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夜愈深

  天花板爬满蛛网,墙面堆积着斑斑锈迹,唯独脚下的路面稍微干净些,想来是常有人走动的缘故。
  上方的辉石灯不断闪烁,一明一暗把此地衬托得格外阴森,要是放在游戏里多少是个关键的追逐战场景。
  “你并不擅长战斗,不留些人在身边?”
  希尔看向四周,一批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将目光放在她们身上,身下垫着的报纸就是简陋的家,而这些人的视线…少有善意。
  “这不是有你在吗?谁还能比咱们的希尔更有安全感。”
  狸笑了笑,此言的确非虚,若是这趟希尔没有跟来,她断不会将人手全部派出。
  在巨大的管线中七扭八拐,墙角堆积的灰尘越发厚重,远处还时不时传来金属碰撞导致的刺耳声响。
  “看来我的人已经和老鼠遇上,咱们快到了。”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可惜遇见的不是桃花源,而是某种不太能见光的黑作坊。
  老旧的巨大扇叶缓缓转动,可惜无法带走其中的难闻气味。
  不少人被狸带来的安保雇员按在地上,稍微眼尖些还能看到地上洒落的斑斑血迹,这里进行过一场很短暂的打斗。
  “这些家伙都是什么人?”
  “时间还很充裕,希尔不妨自己找找线索,然后猜猜看。”
  希尔瞥了一眼粉毛狐狸,略作思索,“行吧,就当打发时间。”
  跳到下方的平坦区域,那些锈到快要断裂的楼梯她可不想走上去。
  脚边摆着各种麻布口袋,桌上满是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要是再整齐一点还真像炼药师的工作台。
  希尔拿起一罐洋红色的液体,拔开软木塞用手轻轻扇动,有些熟悉的气味涌入鼻腔。
  “这是什么?”
  少女好奇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狸还站在高处俯看全场,那么来者只能是那个小顾问了。
  “奎肽涅安,强效镇静剂,需要搭配其他药物合理使用,否则很容易引起神经损伤或是嗜睡,严重则导致呼吸衰退。”
  希尔随口解释一句后拿起另一瓶不明液体。
  “毒麻藤萃取液,可用作魔药炼制的致幻剂,品质……相当低劣。”
  陆续看下去,许多东西希尔都认得,有的是医疗用药,有的是野生植被提取物,当然也存在她从没见过的化工产物。
  “这些东西单独看来都是正常的,但若是混合……”
  “会怎么样?”
  约书娅推推眼镜,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亮光,她本以为老板的这位贵客只是个花瓶。
  毕竟看着年纪不大,估计还是魔法学院的低年级学生,但现在看来真本事还不少,懂得不少医药配比,难道是魔药师?
  “反正不会是药。”
  “…是毒。”
  狸足尖轻点落到两人身后,姿态优雅万分。
  “老实说,我真没料到造梦行业会有这么大的前景,这些不知所谓的人也想来插上一手。”
  狸看向被雇员压制住的人,他们全被封住了口,就连呼喊都做不到。
  “先是破坏了我们推出的公共设施,企图破解其中的奥秘。”
  “真要被这些外行人弄懂魔法的原理,学院也没必要存在了。”
  希尔有些无语,真以为魔法是大白菜不成?动动手就可以办到,那样自己迄今为止的努力不是成了笑话。
  “当然,别说仿制,怎么连原理都看不懂,还激活了预警装置惊动了我们。”
  狸向前几步,拿起箱子中的玻璃瓶,轻轻晃动,浅黄色的波纹随之出现。
  “所以有人另辟蹊径,打算用这种致幻药剂达成类似的梦境效果,就像是…毒品。”
  “而且,我也是最近才得知,他们的销路似乎还挺广,许多享受不起魔法的普通人会选择所谓的‘梦幻水’。”
  此话一出,几人面色各不相同。
  “艾丝尼尔法严令禁止此行为,这些家伙应该在牢狱中过完余生!”
  约书娅咬咬牙,她可是读过法学的专业人士,处理寻常的商业纠纷算是工作,对这种祸及他人的违法行为已经上升到厌恶层次,更别提会对社会造成的影响。
  “嗯……”
  “怎么,希尔你有何高见?”
  狸看向开始思考的本我,她们虽拥有相似的理念,但个体思考方式截然不同,她想了解本体。
  摇摇头,希尔示意狸将手中的药剂递给她,“我需要检测一下成分,这样才好分析它会对各种生物造成的影响。”
  看着两位狐耳少女完成物品交接,约书娅呆愣愣地眨眨眼睛,连眼镜向下滑落都没去扶,有着单纯的可爱。
  ‘按理说,被查获的毒品算是非法财物,需要等候官方人员前来统一收缴并销毁,私人不得擅自带离,但……’
  一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边是深藏不露的年轻法师,还得算上周围沉默不语的安保雇员。
  要是自己在这时候出言制止会不会被,细细剁成哨子,然后被做成好吃的肉汤。
  ‘我应该算得上好吃吧?’
  虽说想着想着就歪了楼,但好歹理智是在线的,当灵魂经过一番正义的拷打后,正义终归是败下阵来。
  ‘老板是大好人,应该…不对!是一定没问题!’
  约书娅在内心点点头,人是现实的,为了往后几个月的天价房租,为了每天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为了…呃,为了自己的小命。
  总之,现在需要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哑巴美少女就好,自己大老远从偏远家乡来到王城是为了出人头地,可不是为了送人头。
  短短两分钟,没人知晓约书娅思维中闪过何等复杂的头脑风暴,在其他人看来,她平日是相当文静的,话少也是理所应该。
  但……有些人表面看着像是安安静静的社恐,脑子里却可能正在开派对。
  “老板,警卫骑士团的人收到我们的通知,已经在路上了,我们需不需要隐藏一下。”
  不远处的黑暗角落走出一道人影,比起所谓的合法安保雇员,他更像是杀手那一类角色。
  “不必,你们得转换好身份,咱们是纳过税的合法商会懂吗,那些警卫骑士团见了面还得照看咱们。”
  狸有些头疼的捂着脑袋,这群人行事高效,但理念和作风总是掰不过来。
  “是。”
  “安保雇员”点点头,随即重新没入黑暗。
  “这群家伙哪来的?”
  眼前的一幕令希尔不禁皱起眉头,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狸自己培养的人手,现在看来非常…违和。
  效率太高了,完全不像新手入职的菜鸟,称为老油条都不为过。
  “果然任何事都瞒不过你”,狸无奈地摊摊手,收获了希尔的一通白眼。
  “别硬夸了,我又不是什么无所不知的老年人。”
  “哈哈~他们其实是从黛西那借来的人手,想要短时间培养自己的势力还是太难,只能循序渐进咯。”
  说完,狸蹲下身子把头埋进希尔的怀中使足劲撒娇。
  “你看看~小女子我呀为了咱们的事业不辞辛劳,连头发都急白了,这是一抓一大把的掉啊。”
  耳朵蹭得下巴很痒,但痒希尔想了想,终究是没有推开对方,就当自己抱自己了,不过……
  “白发?哪呢?”
  “掉了呗,啊呀~现在不是安慰女孩子,涨好感的好时机嘛,怎么还关心那些!”
  “好好,摸摸头~”
  面对这温馨的一幕,周围的雇员不为所动,大家伙安心处理手头工作,好完成等会与骑士团的交接工作。
  唯有面无表情的约书娅眼中流露出些许羡慕。
  ‘毛茸茸!我也好想摸!’
  没错,这位戴着厚重眼镜的小顾问是一位忠实的毛茸茸爱好者,但天意弄人,她恰好对各种动物皮毛过敏。
  但兽人的毛发她似乎能接触,只是时间不能太久,真是奇怪。
  ‘只能看不能摸,简直是折磨,心里刺挠啊!’
  “唉……”
  一阵叹息不留痕迹的消散。
  可惜,自己真凑上去的话,明天肯定会被‘左脚先踏入办公室大门’这种奇葩理由劝退,往糟糕了想,说不定还会被私下做掉!
  “唔噫!”
  不远处,两个安保雇员正在进行一番无声的交流,狸其实猜错了,这群家伙并非沉默寡言,他们拥有自己的特殊沟通方式。
  或者说……私人频道?
  “约书娅在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呃……大概是羡慕吧,或者是在发癫?”
  “也对,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的罢了。”
  “知足吧,不比以前的脏活轻松,还能从老板和小姐那里拿双份工资,简直是呜呼起飞好吧。”
  两位守卫眨眼睛的速度堪比敲摩尔斯电码,直到一阵咳嗽声传来,这场目光编织的戏剧才落下帷幕。
  扭头看去,小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他们心中同时咯噔一声。
  “坏了,好像是公共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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