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往事……破事……
“叶家小姐、瞎子、范闲、棠平?”虽然海棠如今是天下年轻一代最出名的人物之一,但她对于上一代人物却是所知不多,此刻从自家老师口中听到这些秘辛,她愈发糊涂了。
“你不明白也很正常。”苦荷的脸上笑容再起:“这个瞎子,曾经教训过白痴四顾剑,也曾把流云散手打得弃不用。”
海棠心中惊讶不减,听师傅的意思,四大宗师瞎子已经打了三个,这是何等战绩,想到这她忍不住问道:“叶流云曾经也是用剑吗?这瞎子难道就是那个最神秘的大宗师?”
苦荷摇了摇头,那双似乎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也流露出一丝迷惘:“叶流云是弃剑后,才成就大宗师的,至于瞎子的话,他不是最神秘的大宗师,最神秘的那位应该一直待在庆国皇宫之中。”
“既然没人见过那名最神秘的大宗师,您凭什么断定瞎子就不是他?”
“道理很简单,瞎子他不需要这样的虚名。”苦荷笑了起来,“再说许多年前,白痴四顾剑曾三次到庆国皇宫刺杀当今的庆帝,而当时瞎子正陪着叶家小姐,在庆国南方修建现在的皇家内库。”
瞎子不在,庆国皇帝也还好好的,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没想到东夷城的四顾剑,竟然做了这么疯狂的事。”惊讶地轻声感叹一句,海棠转而说道:“这样说来,范闲应该就是叶家小姐的后代,可这和棠平掌握的功法有什么关系吗?”
闻言苦荷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望向园外的目光也愈发深邃了,过了许久,他才幽幽一叹道:“我们天一道的功法就是叶家小姐赠予的,可以说除了那个最神秘的大宗师外,已知的四大宗师里有三个和叶家小姐有所关联。”
“真的是这样吗?”很难让人相信的答案,海棠这会的震惊之色难以言表,从自家老师的话里,不难想像叶家小姐当年是怎么样的风采,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影响着和改变着这个世界的模样。
知道女徒心中在想些什么,苦荷很柔和自然地将话题转了回来,“这下你明白了吗?”
海棠摇了摇头,虽然听了许多秘辛,可这和肖恩没死有什么关系呢?
苦荷回身平静看着自己的女徒,“叶小姐是范闲的母亲,瞎子是叶小姐的仆人,而棠平很可能就是叶家培养的仆人,或者说是叶家培养的新一代守护着。”
“老师,这有些牵强了。”海棠在震惊之余,还是保有理智的,她稍稍稳定心神后,反驳道:“就算南朝那位户部尚书是个有心人,是他在叶家被灭门时救下叶小姐的孩子,可如今范闲左手掌监察院,右手掌皇家内库,这明显就不是一个户部尚书可以办到的。”
苦荷搓了搓手,重新坐了下来,叹息道:“这正是为师所疑惑的,你可以去调查下,范闲和棠平从小就交集颇多,二人几乎是前后脚进入南朝京都的,自从范闲进了京都后,南方朝廷里就有了异动。当然除此之外,为师还在锦衣卫里看到许多有趣的事情,比如那个审判过范闲的梅执礼,比如和范闲不对付的那批人,可以说除了程巨树一事,范闲最困难的时候,那个棠平都在他的身边,说这么多虽然不能解释范闲为什么会有如今的权势,但为师的猜测却全部能对得上。”
海棠再次摇头,当着老师的面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虽然这般推理有了依据,但还是有些勉强,再说徒儿没从这些推荐中,找到肖恩没死的理由。”
海棠的话音未落,苦荷已经笑了起来:“为师第一见到叶家小姐时,就是在神庙那里,为师是亲眼看着她从神庙大门走出,如今叶家败落,范闲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很困难,他们救肖恩或许就是想要借助神庙的力量呢。”
自家老师说得对,当年叶家以商制天下,后又设置了那个恐怖的监察院,延绵遗留些不为人知的人脉也说得过去,这些人脉将范闲推上高位,却有着后劲不足,所以他们才要救走唯二去过神庙的肖恩,好利用肖恩去神庙获取更加强大的力量,自我脑补了一出大戏,海棠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皇帝爱不释手的‘石头记’,你应该也看过吧。”苦荷轻轻拍了一下陷入沉思之中的女徒儿,微笑说道:“都知道‘石头记’的作者就是范闲,咱们师徒二人的推理,或许还可以从书中小令得到印证呢。”
没等海棠有所反应,苦荷自顾自的念道:“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一首小令念毕,苦荷在海棠头上轻抚一下问道:“能体会到范闲写这小令时的情绪吗?”
冬日园中的海棠在心中复念着,终于体会到了老师所说的那些情绪,霍然抬起头来,震惊无比。
没过多久,海棠已经恢复了平静,柔声问道:“老师您就直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徒儿效劳的?”自家老师难得为了一件事和自己说这么多话,海棠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老师有事要吩咐她呢。
“呵呵。”轻笑一声,苦荷大宗师,很温柔地说道:“听说棠平约你开春时去澹州相见?”
“是。”想到这个约定,海棠心中有些微微怅然。
听到女徒肯定的回答,不知道想到什么,苦荷悠悠叹息道:“想去就去吧,如若……如若他们一定要去的话,你就跟着一起吧,是劫亦或是机缘,全看你自己的了。”
屋外田园风雪,屋内茶香犹存,沉默一阵后,海棠这才轻声说道:“您不准杀肖恩了?”
没去看女徒的神情,苦荷微微一笑,说道:“当年叶小姐给了为师机缘,如今就当还了这份恩情吧!”
虽然老师没有明说,但以海棠的聪慧,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用意呢?
“可……”双唇微张,海棠想说些什么,却半晌都说不出来,只留下一股深深的寒意。
“瞎子已经消失了很多年了。”海棠的反应在苦荷的意料之中,他古井无波的脸上丝毫不见波动,继续说道:“再次出现第一个就是来找为师,为师又怎么能辜负他呢?”
海棠安静地听着。
“他想要做的应该就是逼出,当年的幕后黑手吧!”苦荷微微皱眉,旋即又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你南下时,把范闲的身份传扬出去吧,顺便帮为师把天一道心法还给范闲,就当补偿吧,补偿为师为了大齐利用了他。”
“是。”和范闲没有交情,只要不是天下大乱,海棠其实并比介意削弱南朝的发展势头。
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苦荷拿起搁置在一旁的笠帽,转身便朝外走去。
虽然有些突兀,但海棠还是恭恭敬敬地送苦荷国师出屋,看着老师那双赤足踏在雪中,还是没忍住,柔声问道:“老师,肖恩大人?”
雪地之中,苦荷的身影微微顿了一顿,片刻之后柔声回道:“庄大家这个做大爷爷的人,为了自己兄弟的孙子,可以把毕生珍藏送给他当‘护身符’。身为肖先生的老朋友,为师做不到这些,你就告诉棠平,我暂时没有南下的意思,让他好好给我老朋友养老吧,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好好当个死人。”
这话有许多问题,但却不难理解,海棠微微低首,掩饰了自己的惊讶,今天从自己老师口中,她知道很多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老一辈的恩怨,不影响你们年轻人的交往,为师交代的……你不必保密,若是他们怀疑,你可以直说。”说完这句话,苦荷手中的笠帽一翻,遮住了那颗苍老而光滑的头颅,便迈步消失在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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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苍山上,棠平目送五竹消失在一片白雪茫茫的山林里。
这一次见面,棠平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有点不太相信,陈萍萍真的只是让五竹来指点他而已。可是如果不是的话,那陈萍萍这个举动又是什么用意呢。
“你这是怎么了?”就在棠平陷入沉思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同样一身单衣的范闲,带着林婉儿和范若若下山来了,他看着空地上的杂乱与棠平身上的‘狼狈’,远远的就皱眉出声询问道:“又是刺客?人留下了没?”
听到范闲的声音,棠平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身看着快步向他接近的三人,会心一笑道:“没事,就是练功出了点问题,不是刺客。”
他这话糊弄得了范若若和林婉儿,但却是瞒不过范闲,只不过范闲也是有所顾虑,所以没有拆穿罢了。
“没事吧?”若若看到自家相公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能静心,她踏着精妙的轻功,瞬间就出现在棠平身边,满脸担忧的在棠平身上查看。
伸手在妻子头上轻轻的抚了下,棠平笑着宽慰道:“没事,就是衣衫被真气破坏了而已,其他都没有问题。”
简单的检查一遍后,范若若这才心下稍安,刚刚看到棠平‘狼狈’的模样,她都快急哭了。
“若若,你什么时候习武了?”就这么一会功夫,范闲和林婉儿也到近前了,确定棠平真的没事后,他才看着自己妹妹,很是惊讶。
被自己哥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若若拉了拉棠平的手,示意他来回答。
“不久前才教她的。”棠平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身上这个样子,也不适合聊天。”
无话不谈的妹妹,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也懂得对自己这个哥哥有所保留,范闲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虽然心中思绪纷乱,但是他脸上却是没什么表露,笑着说道:“回吧,婉儿也不能长时间在外面待着,她的身体还受不了。”
林婉儿:“好,这会回去吃早饭刚刚好。”
林婉儿:“好姐姐,今天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范若若:“君正说今天去泡温泉,你和哥哥去吗?。”
林婉儿:“相公,我们也去泡温泉好不好。”
年轻的男女,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四人就在林婉儿和范若若的笑谈中往山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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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广信宫殿外的寒意丝丝络络地渗进来,试图强横地把这宫殿的名字改成嫦娥姐姐的住所,然则精致的碳盆在侧,丝丝暖意升腾,酒意烈杀,春意盎然,这种图谋始终只是种妄想罢了。
长公主还是如以前那般美丽,那般诱人,只不过宫装佳人柔美的外表下却隐藏着犹如毒蛇般的信子,与杀人不见血的液体。
“他们收手了?”
长公主轻舒玉臂,缓缓放下酒杯,时值冬日,宫中虽有竹炭围炉,但却挡不住由外而内的寒气。
“收手了,今日一早明家和催家的人都已经确认过了。”
今天长公主身上的宫装乃是冬服,有些厚实,然而便是这样的服饰,依然遮不住她身体起伏的曲线和那无处不在的魅惑之意,所以袁宏道不敢多看,微微低着头回话。
“倒是个胆小的小家伙,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他却是畏首畏尾,真让人是扫兴。”
对坐的袁宏道是什么表现,长公主全然不在意,她早已习惯自己的魅力了,只是听到了她不太想听的消息,微醺的美眸中,不由得泛起丝丝讥讽。
低着头虽然看不到长公主的神情,但那即惋惜又不屑的话语,却是让袁宏道微微一窒,他实在是理解不了对面这位的思维,半晌后才恭敬说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他们这一退,对双方都好。他们在南方便空间狭小,动辄碰壁,是非多处,空间小,人受气,事难为。”
长公主一怔,抬首望了袁弘道一眼,旋即偏头向殿外看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我还差一份大礼没送出去呢。”
“他不该是您的对手,范闲和陈萍萍才是。”袁宏道苦笑一声,再次劝道。
长公主微嘲一笑说道:“这个世上有太多有趣的事,而先生却是不懂,只不过是逗逗小孩子摆了,还不至于让本宫做鱼死网破的愚蠢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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