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通化． 大竹森也

  大竹森也抓住高野干事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雪下得更大了，几个呼吸之间就在他身上落下了厚厚一层，却仍旧遮盖不了地上的鲜血。大竹森也感觉到刺骨的严寒将他紧紧包裹，透过他的军服一点点儿沁入他的身体，他身上瑟瑟发抖，寒冷冻至骨髓，他的心此刻仿佛也被冰冻了。
  翻译一个接着一个将名字读了出来，有些村民被念到名字后慌张着点头答应愿意搬走，但更多的人却仍在摇头，宁死不走，雪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村公所前的白雪已经被鲜血染得一片血红。
  翻译读到最后一个名字，村长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翻译不敢置信又看了看手里的白纸，勃然大怒，大声喊道，“你个老东西，难怪跟你怎么说，你都说劝不动那些穷要饭的，根本就是你自己都不想走。”
  高野干事听到翻译说了，瞪着眼睛骂了句，一把从身边的宪兵手里抢过枪指向村长。
  村长脸色土灰，一下子跪在地上喊道，“不是我不搬，是我东家不同意啊，他财大势大，没他同意我哪里敢走啊！”
  翻译急忙将村长的话和高野干事说了，高野干事的目光游移不定，还是将手里的枪放下，指着村长喊道，“带我去见你的东家。”
  “他平时不在这里。” 村长答道，犹豫了一会儿才又说道，“要不，我带你们去见一个可以说上话的。”
  高野干事点点头，小七急忙跑上前扶起村长，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顶着风雪走在前面带路，高野干事和大竹森也还有山田夫妇紧跟在后，宪兵们手持长枪走在最后。
  一行人走了十几分钟后就看到前方有一个很大的宅院，院墙很高，在外面看不见里面房屋的样子，但从青砖砌成的高大围墙和朱红色的大门，众人都感觉到这里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村长和小七走到门口，用力地拍了拍大门的铁环。门里有一个小姑娘应了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探出头，看到外面站着很多日本人，有些还拿着枪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女孩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大叫了一声就向屋里跑去。
  小七丢下村长，嘴里焦急地喊了一声， “糟糕，怎么是小菜心来开门，肯定她又被吓着了。” 说完，就急着追进门去。
  大竹森也和高野干事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不敢贸然闯进门去。高野干事叫过翻译询问村长他的东家是谁，村长说了半天也讲不清楚，反正说好像就是个当官的，他平时就称呼东家是大先生，至于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
  高野干事不敢造次，转过头提醒宪兵们不要乱抓人开枪，刚想走进门，就看到门里走出一个穿着一身浅色棉袍的年轻女人。
  大竹森也心中一震，眼睛死死盯着年轻女人的脸，呼吸也变得急促，心里一个声音在喊，“难道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