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题

  没有耽搁太久时间,棠平和范若若就回到棠府了。今儿是棠平进宫受封赏的大日子,所以棠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忙碌着,兴奋着,骄傲着,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红光满面。
  棠平牵着范若若的小手,笑眯眯地站在府门口,看着喜气洋洋的府邸,心中格外诧异,他出宫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府,也不知道府中众人是从哪儿得到消息。
  “少爷,不要在府门口站着了。”棠玉似乎是专门在门口等候棠平回来,这会看见自家少爷和未来的少奶奶手牵手站在门口,便满脸喜色地迎了出来,说道:“老夫人得知少爷您不仅仅是升官,连爵位都有晋升,可是高兴坏了。”
  “嗯!”这些事情棠平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在乎了,不过见棠玉那与有荣焉的模样,他也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后,就同范若若和棠玉一起往府里走了进来。
  “少爷您回来了!”
  “少爷!”
  棠府面积不大,人也不多,一路向后院走着,碰到的下人们,也是一个个意气风发的笑着上前打招呼,开始棠平还能淡定点头示意,不过次数多了之后,他终于是没忍住,对着一个前来问候的下人,笑骂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至于一个个都跑到少爷跟前瞧稀奇吗?”
  眼前这个下人,本来是满脸喜庆笑容,但被棠平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些诚惶诚恐。
  “哪有你这样的人啊!大家伙不也是都在替你高兴嘛。”范若若瞧着身边的未婚夫,觉着他有些过分了,便白了棠平一眼,然后转头笑眯眯地对那下人道:“少爷忙了一天,也是累了,你下去告诉大家,少爷他知道大家的心意,让大家无需如此,还有就是这个月所有人的例钱都翻倍,这是少爷同大家一起庆贺。”
  下人听了是即忐忑又高兴,在对棠平和范若若行了一礼,便转身去转达范若若的吩咐了。
  “你这行啊!”棠平本还被范若若一个白眼看得是颇为无奈,不过见到她三言两语就安抚了府里众人的情绪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调笑道:“有几分棠府少奶奶的气势了。”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范若若既然已经认定了棠平,自然而然的就会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这时听棠平口花花的也不甚在意,因为早就习惯了。
  “少爷,老夫人还在等着呢。”未等自家少爷和未来的少奶奶在这当众‘交流感情’,一旁的棠玉就看不下去的打断道。
  棠平眼尖,棠玉话音未落,眼角便已瞄到她那有些古怪的面色,顿时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想要找机会关心下这些下属的感情生活了,要不这些个心腹都没成家,一个个见自己和未婚妻稍微秀一下恩爱,就开始受不了,这如何了得。
  棠玉自然不会被瞪一眼就害怕,给自己少爷回了个无辜的笑脸后,便继续不疾不徐地‘带起路来’。
  “平儿,若若。”
  甫入后院,就见老太太在丫鬟地搀扶下,站在大厅门口,笑吟吟地望着他们。
  “嘿,您老也真是的,至于冒着寒冷搁这儿等吗?”棠平一边说着,就同范若若两人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老太太。
  范若若也是满脸盈盈笑意地说道:“您是长辈,哪里有您来迎接晚辈的道理啊!”
  两个小辈的‘埋怨’,老太太也不在意,慈祥的面容上,笑得极为开心地说道:“我就是高兴,平儿这么有出息,将来我见到他父母时,也算是有了交代。”
  “您啊!”
  摇了摇头,棠平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扶着老太太进了屋,让她在椅子上坐好,棠平这才把宫中的封赏一一说给她听,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之后,老太太这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你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是时候和若若把婚礼给办了。”
  老太太话锋转的突然,棠平和范若若皆是微微一怔,不过棠平反应很快,轻笑着应道:“姨婆,我和若若的婚事,要等她哥哥那边忙完后才会举办。”
  “这我知道。”都说人老成精,老太太见范若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便牵起她的手,笑着说道:“你这丫头不用多想,老太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平儿自小就没了父母,现在要成婚了,我就提醒你们下,所有事情都是可以你们自己拿主意。”
  范若若愕然抬首,只见她一脸疑惑,想来她是不明白老太太让她可以自己拿主意,这话是何用意。
  “婚事不是有您和范府姨娘操办吗?”棠平呵呵笑了起来,对老太太说道:“这种繁琐的事儿,我和若若都不懂,又怎么拿主意啊?”
  老夫人听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具体的活计也是由下人准备,你们就拿个主意就行。”
  “姨婆,您这是为何?”范若若最终是没忍住,她很是不解地说道:“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您就想撒手不管了?”
  老夫人叹道:“身份不合适,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可我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倚老卖老。”
  棠平和范若若沉默了下来,他们当然清楚老太太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个时代阶级固化、尊卑有序,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事,哪怕棠平再怎么不在意,老太太也不想被人诟病。
  “姨婆,我自小就是您带大的。”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这一点棠平却不想‘循规蹈矩’,只见他抬首注视着老太太,极为温和地说道:“甭管外人怎么看,平儿早就把您当做亲奶奶了,您大可放心就是。”
  闻言,老夫人慌了,指着棠平说道:“你这孩子,切莫瞎说。”
  老夫人这个反应让棠平有些语窒,他偷偷用眼神示意范若若一同劝说,可范若若却是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
  “若若可比你懂事。”棠平的小动作没能满过老夫人,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棠平,缓缓说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摆在明面上做的,你如今大小也是朝廷的四品官员了,这些细节更是要注意,可不能带头乱了规矩。”
  棠平苦笑着。
  老太太却是一直盯着他:“听清楚没有?”
  棠平叹息着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暂时他也是没办法,要改变一个时代人的固有观念,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说姨婆。”他苦着脸说道:“今天本是我加官进爵的大好日子,怎么一回来您就想起说这些啊,就不能过几日再说。”
  老太太慈祥地笑了笑,说道:“就是因为你加官进爵,我才要说。”她望着棠平,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笑骂道:“你如今风头正盛,暗地里盯着你的人肯定也不会少,这点道理难道你不懂?”
  ……………………
  “是不是还觉得为父让你接手内库是错的?”出了皇宫之后,范闲和范建登上了同一辆马车,看着有些愁眉苦脸的范闲,范建面色平静地说道:“当初我向陛下提议这件事时,陈萍萍反对了,而且是极力反对。”
  这事范闲知道,只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旧事重提。
  又不是要考教儿子,所以范建也没卖关子,又继续说道:“满朝文武之中,我所忌惮的人不多,而陈萍萍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呢?”范闲心想,就算陈萍萍反对,你还不是照样把事办了。
  范建微笑着说道:“他反对,那我就不能让他得逞。”
  这句话看似是一句废话,可范闲知道自己父亲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他这么说一定是有别的含义。只不过想了许久,范闲也没能想明白,索性挠了挠有些发胀的脑袋,直接问道:“我知道您和陈萍萍很早就追随在陛下身边,只是您为何如此忌惮他?”
  范建解答了他的疑问:“和你母亲的死有关。”
  范闲虽然猜得到一点,但听了父亲的确切回答,他还有点意外。
  “你母亲这事暂且不提。”范建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里不禁带出了一丝沧桑,沉吟一会,才继续说道:“你觉得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或者说你现在最大的对谁是谁?”
  范闲沉默半刻后,平静地回答道:“长公主。”
  范建盯着范闲的眼睛,说道:“你和陈萍萍始终是把李云睿逼得太紧了,据我所知,陈萍萍有监察院,我有虎卫,而执掌内库多年的李云睿手中也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不管她手中有什么,她一心想要我死,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范闲苦笑着说道:“明面上看着,是她和太子一系在打压我,其实她和二皇子才是……”
  范建明显是知道他的意思,也不过多评价,反而笑着说道:“太子二皇子,他们不是都在你手中吃了大亏吗?难道这还不能让你满意?”
  范闲摇头说道:“这是你死活我活的斗争,您觉得我该满意吗?”
  “你死我活的斗争?”范建看着他这神情,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旋即却是马上收敛笑意,平静说道:“你觉得陛下会给你们兄弟互相残杀的机会吗?”
  这个回答让范闲大为吃惊,不过他心里明白,既然范建已经把话说到这了,肯定会有下文。
  果不其然,范建温和说道:“有些事情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虽然关系有些乱,但那却是不争地事实。”
  范闲微微皱眉,这个他不愿意面对的话题,让他很是烦躁,于是便有些恼火地说道:“还是说回正题吧!”
  “正题?什么是正题?”范建似笑非笑望着他,“你和君正都是这样,总是不能正视自己手中掌握的东西,明明就有很多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可偏偏每次遇事都只会手忙脚乱地应对。”
  范建说的这些,正是范闲和棠平最大的毛病,所以范闲并没有全盘反驳,而是说道:“您也知道,我们自身武力不提,手中掌握的力量却是不多,不然沧州城外就不会那么狼狈了。”
  “连自己亲近的人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虽然知道以范闲的性格不会轻易去调查身边人,这是他的一个优点,但在特定的时候,这也可能是致命的缺点,所以范建便借机教训道:“君正手下强人可是很多,真要论起个人武力,完全超过为父手中的虎卫了。”
  范闲愕然抬首,盯着自己的父亲:“那有虎卫那么庞大的人数吗?”
  到了现在,范闲自然明白,自己真的是小看天下人了,和自己一般年龄的小伙伴,尽然不声不响的发展得这么好。
  “具体人数不得而知。”摇了摇头,范建继续轻声说道:“即便不提个人武力,以你在天下士林的声名,加上君正手中庄墨韩的馈赠,也是可以办成很多事的。”
  范闲摇头说道:“您说的这个我知道,可现实却是没那么简单,就比如我那岳父的门生故吏,您看有几人投到咱们这边的?”
  “你能看到这一点,很不错。”范建很喜欢自己儿子的机灵,温和说道:“没投过来才是正确的,你那岳父可是看得很明白。”
  “您是说这都是我岳父安排好的?”虽然范闲并不否认林若甫的眼光,可是现在自己正需要用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是与不是,你以后自然就会明白。”范建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语气平静地说道:“今日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想提醒你别总把目光停留在几个皇子身上,有些意想不到的敌人才是最危险。”
  “您指的是陈萍萍吗?”既然两人话已经说开了,范闲也就不再避讳什么,“虽然我隐隐也能察觉到他有在谋划什么东西,但我相信他不会害我,就像您一样。”
  范建叹息一声:“不止是陈萍萍,我怀疑真正杀你母亲的人并没有伏诛。”
  范闲漠然,从范建话里他嗅出一丝不安的味道,结合他目前所知道的一切,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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