶着陪伴太后的名义进了宫,二位公主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而且他是侍奉皇上的,哪儿有那么些时间去看一个小姑娘有没有受欺负?
启泰帝抬手捏了捏眉心,沉声道:“你先看着,太后那里,朕再劝劝。”
这哪里是“釜底抽薪”,分明是在给他找麻烦呢!
启泰帝心烦意乱,于世芩更是郁邑于心,他怀里还揣着个烫手山芋呢。
等到他出了乾清宫,寻了个僻静处将那只封红打开看时,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五万两!天爷爷的,他这个人他这条命还不知道值不值得了这么多银子呢,定国公夫人这是将他放到油锅里煎呢,这银子,他收不得!
有了这个认知后他再不迟疑,揣着那只封红就往西宫殿去。
幸好太后娘娘没将新宁县主安置在慈宁宫院内,不然他去新宁县主那儿,太后娘娘那儿马上就知道了,这事儿还真没法办了。
西宫殿里张晴正在看妙香给秋池画眉。
昨天晚上,爹爹特意将她叫到扶云阁单独见了她。
“以后,琴就别弹了。”张唤看着娇弱的女儿满面愧疚,但是有些事,他还是要叮嘱她。
妻子已经背着他哭过好几回了,他若是当着她的面叮嘱妞妞,她肯定又得大哭一场。所以,今日他将她给支开了。
听了他的话张晴点点头。
她并没有想起钟悦有关于弹琴的记忆。也许,对于弹出《离恨歌》这件事,钟悦本身并不是十分在意的。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钟悦太在意有人能弹出《离恨歌》,所以,才会找上弹出《离恨歌》的她。
“在宫里不比在咱们自己家里,爹知道你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无论什么事,能不参与的就不参与、能不知道的就不知道,明哲保身,是在皇宫那个大染缸里最重要的信条。”
这个道理,娘亲之前也同她说起过,张晴再次点头。
见女儿这么乖巧,张唤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却是说不出话来。
“爹爹,”张晴看着满脸愁苦的张唤柔声道:“女儿不怪您。”
从爹爹拿了那道圣旨回府,就一直愧疚于心,无论是对娘亲还是对她,始终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似的绕着娘亲打转,面对她时甚至都不敢与她对视。
她知道爹爹始终觉得没有拒绝皇帝的圣旨而对她们不住,但是,这事终究是他做不得主的。
所以,她得将爹爹这个心结解开,不然,爹爹以后都要抱愧于心了。
坐在椅子里的张唤听了她的话忽然低头将整张脸埋进双掌之中,伴着粗重的喘息声,他咕哝着含混不清的说道:“爹对不起你。”
张晴走到张唤跟前,抬手将他的手指从脸上一根一根的掰开,张唤怕弄疼了她不敢使蛮力,只得顺着他的力道将自己的脸露了出来。
“您是我爹呀,”张晴看着他赤红的双眼,语气从所未有的真挚、诚然,“从女儿出生您就将最好的都给了女儿,女儿得到了这天底下最重的亲情,既然得到了,无论以后会如何女儿都无怨无悔。更何况,这所有的事情您根本做不得主,这都是命啊!”
这都是命吗?张唤被张晴最后几个字说得愣怔,难道真的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