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引诱与传火
“十三年前。”
花店一楼，杨哲很是随意的靠在一丛绿植旁边，夕阳的余晖照耀在高大的绿植上，在杨哲的脸上洒满了阴影。
“杨曼的妈妈找到我，问我知不知道杨曼收养一个女孩的事情。”
杨哲两手一摊，面露嘲讽的说道：“我哪里知道这个？我只知道，当时我出去学习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收到杨曼结婚的消息了。”
“原来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愣是比不过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天降！”
杨哲的对面，一脸平静的吴嘉依然没有开口说话，这些话题都是杨哲自己的事情，开口又能怎样？本来也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更何况现在看来，杨曼选择的没有错啊，陆行知比之杨哲，除了没啥艺术细胞，其他哪点不好？
当然，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本着不说话只套话的原则，要是把实话说出来惹恼了杨哲，后面的计划就没办法开展了。
“扯远了。”见吴嘉没有搭话，杨哲自己只好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接着道：“我就去帮忙找朋友查了查。”
“陆安宁就是那个被收养的小女孩。”
“而她的亲生妈妈，叫做杜梅！”
太阳坠下的速度在加快，打在杨哲脸上的阴影也在不断扩大，明明面对面的说话，但杨哲那里，总是有个黑影，在他身后舞动着！
“杜梅！”杨哲的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在阴影的衬托下更显恐怖，他又重复了一遍杜梅的名字，才笑着看向吴嘉。
“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已经换上第二人格的吴嘉面色平静，但眼神中的疯狂可比杨哲要更加恐怖，关键是在如此疯狂的情绪下，吴嘉还能用平淡的语气来说话。
“当年死在我生父张司诚手中，被清除的罪孽，杜梅的女儿。”
“可惜当时没有把她一起清除，不然也就不会有十三年后的这件事了。”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感召！”杨哲已经不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怂恿，“杀了陆安宁，完成你父当年未尽的事情，接过他手中的火炬，照亮这个愚昧的世间！”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吴嘉点点头，“上次跟你说的，我需要一套装备。”
“我已经准备好了！”杨哲猛然起身，走到门外，将车后备箱打开，拎出一个麻袋。
“这里面的，都是我按照十三年前你父的装备准备的！”
铁质已经上色的猫头鹰面具，包裹住的锤头，磨平掉鞋印的运动鞋、全棉手套以及一件厚实的纯黑色雨披。
“试试看顺不顺手。”
吴嘉当着杨哲的面，将准备好的装备一一穿上，顷刻间，整个一楼的温度，急剧下降，再那张猫头鹰面具覆盖在吴嘉脸上的时候，深渊，降临了！
“好！”杨哲透过面具，看着吴嘉毫无人类感情的双眸，激动的拍手道：“好！好好！”
已经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杨哲现在的情绪了，他知道自己成功了，时隔十三年后的再次成功，上一次的成功，他没有当面见证，这次，他真的看到了命运的转动！
“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杨哲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陆行知处于痛苦之中日渐消沉的画面了，而他自己，则将会成为杨曼生命中的另一道光，照亮杨曼阴暗的天空！
“应该很快了吧。”吴嘉的声音隔着面具传到杨哲耳朵里，是那样的飘忽高远，以至于让他有种在聆听圣音的错觉。
一个手机来到了杨哲面前，是吴嘉的，上面有一条最新的短信。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有时间陪我出来走走吗？’
发送这条信息的人，则是，陆安宁！
“哈哈哈哈哈！”杨哲歇斯底里的笑声在这阳光散尽，黑夜降临的时刻尤显吓人，可惜吴嘉整个人的面部都被面具所遮挡，让杨哲无法看到他嘴角浮现的嘲讽。
“那我就不打扰你今晚的行动了。”
杨哲喘着气，刚准备离开，却被吴嘉拦下。
“还有点时间。”
吴嘉边脱装备边说道：“我对当年你是怎么认识张司诚，并且引领他的经过，很是好奇。”
废话，要是不趁这个机会把杨哲的嘴撬开，那大概率明天就没有机会了！
看着眼前清瘦的年轻人，杨哲的眼里浮现出回忆，十五年前那个下午，南都市图书馆里，摆放着冷门悬疑破案类图书的角落，两个年岁差距不大的年轻人，就这样相遇了。
“那个时候，你爸爸跟你现在差不多的相貌。”
杨哲边回忆边讲述着，“那天，我们在图书馆遇到，发现双方都是悬疑类书籍的爱好者，你知道的，这类书，很少有人看。”
“然后你们就聊了起来？”
“对，聊了起来。”杨哲点点头，“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当作一次人生中萍水相逢的路人，后来又一次遇见，我手里正好有一本汇总西方文艺复兴时期描绘地狱画家绘画的画集。”
“那是我拜托国外的朋友给我寄回来的。”
“当时你爸爸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的沉入与渴望，我当时没有发现，只当作是对油画爱好者，还给你爸爸进行了详细的讲解。”
“后来我发现不对了。”
“你爸爸的表情很不对，他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对！”
“那之后，大概几个月的间隔吧，还是在图书馆，你爸爸遇上我，突然很是兴奋的跟我聊起了书里面的作案手法。”
“不是探讨这类手法对于书中剧情的推动，而是这样做如何才能减少作案者本人暴露的可能性！”
杨哲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吴嘉，“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爸爸已经感受到了他的使命，并在不断的向着使命而前进。”
“其实我是不懂的。”杨哲叹了口气，何止是不懂啊，当年自己发现张司诚有杀人倾向的时候，要不是张司诚当时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自己勾画的杀人手法里，当时就能发现差不多要吓崩溃的自己，可惜没有如果啊！
“不过当时正好有个机会。”杨哲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夹杂着命运的苦涩、无力抗拒的无奈以及更深层的，嗜血。
“95年，南大图书馆想要举办一场文艺复兴时期西方巨作的展览，我当时在图书馆小有名气，馆长就委托我对名画进行筛选。”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天就如同现在这般的黑。”杨哲的语气开始变得飘渺，他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然后慢慢的扭转脖子，将脸正对着吴嘉。
面无表情，但更深的疯狂隐藏其中！
“我，我心底有个声音。”
杨哲边说边快速的转动着自己脑袋，好像在找声音来源的方向，不过既然是心底，那么这种找寻必然是徒劳的。
果然，杨哲又突兀的停止了动作，面露憧憬的接着道：“声音告诉我，这些我已经选择的名画，都没有办法代表，甚至说没有资格代表思想最伟大，格局最庞大，最能揭示世界真实的那幅画。。。”
“人间乐园。”杨哲说完这幅画的名字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其实当时馆里对是否将这幅画的复制品进行展出，是有不少人持否定态度的。”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读懂这幅画的含义！”
“他们，都是地狱中的恶魔，在人间的显现！”
“我怎么可能如他们所愿？”
杨哲语气轻蔑，按照后面发生的事情来看，当时的杨哲肯定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让这幅画顺利展出。
“搞定一切后，我去找到张司诚，跟他说了这件事，还特别暗示他，他要寻找的答案，就在这次的画展中！”
“等画展的画作摆放好后，我还专门去找他，跟他说了那幅画的具体位置！”
“后来，那年年底，我听说，图书馆管理员，那个也喜欢悬疑探案小说的莫兰，死了。”
“我当时就知道，是张司诚干的，当时我很惶恐，特别怕你爸爸被抓住，所以我打了个报告，借着去外面学习的由头，离开了南都市。”
“也就是说，后面的，你都没有参与。”吴嘉理清了思路，“你当时，给张司诚打开一切的钥匙，然后你就离开了。”
“可以这么说。”杨哲点了点头，“毕竟那个时候，我只能短暂的，偶尔的感知到来自心底深处的引导，跟你爸爸张司诚不一样。”
“那你这次回来呢？”以为话题就此结束的杨哲刚要告辞离开，没想到吴嘉又问道：“前段时间，王楠楠，是你做的吗？”
“是我！”短暂的沉默后，杨哲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很是干脆的承认道：“那天我无聊，随便加了个qq好友，没想到她一上来就跟我聊天，什么都跟我说。”
“她把我当作。”杨哲眉头皱起，好像在找一个可以用来形容的词汇，“哥哥。”
“我是独生子女，我没有妹妹，从小到大，杨曼就像我照顾长大的妹妹那样，我以为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了，没想到这次又让我遇上了！正当我感到开心和欣喜的时候。”
“她突然跟我说了，有关于她男朋友的事情！”
杨哲的表情又扭曲起来，咬着牙恨声道：“为什么？”
“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陆行知？！”
“为什么十三年前杨曼被抢走了，十三年后的王楠楠，也被抢走了？！”
明白了，听到这，吴嘉可算是弄明白了杨哲为什么要杀王楠楠，原来是把王楠楠当成了杨曼的替代品，关键是，替代品永远比不上正品。
对正品积累多年的爱恨，全部无理的转移到了替代品上，后面替代品被杀，也就标示着对正品只剩下爱，没有了恨！
“那天，我本来不想杀她的。”
杨哲哭了，他的情绪崩溃了，从小到大喜欢的人，没有给自己表白的机会，十三年后又遇上这种感觉，历史的再次重演彻底击垮了他！
“可是她当着我的面还在说她男朋友！”
杨哲情绪转化的很快，刚才还泪流满面，现在就一脸怒容，“我从车里拿出锤头。”
“就是给你的这把。”
“按照当年你爸爸的手法。”
“杀死了她！”
搞笑，出门约会还带个锤头，这明眼人一看就是早有杀人意图啊！
“我知道了。”吴嘉有种发自心灵的舒畅感，这个隐藏在深处，原本一直没有露出的黑手，终于被自己完整的给抓住了，现在只要去按照两年前举报张司诚的流程，去举报杨哲就行了。
吴嘉准备让杨哲离开，可没想到，大悲大喜之后的杨哲现在满脑子都是杨曼，他想铲除一切阻碍在他和杨曼之间的障碍！
“如果不介意的话。”
“今晚的艺术，我想跟你一起参与一下。”
淦！早知道自己就不问那么多了！这下好了，这货比我这个冒牌货更像魔鬼了！
吴嘉刚准备拒绝，没想到杨哲直接凑近道：“如果你今晚不想动手，那你就把东西给我，帮我把那个陆安宁约出来！”
“我自己来！”
“不需要。”吴嘉冷漠的摇了摇头，“我给你一个靠近观摩的机会，但是有关艺术的一切，我都要亲手完成！”
算了，还等什么明天，干脆今晚就解决了这个杨哲，还威逼到自己头上来了？
我要是把权限全给第二人格给开了，今晚走不出这间花店的人可就是你小子了！
第二人格疯起来，我都怕啊！
不对，第二人格本来就是疯的，口误口误。
“我要出发了，你注意别跟的太近。”
吴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黑暗笼罩着大地，这种时候骑自行车肯定是不行的，还好有摩托车，这个比较应景。
当着杨哲的面，吴嘉将工具都收进麻袋中，装进摩托车，然后在茫茫夜色下，朝着明确的道路，直行而去。
不远处跟在后面的，就是开着车的杨哲，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有些人，能看见太阳的机会，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