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北平． 顾铁云

  一九四六年八月二十五日，北平。
  一场大雨不期而至，给盛夏里的北平带来些许凉意，怎奈夏雨总是短暂，雨过天晴，一轮骄阳从头顶暴晒下来，酷热再次在古城的各个角落肆虐，而且闷热里夹着潮湿，让人汗流浃背，更加难熬。
  顾铁云身侧的车窗玻璃已经摇到最低，身上穿的白衬衫也通通解开了纽扣，风从车外吹了进来，炙热里都是浓重的水汽，让他的情绪更加烦躁。
  从市局通往东城警局的道路很少堵车，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顾铁云车前的路上汽车和自行车，还有什么驴车，行人都挤在一起，谁都无法向前走上一步。
  顾铁云的手指不耐烦地来回敲击着方向盘，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警笛声，紧接着，十几个警察慌慌张张地从他的车边跑过，对着前面堵着的行人和车子胡乱挥舞手里的警棍，让他们让开道路。
  顾铁云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对着跑在最后的一个肚子圆滚滚的胖警察喊了声，“ 前面出什么事了？”
  胖警察满头是汗，正跑得筋疲力尽的，听到有人在身边叫他，转过头刚想发火，但见到喊他的人是顾铁云，立刻便没了脾气，急忙站着身子，立正敬礼，大声回答，“ 报告顾副局长，前面有学生游行，我们奉命过去维持治安。”
  “ 你们也是东城警局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 顾铁云注意到胖警察警服胸前的身份牌上写着东城警局，但他对这些警察眼生得很。
  “ 报告顾副局长，我们都是治安大队的，归赵副局长直接领导。”
  “ 哦，是这样。” 顾铁云轻轻点头，对着前面乱哄哄的人群里看了一眼，轻声交代了一句，“ 都是街里街坊的孩子，你们过去好好说话，别动粗，别伤人，知道吗？”
  胖警察急忙又抬手敬礼，大声答应着，见顾铁云将身子缩回车内，才舒了口气，小心分开人群挤上前去。
  前方的人群渐渐散去，车子也渐渐向前挪动起来。
  顾铁云将车子缓缓向前行驶过去，前方的地面上乱七八糟地丢着写了毛笔字的传单横幅，地上的雨水还没有干透，字迹被雨水浸湿，模糊一团，但顾铁云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传单横幅上写着些反对内战，不要战争要和平的口号标语。
  有十几个穿着校服的男女学生被警察们围着蹲在地上，有些人受了伤，头上身上都渗出鲜血。
  胖警察见顾铁云的车子开了过来，急忙拉住身边几个警察，站直身子对着顾铁云举手敬礼，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顾铁云没有理睬他们，脚下重重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往前一冲，加速向警局方向驶去。
  关于这个新成立的治安大队，顾铁云当然知道。
  赵秉承去年年底就上上下下地疏通张罗，说是要成立一个专门维持东城治安的大队，他说动了谢文志支持，还从市局那里申请到一批专款，过了年后就开始到处招人。这个治安大队的办公地点却不在东城警局的大院里，而是被赵秉承安排在离警局两三百米的一个旧面粉厂的厂房那里，平日里的训练管理都是赵秉承一手负责。顾铁云只是在治安大队成立的那一天，陪同谢文志过去视察剪彩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