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终了的一切
“杨哲？！”
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杨曼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缓缓的向后靠去。
怎么杨哲会出现呢？！
幕后黑手居然是杨哲？！
怎么可能是杨哲呢？！
“你很聪明。”看着面前的两人，刚成年的男性，右胳膊折了，未成年的女孩，也出不了什么力，杨哲很是放松的从口袋中掏出香烟，点燃后深吸一口，红色的亮点在黑夜中好像恶魔的眼睛，直直的对着吴嘉和陆安宁。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的存在？”
“很早。”吴嘉将陆安宁拽到自己身后，“从张司诚被捕后就开始了。”
“呵。”杨哲自嘲一笑，“我居然还跟小丑一样的在你面前出现？”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用一种。。。”杨哲手里夹着香烟，双手摊开，皱着眉头，带着探究和思考的语气道：“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姿态看我在你面前如同小丑般的丑态百出？！”
“最开始只是有这个怀疑。”
现阶段对于吴嘉和陆安宁最好的选择就是跟杨哲多说话，拖住他，拖延时间，好让陆行知他们尽快赶到，虽然不知道杨哲的底牌是什么，但多加提防总是没错的。
“怀疑张司诚是怎么突然就走上这条路的。”
“我翻看过他所有的东西，杀意与恶念出现的非常突兀，中间少了一环，那个时候我就猜测，张司诚肯定是被什么人所挑拨，或者引诱，才能在短时间内抛弃所有的人性，化为披着人皮的恶魔。”
“挑拨？引诱？”杨哲重复着这两个词，“张司诚？”
“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我忽略了，你作为张司诚的儿子，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
“陆安宁！”杨哲突然提高声音，暴喝一声道：“你身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吴嘉！”
“他叫张山山！”
“是十三年前杀了你妈妈，导致你成为孤儿，被陆行知和杨曼领养的罪魁祸首，张司诚的儿子！”
“这个世界上张司诚仅余的罪血！”
“你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靠近你，有他自己的目的！”
陆安宁哆哆嗦嗦的看向表情没有变化的吴嘉，企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虽然刚才听到吴嘉说了那么多关于自己亲生母亲杜梅的事情，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与判断，但是现在她还是想要听吴嘉说，说他不是。
“我叫吴嘉。”
“自我母亲白晓芙死后，我就没有家了。”
“但是如果你要从血缘和遗传上来说的话。”
吴嘉歉意一笑，“我确实是那个杀害你母亲杜梅的真凶，张司诚生理上的儿子。”
陆安宁觉得今天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时间所经历的事情都好奇幻，被隐藏十几年的真相摆在自己面前，当事人、当事人的子女以及幕后黑手如同舞台剧演员谢幕般的一一在自己面前登场。
她现在脑子很乱，下意识的小步往后退却，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看到了吗！”杨哲指着正欲离开的陆安宁，肆无忌惮的嘲笑吴嘉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你就算改无数的名字！”
“你也改变不了你是杀人犯儿子的事实！！！”
“你生来就是罪恶的！哪怕没有我，你也会走上和你那个老爹一样，杀人的道路！”
“所有你伪装出来的阳光、和善以及温暖，都没有办法遮挡你内心的恶念！”
“你敢说，你接近陆安宁，不是为了杀掉她，完成十三年前那晚，张司诚漏掉的那个过错？！”
“我有时候觉得真的挺无语的！”
这是陆安宁从吴嘉脸上，第一次看到这么明显的厌恶表情。
“你们这些人，张口罪恶闭口天生，好像你们犯罪就是上天注定，你们杀人就是情有可原，你们就是被逼的，你们才是无辜的？！”
“张司诚被捕的时候，跟你一样，说了一大堆什么诸如我是他的儿子，体内留着跟他一样的血，终将会走上跟他一样的道路！”
“我现在呢？”
吴嘉直视杨哲，嘴角不屑的说道：“我跟你们一样？”
“我杀人了吗？”
“我跟你一样？引诱他人犯罪了吗？”
“我承认我心底有恶念，这是源自我小时候被张司诚日复一日鞭打所带来的阴影。”
“但是我并没有任由阴影扩散，控制我自己的思维和情绪，放纵自己的恶念，沦为恶念的奴隶！”
“我跟你们，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不一样！”
吴嘉的话说的掷地有声，但是还没结束，用仅剩完好的左手指着处于惊慌中的陆安宁。
“你说我接近陆安宁是为了杀掉她？”
“呵。”
“果然，你这种深陷地狱的恶魔怎么能看清人间的真善美？”
“认识陆安宁，不光我惊讶，所有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都会惊讶，但真的不是我处心积虑的接近，如果真要给这个相识标上一个名头，我更希望是来自第二代的救赎！”
“你知道救赎吗？”
吴嘉看着一言不发的杨哲，他手里的香烟都已经熄灭，他就站在那，好像全心全意的在聆听吴嘉的话。
“张司诚杀了杜梅，张司诚也差点毁了我。”
“自从摆脱张司诚后，我坚持接受心理治疗，按时接受心理疏导，我用尽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在我的心里筑起防线，抵抗着来自黑暗的冲击。”
“但是陆安宁不一样。”
“你很不一样。”吴嘉扭过脸看着陆安宁，温和的笑了笑，“你出现的时候，自带的光芒，让我第一次看到了黑暗的主动退却！”
“她有生父，但父未养她，等同没有，她有生母，然生母早逝，也近乎于无。”
“但是，真的就很神奇，你知道吗？”
“张司诚的恶念就是从幼时他那个不靠谱的家庭带来的，但是你，一直被你的爸爸，陆行知，你的妈妈，杨曼，照顾、抚养的很好。”
“你是发自内心的阳光，你是源自灵魂的坚强！”
“我很羡慕你，很多年来，我都会想一个问题，如果那天，我妈妈没有死，或者我被其他人，比如卫叔叔找到，那我的成长轨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悲惨。”
“可惜，世界上没有假如，但是，我还是我，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幸，就毫无缘由的埋怨这个世界，更不能将自己所受的灾苦，转嫁到其他人的身上。”
“这是我和你们最大的不同。”
吴嘉认真的盯着杨哲，“这大概也就是，当年杨曼会选择陆行知，而没有选择你的最主要的原因。”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敏锐的，也许连杨曼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你这个可以称作青梅竹马的人没有感觉，而投向了认识不过年许，工作、家庭都远不如你的陆行知的怀抱。”
“你是邪恶的，不管你伪装的多好，哪怕十五年前你没有亲自动手，但你还是邪恶的。”
“所以，这次你回来，遇上王楠楠，将这些年压抑在你心里的，对杨曼，对陆行知扭曲的情感都施加在了王楠楠身上，你杀了她。”
“你为什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一连串的问题换来的是杨哲歇斯底里的笑声，他笑得那么大声，动作幅度也大，甚至可以说是仰天大笑了。
“一会你爸爸到了，你就赶紧跑过去！”
趁这个机会，吴嘉赶忙凑近陆安宁道：“你是女生，留在这太危险，还会拖累我，等我一喊跑，你就跑！”
“那你。。。”
“顾不了那么多了，谁知道这个杨哲有什么底牌，能救一个是一个，你要是被他挟持了，你爸爸关心则乱，搞不好我们两个都没救！”
“别犹豫！”
“你懂什么！”爆笑之后是暴怒，杨哲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吴嘉，“我对杨曼，十几年如一日，她凭什么不喜欢我！”
“你看，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自以为是。”
吴嘉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让自己看上去非常松弛，但实际上他的耳朵已经灵敏到了极致，按照时间来说，陆行知他们就要到了，机会，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
“小兔子用自己最喜欢的胡萝卜钓鱼，接连几天没有鱼咬钩，它很苦恼的问鱼。”
“我明明已经把我最喜欢的胡萝卜拿给你了，为什么你们不吃呢？”
“鱼说，傻逼，我们不吃胡萝卜！”
“你嘲讽我！”杨哲勃然大怒，手往自己口袋掏去。
“快跑！”吴嘉顾不得回头，大喊一声后就冲杨哲撞去，有心算无心，终于快杨哲一步，在他要将口袋里面东西掏出来之前，撞到了他身上。
“咚！”
这是直接撞击产生的声音。
“草！”
这是杨哲被撞后的反应。
“淦！”
这是不小心又碰到右手骨折地方导致的痛感，被吴嘉用语言的方式宣泄出来。
“爸爸！妈妈！”
车灯亮起，陆行知他们赶到了，提心吊胆到现在的陆安宁终于看到自己的主心骨了，毫不犹豫的扑向陆行知和杨曼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吴嘉呢？”
“杨哲呢？”
“吴嘉哥哥刚撞了杨哲，两个人还在那边。”现在还没到大结局的时候，卫峥嵘很谨慎的掏出手枪，攥在手里，用外套裹好，让人看不真切。
“你照顾安宁！”陆行知也掏出手枪，拍了拍陆安宁的肩膀，对着杨曼说了一声，然后就冲向前去。
身后，老朱、老杜他们也随之赶到，一窝蜂似的往前赶去。
“陆行知！”
刚跑没几步，杨哲的声音响起，杨哲挟持着吴嘉，缓步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把手枪，在杨哲手上，顶着吴嘉的太阳穴。
“杨哲！”陆行知伸手示意大家后退，自己则大喊道：“你已经被包围了！”
“你是逃不掉的！”
“束手就擒是你唯一的选择！”
“把枪放下！”
“放下枪？！”杨哲笑着对吴嘉道：“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都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了，他居然还叫我放下枪？！”
“不过是一条命和两条命的区别罢了。”吴嘉比杨哲表现的更光棍，嗤笑道：“你杨哲要是有本事，你就开枪打死我，然后不管你是被当场打死，还是被捕后枪毙，我反正都在前面等着你！”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有种啊！”杨哲气极而笑，猛地用枪砸了吴嘉右臂一下，痛感直击灵魂深处，也让吴嘉身躯一阵扭曲。
真特么的疼啊！
“你现在命在我手上！”
“要想少受点苦，你就给我老实点！”
“杨哲！”陆行知飞速的瞥了眼卫峥嵘，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卫峥嵘知道他的意思。
吴嘉这小子脾气这么猛，跟谁学的？
大概率是白晓芙吧，毕竟当年我参军生病以为自己要死了，就故意疏远她，没想到白晓芙更狠，直接找了个张司诚嫁了。
遗传暴脾气了属于。
“把枪放下！”
“你们警察真没意思。”杨哲用嘲弄的眼神看向陆行知，“一年也摸不了几次枪，我就站在这，离你们也没二十米远，你们敢开枪吗？！”
“看看你们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拿枪指着我？”
“别到时候走火，把这小子给毙了！到时候可别算我头上啊！”
“我能打中他。”就在陆行知绞尽脑汁想方法的时候，卫峥嵘凑近低声道：“但只有一枪的机会，打手的话，我怕不保险。”
“保吴嘉！”陆行知没有犹豫，“击毙之后我来写报告。”
卫峥嵘没有说话，只是后撤几步，对在后面的老杜和老朱耳语几句，然后又回到自己位置上。
“陆行知！”
“十三年前我没有挣过你，十三年后还是你赢了！”
“但是，我没有输！”
“杨曼当初要是选了我，现在肯定要过的比跟着你要好的多！”
“她要是在我家，我不会舍得让她那双手沾一点水，在你家，你居然还让她洗衣服做饭！！！”
“陆行知，你不配拥有杨曼！”
“我选的陆行知！我这辈子都没有后悔过！”
杨曼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杨哲立马抬头看向人群，想要看到杨曼在哪，就在此时，卫峥嵘大喊一声。
“灯！”
早就准备好的老朱和老杜将强光灯对准杨哲的眼睛打开，刺眼的灯光让他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并试图用手去遮挡光源。
然后。
“砰！”
枪声响起，再然后。
“嘭！”
杨哲，倒在了地上。
一个弹孔正中眉心，原本因为条件反射闭上的眼睛瞪得浑圆，不知道是惊讶于这手枪法，还是想再最后看一眼杨曼。
不过，都没有意义了。
鲜血顺着弹孔溢出，彻底的白光在杨哲眼前出现，他这短暂而罪恶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每一幕都如同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闪过，最终，白光消散。
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