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刀名血饮

  这是一个三进的宅院。
  第一进只有两间倒座房,门房也黑着灯,想必门子已经睡了。
  中门也从里面锁了,二人只能继续翻墙。
  翻过二道墙,二进是一个花园,不大,却很雅致。
  穿过花厅,绕过影壁,过月门,便到了三进,也就是后宅。
  后宅正房是两层小楼,左右各有两间厢房。
  正房与厢房回廊相接,院子中央有个凉亭。
  宫柯皱眉,小声说道:“他这个宅子,怎么建得这么挤呀?瞧着就别扭。”
  梅争点头,确实别扭,凉亭不建在花园里,倒放在后宅院子的中央。
  “宫柯,你觉得,这个宅子缺什么?”
  “缺什么?缺吃的?”
  梅争失笑,小声说道:“缺水。三进的宅子,连个小池塘都没有。”
  宫柯不解:“那又怎么了?或许他五行忌水呢。”
  梅争没有回应,这也算一种解释,但这个凉亭实在是多余。
  进了凉亭,伸手抚上石桌,触之冰冷,确是石制。
  宫柯跟了进来,小声说道:“梅争,佟温好歹也是司兵参军,家宅里即便没有官兵守卫,至少也该有下人巡夜吧?”
  梅争猛然惊觉,他从一进来就觉得有问题,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宅子没人!
  “快走!”
  扯着宫柯刚出凉亭,突然间正房和厢房都亮起了火把,许多人从正房和厢房涌出,将二人团团围住。
  佟温站在众人身后,厉声斥道:“大胆蟊贼,夜闯官员宅邸,意图不轨,罪无可赦,将此二人就地扑杀!”
  众人扑向二人,宫柯背手拔刀,抡了一圈,逼退冲上来的人,问:“咋办?”
  梅争背手摘刀,眼神一变:“杀。”
  还真应了来之前宫柯说的话,危急时刻,根本没机会拔刀,只能带着树枝和裹布拼杀。
  但是一刀下去,裹布碎裂,树枝崩散,将对方连刀带人,斩为两截。
  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包括梅争自己。
  梅争原以为,总要拼上几刀,才能崩开裹布和树枝。
  宫柯咋呼道:“你这刀背在身上也太危险了!回头再把你自己切了。”
  寅时初,左柳巷铁匠铺,打铁老汉仰在破躺椅上睡得正香。
  突然被一个东西砸在怀里,一惊坐起,抱着怀里的圆包袱,直愣愣地看。
  梅争斜提着刀,盯着老汉,问:“是你给佟温报信?”
  老汉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将手里的圆包袱丢到地上,坦然答道:“是啊。”
  “为何?”
  老汉指了下梅争手里的刀:“将刀举起来,冲着月亮,仔细看。”
  梅争举起刀,迎向月光,发现刀身散发着碧绿的微光,而刀刃却微微发红。
  老汉慢悠悠地说道:“此刀名为血饮,只有多饮血,才能养好它。”
  梅争垂下刀,声音冰冷:“那你应该事先告诉我。”
  老汉呵呵一笑:“事先告诉你,怕你不去,或是另想办法。我要的,就是你执刀饮血。”
  梅争将刀放在了砧台上,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站住。”老汉的声音变得威严而不容置疑。
  梅争微一皱眉,停步回身,看着老汉。
  老汉问:“除恶务尽,有错否?”
  梅争答:“没错。”
  老汉问:“我虽给佟温报信,但也算助你将恶人会聚到一处,有错否?”
  梅争迟疑了一下,答:“算是无错。”
  老汉问:“血饮刀好用否?”
  梅争答:“好用。”
  老汉问:“既无错,又好用,那你这是做什么?”
  梅争答:“此刀甚是锋利,又无刀鞘,我……”
  老汉打断了他:“你是害怕伤到自己?”
  梅争微微皱眉,有些纠结,他到底是在跟老汉赌气,还是怕被刀伤到?
  宫柯说道:“老丈,您给这刀做个刀鞘嘛,都不好带着。”
  老汉没理宫柯,而是盯着梅争说道:“你要用刀,却又怕被刀所伤,如何能运转自如?又如何能人刀合一?”
  梅争一愣,犹如醍醐灌顶。
  用刀却怕刀,那便是入了魔障。
  就好像他一直对血咒心存恐惧,所以不仅受血咒折磨,还磨灭了心力。
  宫柯争辩道:“你这话说的,这柄刀锋利无匹,用什么都裹不住,咋带着?还能总用手拎着吗?”
  老汉将目光转向宫柯:“有何不可?”
  宫柯一愣,张了张嘴,想了一下才说道:“你这不抬杠嘛,明明有省事的办法,干嘛非得自己找罪受?”
  老汉问:“那你为何要修炼?明明可以混吃等死,干嘛非得自己找罪受?”
  梅争听明白了,带着这柄刀,也是一种修炼。
  不仅不能让刀伤到自己,也不能让刀伤到包裹束缚它的东西。
  这就要求背着刀时,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自己的步法,甚至是身法。
  简单说,就是不管是用刀的时候,还是背着刀的时候,都要做到人刀合一。
  梅争叉手,躬身行礼:“敢问老丈尊姓大名。”
  老汉淡淡一笑:“你也不必想多了,小老姓甘名枼,就是个打铁的。”
  “不过是干得年头多了,悟出了一些浅显的道理而已。”
  “我瞧着你顺眼,反正这柄刀迟早都要易主,不如就给了你。”
  “当然,不能白给你,你总得证明你配得上这柄刀才行。”
  梅争说道:“敢问老丈,此刀是何来历?”
  甘枼回答:“是小老的祖父打造的,传到小老手中,只可惜小老混得不好,连个媳妇都没娶上,绝户了,否则又岂会便宜你?”
  宫柯问:“从你爷爷那辈起,这刀就没弄好?”
  甘枼骂道:“放屁!是我将刀挡和刀柄拆了。”
  宫柯呵了一声:“你也是闲的。”
  甘枼指着宫柯,对梅争说道:“你将这小子杀了,我立刻将血饮装好送给你,剩下的九件事也不必做了。”
  宫柯惊得瞪大了眼珠子。
  梅争叉手作礼:“老丈莫要说笑,请问下一件,是什么事。”
  甘枼收回手,仰倒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千丝门弟子,刘奔,见色起异,污人清白,杀人全家,苦主名叫陈娇娘,家住泾州平安巷,抵银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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