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希望
“我要去把细虫抓回来！”
离开医院，陆行知和卫峥嵘一起在车里沉默了一阵，然后伴随着猛烈拍打方向盘的声音，陆行知边说边发动了车。
“你去哪？”
“直接去？”
卫峥嵘还在想老杜，就是那个十三年前被细虫开车撞了的老兄弟，那次他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腿伤的太严重，没办法再从事刑警这个行业，只好黯然病退二线，现在好像半退休状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给女儿带孩子上。
“当然直接去！”
陆行知不断地加速换档，迫切的想要将细虫抓捕归案，但其实感情上跟老杜更好更深的卫峥嵘摇了摇头。
“不行，行知，你自己是知道的，细虫现在不光是撞上老杜的嫌疑人，他的身上，还有非常多的视线，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涉及到什么事情，冒然行动，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别说帮老杜还有郭胜利平反了，甚至有可能让他再次躲过法律的制裁！”
“那现在该怎么办！”陆行知现在情绪很乱，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实际上从当年卫峥嵘调离后，他就在很短的时间内肩负起警队的重担，并一直靠着自己走到今天，如果他是个单纯凭借喜怒还有情绪化的人，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他觉得自己需要发泄，不光是因为郭胜利醒来解开了有一个十三年前的谜团，还有在吴嘉那里，骤然得知，张司诚的背后，极有可能还有一双看不见的手隐藏着！
那就证明，两年前张司诚的落网及被毙，并不是真的给连环杀人案画上了句号，而是一个逗号，原来自己一直感觉，十三年前的人和事不断的在现在重现，这个感觉没有错，因为这些人和事情，都在不停的用着原本自己不明白的方式提醒着自己，事情还没有结束！
最终的凶手还没有落网！
当年的受害人没有真正的得到安息！！！
最后的救赎和审判，还没有到来！
但是陆行知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离那个最终，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不过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还没能迈出这一步。
所以他的情绪波动非常剧烈！
他需要发泄！
“回局里！”卫峥嵘拍了拍陆行知的肩膀，用温和的语气道：“让老霍给咱们想想办法！”
“我们要把事情做的正大光明，不留尾巴，那就千万不能凭一时之愤慨，由自己胡来！”
“毕竟，我当年就是这样错的。”
这句话的语气很平淡，但落在陆行知耳朵里，却好似化作一团冰水，浇灭了他心头熊熊业火！
“师父。”
陆行知急忙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叫师父。”卫峥嵘摇了摇头，“叫老卫就行了。”
“我自己说自己，跟你没关系。”
“不管怎么说，当年都是我当了逃兵，我没有资格当你的师父！”
陆行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卫峥嵘这样的想法是自己给自己所上的枷锁，有心想要帮他解开，但卫峥嵘却表示这个是自己的事情，跟所有的别人都无关。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的回到了警局。
“嗯？”
听到敲门声，戴着老花镜看材料的老霍抬起头，发现是陆行知和卫峥嵘，立马笑了起来。
“快进来！”
刚准备跟两人说些闲话放松放松，突然发现两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兴致也不高，老霍住了嘴，很有先见之明的从抽屉里面拿了块糖，快速的拨开糖纸，塞进嘴里。
有备无患，防止待会自己暴起低血糖。
“郭胜利醒了。”思索再三，卫峥嵘还是决定由自己开口，“他交待，十三年前砍伤白小伟和驾车撞伤老杜。”
“前一件事，是因为细虫给的错误信息，后面一件，则是他自己瞎了眼，替真凶细虫顶的罪！”
“嘭！”还没开始发火的陆行知被已经暴起的老霍吓了一跳，毕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这么愤怒的老霍了。
上次见老霍这样，好像还是十三年前，自己身旁的老卫最风光的时候吧，那时候老霍见天的被老卫气的跳脚。
“反了他还！”老霍气愤的背着手，大步来回的走动着，“都什么年代了？还给我搞这套社会上所谓的兄弟义气！！！”
“法盲！完完全全的法盲！”
“他郭胜利当年不就是个混社会的吗？”老卫一点也没被老霍的气势惊到，主要是这样的老霍就是被当年的自己给逼出来的。
“我们准备现在就把细虫抓回来。”
“好，不对！”刚应下来的老霍立马改了口，“这个细虫，曲振祥身上不光我们盯着，上次你们两个想要找他谈话，都需要专门的报告经过上面批准。”
“抓捕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刚安稳下来的陆行知又被身旁暴起的卫峥嵘吓了一跳，老卫这会火力全开，拍着桌子指着霍局的鼻子喊道。
“当年整个局里，就你这个当局长的磨磨唧唧！”
“人老杜那天晚上，差点就没救回来！！！”
“想想那天晚上在抢救室门口哭的止不住的嫂子！想想老杜那个乖巧的在抢救室门口写作业的女儿！”
“再想想那天跪在嫂子面前哭的跟泪人一样的老朱！”
“还有一个人在咱们局里法医室，手抖了大半夜，差点以为要对老杜进行解剖检查的老吕！！！”
“你想想，都是咱们的兄弟家人，我们这些当警察的，平时天天保卫群众生命财产安全，那我们的安全呢？！我们家人的安全呢？！”
“我去抓他！”
卫峥嵘一通咆哮之后，刚想歇口气，没成想从门口传来第四个人的声音。
是老朱，就是老杜当年的搭档，老杜被撞的那天晚上，他一直在抢救室门口自责，因为本来是他去那条路上蹲守的，要不是老杜跟他换了位置，那晚被推进抢救室的就是他了。
刚才老霍和老卫的咆哮式沟通让整个警局上下几层楼都听的清清楚楚，老朱一听跟老杜有关，立马就冲了过来，这会听明白了，不管是内心的愧疚还是对自己的救赎，都促使他第一个，也必须是他第一个站出来。
“到时候出了什么事，直接把我拿掉就好了！”
“你给我站那！”眼见老朱就要跑，老霍深吸一口气大喊道：“一个二个都不像话！”
“我只是说从长计议，我又没说不去抓！”
“还把你拿掉？就你这个级别，我还在上面没退呢！想打肿了脸充胖子？美得你！”
“等我打电话！”
老霍说着又从抽屉里抓了颗糖，连剥开糖纸的气力都有些匮乏，只好连着糖纸塞进嘴里，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卫峥嵘，然后牙口使劲，将糖块给咬出来咽了下去。
“要不要给老杜打个电话？”
老朱站在门口，扭捏了一阵开口道：“毕竟是跟他有关的。”
“通知他一声是不是比较好些？”
“干脆把老杜调回来，等案子结束再让他回去怎么样？”卫峥嵘看着从进来就开始打酱油的陆行知，也许这位刑警大队队长破案手段高超，但论起跟老霍单对单输出，他还是年轻了些。
“我觉得可以。”陆行知想了想，在老朱欣喜的眼神中点点头，“我现在就去写材料。”
“顺便把抓曲振祥的事情写个报告给我。”三人都没注意，老霍那边已经结束了通话，“市里面的领导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刚才也在电话里跟我表态了，只要确认情况属实，肯定要将曲振祥捉拿归案，绝不姑息！”
“但是该有的报告手续还是要有的。”老霍话头一转，催促陆行知道：“你赶快把报告给我，我拿着报告去市局，争取下午就把拘捕令给你陆大队长给拿回来！”
“不是。”陆行知瞥了眼正在用儿童水杯喝水的卫峥嵘，“刚才我一句话也没说啊，老霍你这阴阳怪气是不是对错人了？”
“那没办法。”大势已定，老霍也算是松了口气，耸了耸肩道：“那个罪魁祸首我不是他的对手，谁让你当初进警局是跟着他呢？”
“你承担承担也是应该的。”
“霍局。”陆行知都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突然回头幽怨的看着霍局，“我可是清楚的记得，我来报到的那天，是您把我交到那个你口中罪魁祸首的手里啊！”
“快走！”霍局一想到那天就气不打一处来，别的不说，那臭脾气，学老卫学了个十成十！
......
“欢迎光临。”
正在修剪绿植的吴嘉感受到有人进店，先是开口招呼了一声，然后才扭过头去，就看见一双盯着自己手的眼神。
“你好。”
“你好。”
来的正是前几天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夸吴嘉手指好看，在绘画上有天赋的中年男子。
“今天要买什么花吗？”
“玫瑰！”中年男子，也就是杨哲笑着看向花店里那一束火红，正如他现在火热内心的真实写照。
自从那天知道杨曼已经离婚的事实后，他那已经沉寂十三年之久的心再次燃烧起来，他觉得，是自己的机会了。
“要多少朵？”
虽然内心很激动，但吴嘉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趁着杨哲不注意，将手快速伸进裤子口袋，开启了早已准备好的录音笔。
“有推荐的数量吗？”
杨哲饶有兴致的看向吴嘉，不知道上次随手埋下的种子有没有发芽。
“十一、十九。”
面对吴嘉报出的两个非常不常见的数字，杨哲很感兴趣的问道：“为什么是这两个数字？”
“而不是常听说的九朵，十朵这样的数字？”
“每一种花搭配上特定的数字，都会有一个独特的含义。”吴嘉边说边伸出自己修长的双手，轻柔的探向花丛中的玫瑰，他都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来自杨哲灼热的目光，正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九朵玫瑰，长长久久，十朵玫瑰，十全十美。”
“都是很好的寓意，但是过于普遍和普通了。”
“那你的两个数字，搭配上玫瑰是什么意思？”
“十一朵。”吴嘉小心的将一只只玫瑰挑起，“一心一意。”
“十九朵，此情不渝。”
“寓意倒是比十朵要高上不少。”杨哲点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的。”吴嘉将大捧玫瑰报到桌上，“实际上就是为了多卖些，多挣些钱。”
“哈哈哈。”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杨哲都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现在能听到这么实诚的话也是少见。”
“小老板你不怕我听到真相不买了？”
“做生意吗，讲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吴嘉笑了笑，继续开始打理修剪玫瑰上的花刺和残叶，“客人你要是觉得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强求的。”
“好心态啊。”杨哲感慨了一声，朝着吴嘉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杨哲。”
“吴嘉。”轻轻接触即分，杨哲疑惑的看着吴嘉，“分别是哪两个字？”
“你觉得是哪两个字，就是哪两个字。”
杨哲被这个回答噎了一下，刚准备继续问下去，吴嘉却拿起了玫瑰，“所以你想要几朵？”
“十一和十九的寓意都很好。”杨哲也不深究，“那如果我要三十朵，是不是寓意着。”
“此生此世，情不渝，一生一世，一双人？”
“希望。”吴嘉的回答让杨哲原本开朗的笑容隐去不少，甚至眼神中还有一丝凶光闪过。
“什么意思？”
“所有的美好向往，都是希望。”吴嘉将三十朵玫瑰包好递给杨哲，“包括爱。”
“寓意挺好的。”杨哲看着面前的玫瑰，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
“一支玫瑰两块钱，包装不收费，一共六十。”
“我这还有点事，客人你把钱放在桌上就好了。”
话音还没结束，吴嘉就已经转身上了楼，只留杨哲一人，捧着大束的玫瑰，独自一人站在一楼。
“挺有趣的。”
杨哲愣了一会，笑着将钱放在桌上，拿着玫瑰刚要离开，突然察觉到角落背阳的地方，有点不和谐的意味。
“这是。。。”
跟张医生还有陆行知不一样，当杨哲拨开一层层绿植的遮挡，看到墙上那幅画后，短暂沉默后，浮现在杨哲脸上的，是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发芽了啊！”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芽了！”
离开花店，刚准备上车的杨哲又看了眼手里的玫瑰，目光坚定寒冷的伸手，从其中抽出一支玫瑰，丢在了垃圾桶里。
“希望？”
“也许吧，不过我不需要，所以，你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