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一雪前耻
两军接战，金戈交鸣，喊杀声震天。
芸岚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她自幼生长在山林中，见过最大的场面，也不过就是突厥数百人围猎。
昨夜守城，因为敌军比较分散，而且注意力更多的，是集中在给梅争讲解阴阳术上，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今天，青天白日之下，近三十万人混战厮杀。
目力所及，到处是生死相搏，残肢血肉。
耳中所闻，皆是刀枪铮鸣，马嘶人吼，惨叫哀嚎。
所以，芸岚心生恐惧，不寒而栗。
白香染将她抱在怀里，脸贴着脸，柔声说道：“别看了，把眼睛闭上。”
其实白香染心里也有些忐忑，她虽然曾经在靺鞨与梅争并肩浴血，可是身处战阵之中搏杀，与在远处旁观，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况且她参与的那场战斗，靺鞨只是一个三百人的小队而已。
芸岚闭上了眼睛，问：“梅争不会有事吧？”
白香染微笑：“不会的，体力不足，他就会撤出战场。”
芸岚说道：“我不是担心他的体力，我是担心他的神智，他说血饮与他有连接，这样的杀戮，我怕他神智受到冲击。”
白香染皱眉，她倒没想过这个，抬起手，捂住芸岚的双耳，然后聚气发声：“梅争……小岚担心你的神智受到冲击……你先回来。”
梅争心头一颤，他的确已经进入了凝定的状态。
但是这种凝定，是对杀戮的强烈渴望。
虽然他还在感知着神魂的状态，但已经在忘我的杀戮中，忽略了情绪的升级。
白香染的呼唤，将他从这种凝定的状态中唤醒，强压下心中那股澎湃的杀念，纵身而起，跃向空中。
在空中扫视，看到白香染的方位，便向白香染奔来。
此时的梅争，双眼血红，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就连白香染都感觉到身上发冷。
“你没事吧？”
梅争想微笑，却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
他的神智被强烈的杀戮欲望所感染，一时间无法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所以他表露出来的，是狰狞的一丝冷笑。
芸岚打了个寒战，说道：“快闭上眼睛，放空思绪，不要导气，不要思考，只是放空思绪，放下一切念头。”
梅争闭上了眼睛，平息着心中的杀念。
好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眼中的血红色褪去，恢复成淡淡的粉红色，身上的凛冽杀气也消失了。
芸岚问：“好些了吗？”
梅争微笑：“没事了。”
芸岚说道：“你虽然已经是金丹境界的高手，但你的神魂，也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强韧一些而已。”
“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你就像神一样，他们没有办法伤害你，而你却能随意斩杀他们。”
“在这种压倒性的屠杀中，只会让你的神魂变得狂躁，并不会收到好的修炼效果。”
“你想修炼神魂，还是应该从最基本的道法理论开始，不能走捷径。”
梅争有些诧异，她居然明白自己的心思，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修炼神魂？”
芸岚浅笑：“昨天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只是听，却连一句感悟的话都没有说。”
“要么，你是没听进去，不当回事。要么，你就是心里有了主意。”
“而今天你独自叫阵，在擒获敌军首领后，你连话都不让他说，其实你心里，是希望他们开战的。”
“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嗜血好杀的人，那你这样做，就应该是为了修炼。”
“对于你来说，用杀人来修炼，只能是为了修炼神魂，难道是为了修炼刀法吗？”
梅争问：“你懂道法吗？”
芸岚答：“不懂，只是读过几本道经，但也是为了参详如何辩证阴阳，跟修炼完全不沾边。”
梅争略有些失望。
芸岚说道：“学艺要访高人，拜名师，我要是有教你的本事，可能你就死在天山了，而不是把我抓回来。”
梅争浅笑了一下，转回身看着战场。
白香染抚了下芸岚的脸，笑眯眯地说道：“把你抓回来不是挺好的吗？省得你在深山老林里孤单过活。”
芸岚皱眉，总感觉白香染时不时地调戏她，可心里又不反感这种感觉，她不会被白香染下了什么咒吧？
战场上的局面很快出现了变化。
唐军虽然人数少一些，但因为破关之事，皆有同仇敌忾，一雪前耻之心。
而靺鞨这边，最大的部族粟末部，因为首领被杀，已经没有了斗志。
无非是因为他们站在前排，全军冲锋，他们不得不向前冲。
但是接战以后，粟末部的人无心作战，好多人都调头往回跑。
这种怯战之风是会传染的，尤其梅争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令许多敌军丧胆。
所以接战后不到两刻钟，粟末部的人几乎全都跑了。
粟末部的族人，占了总兵力的八分之一，他们跑了，剩下的人也没了斗志。
还有木木尔达，做为部族的首领，他得为部族的生存和发展考虑。
况骨虽然跋扈，可毕竟是联盟大首领，只因大仙儿的一句话，就放弃了营救，这样的联盟是靠不住的。
所以，在粟末部开始逃跑时，他就吩咐身边的人，聚拢自己的族人。
当族人基本都聚拢之后，立刻下令撤退。
两个部族撤退，加上伤亡，靺鞨的兵力已经少于唐军。
所以唐军压倒性地推进，靺鞨的军队开始全面撤退。
梅争说道：“下来，咱们回越州。”
芸岚问：“咱们走了，靺鞨要是再请神呢？”
梅争答道：“不会了，他们已经溃败，就算缓过劲来再请神，沈觉然也知道如何应对。”
芸岚点头，又说道：“这么多没了主人的马，你去牵两匹来，我不想走回去。”
白香染笑着说道：“马还得喂，麻烦，不如让他背你，喂他比喂马省事多了。”
芸岚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一声不吭地跟着白香染下了马。
梅争牵了牵嘴角，白香染为了拴住芸岚，是把他豁出去了。
唐军追击四十里，沈觉然传令收兵。
这一战打得靺鞨人丢盔弃甲，士气丧尽，只需稍做休整，重夺关隘不在话下。
回到辽城，却不见了梅争三人，忙命人去寻找。
但回报却说，有人看到梅争三人，仗打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