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离心离德
“咳咳…”
周天子刚刚说出两个字,随即便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周世子闻言急忙上前搀扶,伸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自己的父王。
周天子缓过气来之后,轻轻伸手将他推开,又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等到殿中只剩下了父子二人之后,周天子方才开口说道:“吾儿如何看待秦侯此人?”
伴随着周天子的话音落下,周世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曾经秦寿的模样,而后又浮现出关于秦寿的所有信息,随即开口说道:“秦侯擅用兵,自立国以来,秦国从无败绩。又施仁政,秦人百姓大多信服。用招贤,诸国士子多往投秦国。
秦侯属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杰啊!若是能够善加任用,必定是我大周之福!”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天子点头说道:“吾儿所言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却也没能看清秦侯的本质。
此人之才,实为孤王生平之仅见。
若非出身卑贱,孤王或许已经出手替吾儿铲除这个隐患。”
周世子闻言眉头一跳,刚刚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便又听周天子继续说道:“之前孤王以为,受限于出身,所以不论秦侯有何等的才能,最终他也只能够局限于此,方才破格加封为秦侯。
便是希望能够用恩惠拉拢他,让他成为我大周的北方屏障。
然而,他一边接受孤王的馈赠,私底下却又与老二相勾结,由此可见,此人并不忠心于大周,甚至,并不忠心于任何一个人。
如此一来,我大周势大,则秦侯可用。但若是我大周式微,则秦国将不为我大周之附属。”
周世子瞬间醒悟过来,明白自己的父王这是在警惕秦侯。
而在经过了周天子的提醒之后,周世子随后便也醒悟过来。
秦寿所做的一切,虽然都是假借了周天子的名义,但是最终获利的却都是秦国。
故而,秦寿的忠心根本得不到保障,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应该对秦国的发展加以抑制,不能够坐视秦国继续壮大。
还要找机会,甚至是主动创造机会去打压秦国,如此方才符合大周的利益。
而眼下秦侯献策,却并没有通过国书的方式上呈天子,只是让一个寺人传了口信。
“父王,儿臣明白了。”
想通了其中关键,周世子当即恭敬地向着天子拱手一拜。
周天子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自从二王子去世之后,他的这个长子便像是开了窍一般,很多事情只需要一点就透。
这个时候周天子方才意识到,实际上他的这个世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愚钝。
年迈的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二王子最后自尽之时的模样,心底却是忍不住开始思索,如果当初没有让这个二子去磨砺世子,只是让他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安分守己的王子,也许大周便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甚至,教导他的次子安心去辅佐世子,以他次子的才能,大周或许还能够更上一层楼。
后悔的情绪开始在他的心底滋生,但是他却并没有表露出来。
“去吧,父王累了,接下来的事情,便都交给你去操办吧!”
周天子的心有些疲惫,随后起驾回了寝宫。
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大殿,周世子心底却是空荡荡,他最终叹了一口气,而后吩咐道:“去请婉儿和叔宥先生过来!”
事实上,他信任自己的女儿更多过天子,故而哪怕明白了天子的谋划,却依旧想要与王孙婉商议一二。
在见到王孙婉与叔宥之后,周世子提出了自己与天子的对话。
叔宥闻言之后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王孙婉也没有在意,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儿臣曾经出使秦国,亲眼见过秦国君,他确实是一位英明的国君,却并不是一个忠诚的臣子。
虽然是他提点儿臣南下联络诸侯,但是以儿臣之见,他并不忠心于王室,甚至有着比寻常诸侯更大的野心。
大王的谋划虽然有些…但是,终归还是对我大周有利。”
在听到了王孙婉的肯定之后,周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点了点头之后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叔宥,见叔宥并没有开口反驳的意思,心底便越发满意起来。
叔宥原本是狐丘家的门客,与秦寿之间有着一定的情分,周世子本还担心他会替秦国君说话,而今见他默然不语,自然是心底高兴。
并没有过多的试探,就仿佛是找已经遗忘了叔宥与秦寿之间的关系。
等到离开之后,王孙婉却是突然间拦住了叔宥的去路。
“殿下——”
叔宥恭敬地向着王孙婉行了一礼,态度虽然谦卑,却总在刻意保持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王孙婉目光迟疑的盯着叔宥上下打量,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先生当真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叔宥依旧面色不改,只是满脸平静的说道:“臣是世子的门客,世子的选择对世子有利,臣自然不该多加干涉。”
王孙婉双眸微眯,随后又继续说道:“先生如何认为此策对君父有利?”
叔宥面色平静道:“有大王与殿下为世子谋划,自然不会看着殿下有损。”
王孙婉闻言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花儿一般灿烂的笑容。
“哈哈,先生倒是疲懒,竟用如此借口搪塞于我!”
话音落下之后,她向着叔宥拱手一礼,随即开口邀请道:“我去年酿了一些桃花酒,先生若有空暇,不妨到府内一聚。”
“唯——”
叔宥没有过多的推迟,开口行了一礼之后,随即离开了东宫。
他方才走出宫门,便径直上了一辆马车。
“先生…”
车夫轻声呼唤了一声叔宥,随后方才问道:“可是直接回府?”
叔宥虽是东宫门客,但是随着他被世子越发看中,这身份与地位也就水涨船高。
就在数日之前,周世子还特意赏赐了他一间宅邸,而他也从东宫之中搬了出去。
“去城南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