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歧君的愧疚
外界似闹翻了天，可天神一号的船舱内，夜泺正紧闭着双目安然地睡着。
一直在侧守着的郁羡儿，轻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拿着药碗与几人出去了，船舱内一时间恢复了安静。
过了许久之后，夜泺听到耳畔边一声轻唤，他不情愿地睁开迷茫的双眼。
这时，他发现身在一处袅袅云雾间，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抬眸定了定神，忽然对上一双赤红的眸瞳，只听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让他蓦地愣在了当场。
“小宝贝儿，睡得还好么？”
“……不好，给你抱着怪恶心的。”
“没良心的。”
“你若是有良心，我就不会伤成这样了。”夜泺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此时飘浮在空中，而身下正坐着一个白莲玉榻，这里似乎乃是一方神识世界。
他瞥了一眼洞开的石门，自然也明白了，此处应该是石门内的世界。
“你是歧君？”他与心魂引大战时，虽然夜泺神志有些不清醒，但还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的。
“嗯哼。”歧君脸上笑了笑，朝着玉榻侧躺而下，“你有什么要问的？”
“很多。”夜泺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比如，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识海内？”
“你说呢？”歧君看着他的神色，嘴角勾着一抹笑意，“你不是猜到了么，为何还有此一问呢？”
夜泺眉头微蹙，“我只是不解……我明明是逐月的转世，似乎与你没关系啊。”
“无论是你还是逐月，都是吾的转世。你是天魂，逐月是地魂，而吾乃是命魂。”
夜泺满是诧异，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着急嘛，吾给你慢慢道来。”歧君轻笑一声，继续道：“当年的大战，原本以为可以顺利灭杀心魂引，却没想到她那金手指太强了，不断扭转时空复活很是棘手。”
“我看到了，的确挺难缠的。”夜泺面色凝重道，那些还是残片的威力，若是完整的时转玉，那威力怕是更加不可小觑。
“吾当时也发现症结所在，于是竭尽全力毁掉了那时转玉，却没想到她没了仙身，却能苟藏在四散的碎玉内遁逃了。”
夜泺撇了撇嘴道：“那还真是打不死的蟑螂……可是即便如此，你怎么会落得这般情形？”
当时既是已占据上风，怎么还会沦落到他活祭，而且还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歧君叹气，“当年吾已是强弩之末，于是与天道做了一个交易，所以才会魂飞魄散的。”
夜泺好奇问道：“什么交易？”
“吾按照约定抹杀掉心魂引，天道操控因果轮回之力，将当年的旧人一同转生，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有因起关联，必须活祭吾的魂魄。”
“活祭……”夜泺恍然大悟，命魂系着前尘因缘，所以交织着所有人的命运与羁绊。
这一世相聚桃源谷，并不是冥冥之中偶然，而是必然。
“哎。”歧君眸中露出愧疚之色，“当年吾执着寻求大道飞升，生了魔障有些神志不清，误伤辜负了很多人……结果到了最后时刻，他们依然为了吾甘愿赴死。”
“最后时刻，吾顿悟了。兴许是吾太沉溺于红尘，所以根本无法超脱成仙吧。”
“而后转念一想，吾似乎也释然了。这世间如此美好，若是少了爱人友人的相伴，这漫漫岁月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可是……君熠岂不是很可怜？”夜泺眼中露出心疼之色，这万年间他一直在寻找爱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已经接近了疯魔。
这对他实在太残忍了。
夜泺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问道：“逐月既然是地魂，为何没有与君熠相认？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错过一世了。”
歧君道：“那时候时机未到，吾没想到君熠竟然提前找来了，逐月没有前世的记忆，自然是无法与他相认的，等吾从沉睡中醒来，发现地魂受损已为时晚矣。”
夜泺自然记得，灭魂刀直接断了逐月的命，而且还是魂飞魄散。
“原本三魂合一才能真正觉醒，没想到逐月这地魂灰飞烟灭，吾只能延长了觉醒之期，这一千年来都在修炼出地魂。”
说完，歧君一挥红色袖袍，白莲玉榻周遭伸展出一张巨大的荷叶，其上此时正躺着一位紫袍男子，正是前世身殒的逐月仙君。
夜泺诧异地看着一切，只见逐月的魂体时虚时实，俨然一副即将幻灭的模样。
“这是……还未成功么？”
“嗯。”歧君叹气，“地魂耗费了吾不少魂力，不然哪里能让心魂引如此猖狂。而且如此轮转一世也是值得的，至少能为君熠带回一副omega的肉身。”
“为了君熠？这是什么意思？”
“这都是吾的错……”
夜泺看到他如此自责，心中愈发好奇起来。
只见歧君脸上满是愧疚，望着眼前翻腾的白雾云海，良久后叹气道：“自从来到这个修真界后，我越是修炼越是感到孤独，后来有了君熠的朝夕陪伴，似乎这修炼的漫漫岁月，也没那么难熬了。”
“只是随着君熠年岁渐长，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修也多了起来……我也渐渐生出了贪痴欲念，久而久之，竟然成了道心魔障，想要将他永远留在身边。”
说到此处，歧君的嗓音有些干涩，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夜泺看着他的神色，心中有了匪夷所思的猜想，急忙问道：“所以……你对他做了什么？！”
歧君抬头望向他，哑声道：“我利用穿越带来的基因药剂，连哄带骗将他改造成了alpha……”
“什么？！”
夜泺听闻也有些吃惊，难怪君熠身上会散发alpha的信息素，可是好像又与正常的alpha有所不同，没想到竟是被歧君改造的！
若是君熠变成了alpha，他到了痛苦的易感期，却没有omega的信息素安抚，定然会变得暴虐疯狂……
这种关系既是羁绊，同样的也是桎梏。
“你怎么能如此自私……”
“魔障了。”歧君苦笑一声，他仰天叹了一口气，“……后来我俩痴缠了一段，刚开始一切都还好，可后来我发现他开始不对劲儿了。虽然修炼的体质变得强悍了，可是时常易怒，神志也不清醒……俨然就要成了一个废人。”
夜泺问：“难道是改造失败了？”
歧君道：“兴许吧。后来我想出了很多补救的法子，终于让我研制出了治疗他的丹药。在看护治疗了他一段时间后，就将他悄悄地送回了龙族，留下几瓶根除的丹药后，就与他彻底断了来往。”
说到此处，歧君咬了咬下唇，呼吸微颤道：“只是我没想到，君熠那傻小子如此执拗……竟然没有吃下我留下的药！”
“他……为何不吃？”夜泺呆愣地说着，突然心口一滞，颤声道：“难道他是想通过信息素寻你？”
歧君点点头垂下眸，“兴许是吧，从那后我游走世间各处，一是为了躲避君熠的寻找，二是寻求斩断情缘之法。”
“后来我终于创出了九幽无情诀，谁知道心却被魔障所毁堕了魔，我时而清醒时而迷惘，也忘却了很多人和事情，现在想想也真是报应不爽。”
歧君自嘲地嗤笑一声。
夜泺听着他的诉说，久久不能平复心绪，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也大致知晓了来龙去脉。歧君为了下界苍生而战，就此身陨魂散。
而歧君的死并没有结束一切，而是加剧了君熠的痛苦，而且延续至今……
夜泺的双眸赤红嘴唇微颤，他真的无法想象这些年来，君熠没有那些抑制剂，也没有安抚的信息素，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竟然没疯掉？
“谢谢你。”
夜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