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招魂的序曲，奏毕
一切尘埃落定。
太阳升起，阴霾消散。
恶魔瓦拉克的邪恶力量，在别尔坦村里已经彻底消散了。
三人缓缓走出了古堡，迎接他们的，是清晨的露珠，熹微的晨光，轻脆的鸟鸣，以及……
空无一人的别尔坦村。
整座村子里的村民，包括外来的轮回者们，都已经死光了。
失去了魔力控制的鲜血，洒满了每一条街道，本该祥和宁静的村子里，有了这一片片刺眼的暗红色，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的触目惊心。
空荡荡的村子里，三人踏着石板路，走向了最初的那间旅馆。
一个玩偶娃娃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三人身边，与之并肩而行。
“我们和瓦拉克鲁斯凡战斗的时候，你跑哪去了！”
罗恩·本瑟姆低头瞪着这个塑料娃娃，质问道。
鬼娃嘻嘻一笑：“我的存在被瓦拉克感知到了，幸好我跑得快，才没有被那只吸血鬼抓住。”
“你跑得倒是快。”罗恩哼道。
“见势不对当然要开溜咯，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活过这么多轮回世界的，学着点儿，新人。”
傅青海和张予柠都没有说话。
任由这两个活宝继续斗嘴。
傅青海心里想着的是，这波居然让鲁斯凡给跑掉了。
鲁斯凡趁着傅青海还没从接吻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化作了一团蝠群，撞破礼拜堂的彩色玻璃逃之夭夭了。
其实傅青海也没有想好如果抓到鲁斯凡的话，应该怎么处置，杀了吧，除了能泄愤以外，又没有什么实际好处，还会扣除同化点数。
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抓住他以后折磨他，用疼痛逼迫他自杀。
但这又不符合窝阔台对自己的教导。
想想也是挺纠结。
而傅青海旁边并肩而行的张予柠，同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青海转头看向她，虽然这一路上张予柠没怎么说话，但是傅青海明显感觉到。
张予柠变了，大变样了。
若要细细打量，还是一头黑长直公主切，还是下巴尖尖的鹅蛋脸，还是瞳仁靠上的三白眼，挺翘小巧的鼻子，性感微厚的双唇，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是傅青海能明显感觉到，张予柠身上的气质变得生动了起来，不再有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傅青海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张予柠肯定有所察觉，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傅青海，轻声问道：
“看什么呢？”
傅青海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提，眉眼略微下弯，尽管非常不明显，但还是令傅青海惊讶不已，他脱口而出道：
“你还会笑？”
“哼。”张予柠没有说话，轻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确实是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张予柠，美则美矣，给人的感觉，却像一个孤零零飘荡在那里的遗世幽魂，让人不可靠近、捉摸不透。
而现在的张予柠，则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再是随时垮着一张死妈脸，对谁都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模样。
傅青海也转回了头，没有继续盯着张予柠看。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刚才接吻的事。
不仅仅是因为此时此刻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场。
更是因为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裹挟其中。
傅青海本来想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亲个嘴也不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嘴皮和嘴皮一碰就算完事儿了，来个湿吻不是最基础的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傅青海拿不准，在那种环境里、那种形式下，张予柠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就没有贸然谈论这件事。
其实此刻傅青海也是憋了一肚子疑问想开口的：
你身体里的川又伽椰子是哪来的？瓦拉克又是怎么被吸到你身体里去的？现在伽椰子和瓦拉克处于什么状态？
三人一娃回到了熟悉的旅馆大厅里。
依次落座。
各自都在回想着这次轮回副本世界的经历。
一想到这个，傅青海鼻孔里就喷出了一股气，表情略有些忿然。
这个副本世界里没有任何值得自己同化的东西不说，自己还因为杀死了两个轮回者而被扣除了几百点同化点数，想想就很吃亏。
坐在桌面上的鬼娃阿普顿·杜邦看出了傅青海内心的想法，出言安慰道：
“没事的，杰克，你数一数，这次副本世界里总共进来了多少轮回者，除去鲁斯凡那个蠢货，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我们四个，其他人可都死了。”
罗恩·本瑟姆也赞同道：“没错，虽然我们没有收获，可至少我们挺过了这一轮呀，我之前和其他轮回者混在一块儿的时候，他们都在那自嘲说，当轮回世界安排你进入恐怖电影宇宙的时候，就是打算抹杀淘汰你了。”
傅青海点点头，说道：“你们说得也是，我……”
话还没说完，坐在一旁的张予柠忽然站起身，伸手拉住傅青海的手，说道：
“你跟我上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傅青海疑惑不解地抬头看向张予柠，但还是被张予柠不由分说地拽着上了二楼去。
傅青海的手被张予柠拽着，心中有些惊讶。
他承认自己虽然偶尔也会口花花两下，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非常注重分寸和距离感的人，几乎不会主动去寻求和异性的身体接触，他知道很多女孩子是非常反感那种上来就毛手毛脚的男人的，自己和张予柠仅有的两次身体接触，都是张予柠主动的。
两人“噔噔噔”地踩着木板上了二楼，楼下，留下罗恩·本瑟姆和阿普顿·杜两人面面相觑。
阿普顿晃动着怀里足有自己三分之一高的啤酒杯，啧啧有声道：
“杰克虽然失去了同化点数，可是他收获了爱情呀。”
罗恩说道：“我感觉没一会儿，我俩就能听到木床摇晃的声音了。”
阿普顿：“你说，杰克那么猛，张予柠能承受得住吗？”
罗恩：“诶你可别说，那地狱恶魔瓦拉克还在张予柠体内呢，谁在谁上面，谁承受谁还不一定呢。”
……
旅馆的二楼都是客房，张予柠拉着傅青海来到一间空房间里，坐在了床上。
傅青海心想你这是要作甚。
张予柠坐在床上，看着傅青海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马上轮回副本世界就要结束了，有些话我要和你说清楚。”
傅青海点点头。
张予柠：“我们思维相连的时候，我相信你也认出来了，附身在我身体里的，是咒怨的原初本体，川又伽椰子。”
“你在小镇上也听到鲁斯凡说了，我是目前唯一一个从咒怨宇宙里活着出来的轮回者，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还把伽椰子给带出来了，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把伽椰子带出来的具体的过程我就不细说了，很复杂，也有很多巧合，但是，虽然我花费了海量的同化点数来同化了她，可是，她依然不可避免地、无时无刻地，在影响着我，想要把我转化为咒怨。”
傅青海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还是陈雪那句话，轮回者在面对超凡力量时没有心智豁免权，当你使用一种力量时，你的思维、你的性格就不可避免的会被这种力量所影响。
这也是傅青海坚定要走科技流路线的原因之一。
看过咒怨系列电影和小说的人都知道，伽椰子是有能力不用杀死一个人，就直接将这个人转化为咒怨的，她的儿子佐伯俊雄，就是在还是个活人的时候被她直接转化为了咒怨，佐伯俊雄是介乎于生者与亡者之间的诡异形态，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伽椰子还要难缠。
难怪之前遇到张予柠的时候，这女人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极端冷漠的样子，就恨不得在脸上贴四个大字——“离我远点”。
是被伽椰子的恶念和憎恨感染心智了。
看到傅青海露出恍然的神色，张予柠颔首，接着说道：
“我一直在苦苦地压制体内伽椰子的憎恨和恶念，压制她想要杀人的欲望，这让我精疲力竭，几乎没有任何心力再去想其他。”
“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有伽椰子这等强大怨灵在体内的我，面对那些想要调戏我的轮回者时，我却始终在回避在逃避，不愿意正面面对他们，实际上，如果我想杀了他们，一分钟都不需要，那四个人就全死了，可是他们的灵魂会继续壮大咒怨的力量，让我无法再压制伽椰子，最终我也会被咒怨所吞噬。”
原来如此，傅青海终于明白了。
说到这里，张予柠对着傅青海展颜一笑，道：
“实际上，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你当时为我解围，不然再任由他们得寸进尺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压抑不住内心里的杀戮欲望了，可是我当时没法说出口，我必须和你保持距离，因为……她的存在。”
傅青海发现，张予柠虽然长了一张模特圈最爱的高级厌世脸，但凡她不做任何表情的时候，都是一副好像别人欠了她几百万的样子，只要面无表情，就显得有点凶，有点不耐。
可是这张厌世脸一旦笑起来，那股子厌倦中带着魅惑的感觉，竟是如此的……摄人心魄，勾人心魂。
就很像川上富江和小松菜奈的结合体，比小松菜奈多了一分精致，比伊藤润二笔下的富江又少了一分邪气。
傅青海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就问道：
“那瓦拉克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予柠解释道：
“这正是我所想要感谢你的，我原本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压制伽椰子，而现在，她和瓦拉克拼了个两败俱伤，两者都被封印禁锢在我的体内，反而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现在我可以做我自己了，我不用再受到她的影响。”
“不得不承认，这次轮回副本世界，我是受益最大的那个人，我不仅完成了轮回任务，我还将恶魔瓦拉克封印在了自己体内，最重要的是，我还解决了一直困扰我的伽椰子的问题，我……我真的很感激。”
说着，张予柠竟然一掀肩膀上披着的黑衣，露出了自己下面身着黑色背心的纤瘦身子，雪白纤挺的香肩，精致的锁骨。
张予柠一指自己的肩膀，傅青海看到，从张予柠的肩膀到手臂，上面纹满了花草龙鱼山川波浪。
嚯，还是个花臂小姐姐，挺酷的。
张予柠指着自己的纹身解释道：
“在伽椰子的恶念最狂暴的那段时间，我的身体皮肤上会莫名地出现一些瘀痕和瘢痕，这些瘢痕会慢慢地组成伽椰子的脸的形状，让我不得不用纹身去遮盖它，而现在，它们都消失了。”
傅青海想起来了，在咒怨剧场版2理佳篇中，就出现过这个情节，主角仁科理佳身上出现了很多莫名的瘀痕，这些瘀痕组成了伽椰子的脸的轮廓，发展到最后的结果是仁科理佳连自己的脸都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伽椰子的样貌。
哦原来脱衣服是为了说这个……我还以为是要以身相许呢。傅青海心中不知道是有点小失望还是什么样的情绪。
很多不看恐怖片的书友可能会觉得奇怪，瓦拉克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之一，是正儿八经的魔神，可以被尊称为“祂”的存在，而川又伽椰子只是一个日本怨灵，怎么能和瓦拉克相提并论还拼得个两败俱伤呢？
要说咒怨的战斗力，在所有恐怖电影宇宙里，和猛鬼街的弗莱迪比，和电视机里的贞子比，和死寂里的玛丽·肖比，和乡村老尸的楚人美比，都是丝毫不落下风的。
若要排一个恐怖电影宇宙里的鬼王的话，川又伽椰子稳妥能进前三，说不定还是第一。
在咒怨宇宙里，咒怨不仅是一种会传染扩散的灵异病毒，其能力甚至已经强到了跨越时间与空间、制造异世界等等丧心病狂的程度，而咒怨宇宙又没有招魂宇宙里的这些驱魔人士来对抗，川又伽椰子等怨灵可谓是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堪称是真正的魔神都不为过。
而瓦拉克，只是排行第六十二位的魔神，位阶统领，上面还有一堆恶魔伯爵、侯爵和公爵呢，硬要论起来，要不是这个副本世界属于招魂宇宙，是瓦拉克的主场，祂还真不一定干得过伽椰子。
聊完正事，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张予柠忽然低下了头，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那个当时、当时也算是情况危急，别无办法，但是我要告诉你，我虽然有时候也会很冲动，但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如果换一个人被瓦拉克附身，我可能……我可能就做不出那种事情来了，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傅青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
“我明白。”
不用追问，不要解释，无需纠结，三个字，足矣。
听到了傅青海的回答，张予柠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般，终于把心里最难以启齿的部分说了出来。
“这个副本世界就要结束了，我们马上也要分开了……你肯定不会真的就叫杰克吧，嗯，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傅青海略微想了一下，道：“我姓傅，傅青山。”
“嗯。”张予柠重重点点头，说道：“我的真名就叫张妤柠，妤是女字旁的那个妤。”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突然间就没有了言语。
客房内的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尴尬。
傅青海尴尬癌晚期患者，他最受不了这种相视无言的时刻。
要不，做点什么吧？
傅青海伸手，握住了张妤柠的肩膀。
女孩儿身体微微一颤，轻轻闭上了眼睛，仰起了下巴。
……
（没有了，这回真没有了，书友群里也没有了）
和张予柠聊完了事情，傅青海走下楼梯，迎来的是楼下一人一娃疑惑的目光：
咦，怎么没有预想中的动静呢？这么快就结束了？
轮回世界结束的倒计时已经响起。
傅青海没有理会这两人的眼神，摆了摆手，朗声道：
“两位，江湖路远，有缘再见了！”
“对了，我的本名，不叫杰克，我叫傅青山。”
站在桌子上的鬼娃点了点头：
“阿普顿·杜邦。”
褐发雀斑的年轻小伙也郑重道：
“罗恩·本瑟姆。”
傅青海正准备道别，塑料鬼娃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挥起小手说道：
“对了，那个，fu……qing，青山，你报一下你的轮回编号给我，等出了这里以后我们加个好友，回头方便联系。”
加好友……联系……
傅青海心说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功能。
阿普顿·杜邦看到傅青海愣住了的表情，不由得也是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道：
“不……不会吧，你还没有完整经历过两个轮回世界？你……你居然还是一个新人？”
“噗——”
罗恩一口把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
顾不得擦嘴，他就惊呼道：
“什么？你告诉我这才经历了到第二个轮回世界？不是……你这才，你这才第二个轮回世界就已经这么强了？”
傅青海心里琢磨，其实连上漫威电影宇宙的话，自己已经经历过三个轮回世界了，但是在漫威电影宇宙里自己死掉了，是不是就不算了？
阿普顿·杜邦连忙向傅青海解释了一番，完整活过了两个轮回世界的轮回者，可以解锁一些什么功能。
傅青海一听，越发觉得这个轮回世界真的像一个网游了。
看来作者把投稿投到游戏分区还真没投错哈。
一个人在客房内的张妤柠，静静地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
他都亲我了，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轮回编号？
难道……我都这样了，还要我亲口来问吗？
还是说……这就是一种委婉的变相拒绝？
张妤柠心头烦乱，摇了摇脑袋，站起身，走出房门，准备下楼。
才来到楼梯边，就看到傅青海站在那里，和一人一娃正说着什么。
察觉到她的到来，傅青海转回头来，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张妤柠说道：
“哦对了，那个，我的轮回编号，6073……”
张妤柠：“？？？”
几个意思？
……
【轮回副本世界，未知宇宙-a级，剧情线已经结束，你成功完成了剧情线任务！】
【开始计算同化点数……1817点！】
【倒计时，10，9，8……】
黑暗，渐渐覆盖了傅青海的知觉。
傅青海在脑海中，仔细回想这一个副本世界的经历，要说最大的收获，不是同化点数，而是对恐怖电影宇宙这个轮回世界中的令无数轮回者闻之色变的概念，有了一个充分的认知和了解。
硬要说的话，《修女》作为招魂宇宙的一个前序小传性质的电影，在了解原剧情的情况下，难度并不算高，轮回者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进入修道院内和鬼修女斗智斗勇，固然瓦拉克肯定会设置各种各样的障碍来阻止轮回者们找到耶稣之血和封印点，期间可能也有不少人会死掉，但总归不至于像现在这么一波三折。
而之所以演变成了如今的，轮回者们近乎团灭的情况，还是要归咎于：你压根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个，你以为是你队友的家伙，心底里究竟蕴藏着多么大的野心，脑子里到底在谋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
轮回世界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傅青海想起了张妤柠，这个已经身具伽椰子和瓦拉克的恐怖电影专家，对自己的告诫：
“恐怖电影宇宙，最重要的是知识。”
“到了一个恐怖电影宇宙里，就要认这个恐怖电影的规则。”
傅青海轻轻摇头。
张妤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傅青海并不认同。
没错，这次我近乎空着手而来，被邪灵恶魔揍得一塌糊涂，还差点功亏一篑，输掉轮回生命。
下一次，我即便带着爆弹枪、链锯剑、动力盔甲而来，可能对于飘渺无虚的恶灵鬼魂们，也是无效。
那再下一次呢？
当我带着炼狱加农炮、火山炮、地震炮、莫达利斯大气导弹、大气焚化鱼雷、旋风鱼雷来的时候。
我倒要看看，恶灵与邪魔，鬼屋和凶宅，是不是真的完全不需要一丁点现实物理的依附基础。
“哼。”想到这里，傅青海心中冷哼一声。
恐怖电影宇宙……
走着瞧！
……
黑暗翻滚，彻底淹没了傅青海的意识。
他内心最后的念头，是想起了自己离开前，锚定住的那个地方。
自己坠入了一个类地行星的上空。
战锤40k宇宙……
爷回来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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